見霍惜開了口,沈千重忙說道:“都聽東家的,是屬下莽撞了。”

“你也是為了咱們鋪子。”

霍惜安撫了他幾句,她都想販私鹽博重利,沈千重看到硫磺焰銷想賣與洋商,博百倍之息也正常。

“先把它們放在庫裡吧,妥善儲存。等過段時間咱再賣給我朝的客商。脫手去。”

無奸不商,哪個商人不想博重利?不然開鋪子做生意幹嘛。但是底線還是要有。如果是朝中急需緊俏的物資,那還是別往外番賣了。

不是什麼錢都要賺的。

沈千重對霍惜的認識又更深了一層。他喜歡這種不為巨利遮蔽眼的東家。

對霍惜說道:“我在臨清買了好些當地的老粗布,瞧著結實耐穿,買了不少,東家看看撿幾匹拿回家去。”

“好,我去看看。”

霍惜便和楊福進庫房挑了些粗布,梨棗蜜餞,枸杞阿膠的也拿了些。

“讓娘熬些阿膠吃,補補氣血。”

楊福笑著點頭:“我姐怕是得一邊心疼得抽抽,一邊叨叨著吃了。”

霍惜笑了笑。剛想說些什麼,便見小夥計飛跑著來找她。

等霍惜和楊福急急趕到醫館。昨日醫館門前拉扯的畫面再度出現,不過這回換了人。

“姐夫這個娘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楊福看著門口跟姐夫爭執的方婆子,眉頭緊皺。

霍惜牽了牽嘴角:“若不是霍五孃的男人說露嘴,就是那章婆子專門把人找來的。”

果真被霍惜猜對了,這方婆子還真是章婆子那人特特找來的。

昨天霍二淮壞了她的好事,衛荷沒賣成,家裡少了好幾兩銀子,章婆子是越想不甘心,今天一早特特跑霍家壩添油加醋說了一番。

方婆子一聽,早食都沒吃就跑進城來了。

霍二淮說他養了霍惜和霍念兩個孩子,方婆子是不肯信的。霍念她親眼見楊氏懷著大肚子過,但那什麼霍惜她可沒見楊氏那一年大肚子。

只怕又不知從哪抱來的,像楊福那個拖油瓶一樣,是來家裡吃白飯的。

這養了楊福一個拖油瓶不算,還養一個丫頭片子,現在又一出手就是大幾兩銀給衛家的孫子看病,隨手能掏出那麼幾兩銀子,那家裡得有多少?

養著一堆閒人,卻放著老爹老孃不養,這如何能忍?

方婆子依著章婆子說的,找到醫館,果然在門口堵著了來看外甥的霍二淮。

她也不願進醫館,就在醫館門口與霍二淮拉扯。不過是打著小算盤,想用輿論,藉著霍二淮和楊氏都臉嫩,好拿些銀子罷了。

在霍二淮身上搜颳了一番,只得了些許銅板。方婆子很是不甘心。拉著霍二淮又是叫苦又是求他給點養老銀。

把霍二淮氣得面色鐵青。

昨天是他推了貨過來廣豐水,才收了幾兩銀子的貨款,平時哪裡帶這麼些銀子在身上。

昨天也沒怎麼打漁,今早只賣了半筐漁,只得了兩三百個銅板,還拿回船上了,身上就餘了些許銅板,只這方婆子能看上?

“你這不孝的貨,我和你爹辛苦把你養大,你養這個養那個,現在又要養衛家的孩子,卻半點不念爹恩娘恩。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拍著大腿乾嚎。

圍觀的人指指點點,霍二淮喘著粗氣,胸悶氣堵。

方婆子見霍二淮被她說愣了,便去拉霍念:“這些年你不在爹孃身邊盡孝,就讓你這個兒子到我們身邊養幾年吧,也算替你儘儘孝道。”

瞧這孩子被二淮夫妻養得嬌貴,唇紅齒白的,像足了富貴人家的少爺。

把這孩子抱到鄉下,還怕二淮和楊氏不回來看他?回回給家裡帶點東西,拿些銀錢,不是正正好?

霍念哇哇叫著往爹身邊躲。他後悔了,和娘好好呆在船上不好嗎,為什麼要和爹來看生病了的表弟?

娘說要看著船,他便拍著胸膛說要替娘來看錶弟和姑姑,哪裡知道就被這什麼祖母的拉扯住了。

他才不想去什麼鄉下呢。他只想跟爹孃跟姐姐舅舅在一起,哪裡也不去。他還要去書塾唸書呢。

圍著霍二淮轉圈圈,扭頭看到舅舅和姐姐站在那裡,忙叫喚道:“姐姐,舅舅!”往那邊跑。

霍惜接住他,抱他攬在懷裡,冷冷地看向方婆子:“我弟弟哪都不去。也不需要你們來養他。該盡的孝道也不用他來盡。”

方婆子定定地看著霍惜,上下打量,就說這丫頭片子不是二淮的種,哪有半點相似的地方?

“你不愛去便不去,可別攔著你爹你弟弟盡孝。”

昨天讓衛家得了大幾兩銀子,今天她得不到好,是不會做罷的。說著就要上前來拉霍念。被霍五娘死死拉住,生氣得把霍五娘甩到一邊。

霍念嚇得拉著姐姐直往後退。

楊福攔在姐弟倆的面前:“方家嬸子莫不是忘了,我姐夫可不算你家人了。我這倆個外甥是我楊家的人,可不是你霍家的。要盡孝道自然要去楊家盡的,與你霍家可不相干。”

方婆子愣了愣,她差點忘了這一茬。

只一息回過神來:“這孩子姓霍,可不姓楊。”

“那是我姐姐好心,才讓兩個孩子姓霍,這天下姓霍的多著呢,可輪不著他們去給你們盡孝道。”

楊福與她分辯,霍惜卻懶得理她,多說一句都不想。

什麼牌面的人物,也要她弟弟給他們盡孝道!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拉著霍念轉身就走。

方婆子都驚呆了,這死丫頭片子,竟半點不把她放在眼裡?當著這麼多圍觀人的面,就拉著她弟弟走了?一個招呼都不打?

立刻坐到地上,乾嚎了起來:“我這命啊,怎麼這麼苦啊,孫兒孫女都不把我放在眼裡。”

衛荷抱著醫館的柱子,探頭探腦,見表姐帶表弟走了,兩眼放光。表姐真厲害,要是她也能像表姐這樣就好了,就不怕奶奶了。

楊福拉著霍念姐弟走出老遠,見聽不見聲了,鬆了口氣。

霍念擔心爹,頻頻往後看。又仰頭看霍惜:“姐姐,她真是念兒的奶奶嗎?”

霍惜低頭看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是,念兒的奶奶姓楊。”

楊福看了霍惜一眼,對念兒說了句。不想他認方婆子當奶奶,那方婆子也當不起惜兒和念兒的奶奶。

“可是她是爹的娘啊,不就是奶奶嗎?”霍念滿臉不解。

“她不是。念兒的奶奶不在了。念兒以後只要孝順爹孃就行。他們要是好,就把他們當親戚,要是不好,就是外人。”

霍惜並不想解釋霍二淮的上門女婿身份,也不想跟霍念說他的身世。只含糊了這麼一句。

見霍念半懂半不懂的,晃了晃他的小手:“姐姐和舅舅帶你進內城玩好不好?咱們去內河坐遊船?”

霍念一蹦老高:“好,我們去內河做遊船!”

當即就把爹的娘,是不是奶奶什麼的一拋腦後,開心地拉著舅舅和姐姐要進城玩。

也是巧,在內城,又遇上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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