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惜得到穆儼讓人遞回來的資訊,在偏廳等著幹遷客。

“見過夫人。”幹遷客施禮。

“幹先生免禮。”霍惜朝他微笑點頭,示意他在下首落座。

幹遷客偷偷瞧了世子夫人一眼,見她端莊大方,笑容和煦,心裡鬆了一口氣。這還是他頭一次和世子夫人這麼近距離的接觸。

到現在他都懵的。

他是府裡的老幕僚沒錯,在老侯爺和先侯爺身邊都擔過事,但也沒經手這麼大的事啊。

讓他主理惠民工程?一百二十萬兩?

現在他心中還是忐忑得很,就怕把世子的事辦砸了。

“你不必拘束。”霍惜看出他的緊張,微笑著安撫,“收到這麼多銀子我和世子也未曾料到。先是久盛興東家好心送了一車石料給我和世子把玩,沒想到竟切漲了,賣得不少銀子。我和世子便想著拿這些銀子為百姓們做點事,哪想竟引得城中富戶和善人們跟著捐了不少。屬實想不到。”

“這也是世子和夫人大義,心中有百姓,才引得大家擁躉。”

“幹先生過獎了。我和世子久居京城,有心對雲南百姓做點實事,怎奈身不由己。這回得幸,又得大夥支援,便想著把此事辦成辦漂亮。世子如今幫著國公爺忙著外頭的事,我一界婦人也有心無力。世子既推薦了先生,先生必是人中龍鳳,此事便倚仗先生了。”

嚇得幹遷客急忙起身,拱手:“老夫惶恐至極。哪配得上世子和夫人的誇讚。”

“先生也不必太過自謙。府中幕僚不下幾十位,世子能選中先生,先生自有過人之處。”

“世子抬愛。”

二人互吹了片刻,便接下來商議如何利用這筆銀子。

霍惜也沒想到,竟收到一百二十萬兩。

再加上她賣玉石的二十萬,這就有一百小几十萬了。原本她和穆儼還覺得可能銀子不夠,他們要貼補不少,哪想一個晚上就收到這麼多。

“我和世子原本是想把城中幾條主路修一修,再在百姓聚集區,多挖幾口水井,以方便百姓用水。如今銀錢富足,那先生便看著城中還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善的,把這些銀錢好生利用好,多做幾個惠民的工程。”

“是。老夫必不讓世子和夫人失望。”

“甚好。”霍惜很是誇耀了他幾句。

又道:“世子做事雷厲風行,不喜歡拖泥帶水。你從府中再挑幾位賬房、管事幫著一起把此事辦了。需要什麼人手,你自行挑去,若有不聽令的,你且報與我和世子聽。工期務必要緊湊,莫偷奸耍滑,讓百姓看我們的笑話。”

“是。老夫謹記。”

“另外,招募的民工,優先考慮城中駐軍軍眷,及家境困難的百姓,工錢務必要傳送及時,莫拖欠。每日供應一頓午飯,務必要讓民工吃飽,有力氣幹活。”

“夫人大善,我替民工們多謝夫人體恤。”

霍惜把裝有一百四十萬兩銀票的匣子交給幹遷客,“這裡面有認捐的名錄,需得在各工程處鐫刻善人們的名字,務必讓後人記得前人的恩惠,吃水不忘挖井人。”

幹遷客起身施禮:“夫人大善,老夫謹記,必不漏一位善人的名字。”

經過二人一番討論,如此,城中惠民工程便開始啟動了。幹遷客捧著銀票匣子,跟捧著眼珠子一樣,馬不停蹄地在府內外開始招人了。

動靜之大,府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穆佐、穆佑親自捧著自己的私房銀子跑來找霍惜,表示也要出一份力。

“二嫂,這是我們的私房銀子,不多,我兄弟二人一人只兩千兩。也沒必要記我們的名字,我兄弟二人只想像二哥一樣,做一個心中有百姓的人。”

“好,那二嫂收下了。替百姓們謝謝你們。你們這麼懂事,將來一定能長成像你們祖父那樣,成為被滇地百姓愛戴之人。”

兄弟倆聽了心中激動,有些害羞,“我們能學得祖父的一點點就夠了。”

祖父的形象在百姓的心中如高山一般,在他們心裡也是不可企及的形象。

“你們祖父在天上看到你們這般懂事,也會倍感欣慰的。”

兄弟二人走後,穆俊的妻子車氏也抱著獨子穆璘過來。同樣是送銀子來的,比兄弟倆多多了。

“銀子不多,是婆母,相公和我的一點心意。”

霍惜讓人接過匣子:“我替百姓多謝三夫人,四公子和弟妹了。為百姓做事,不能用銀子多少來衡量,有這份心意足矣。”

見霍惜抱著兒子在逗弄,車氏嘴角含笑,“婆婆說,相公之前總覺得自己如何如何優秀,這些天跟著世子,才知道自己多有不足。讓我和相公多跟二哥二嫂學學。”

霍惜喂穆璘吃了一塊軟糯的糕點,又端來一杯果飲喂他喝水,看他抿著小嘴歡喜地喝完。

才笑道:“我倆有甚好學的。你二哥這人板正,不苟言笑,在京城就沒幾人願意跟他相處,下了差別人勾肩搭背去喝酒去賞樂觀舞,就他一人扭頭回家,沒人邀。”

車氏就笑,“那還不是二哥疼二嫂,下了差急著回府看二嫂。”

“他哪裡是急著回來看我,是回來看他兒子。我家小漁兒,一到他下差時間,就跑到大門口等他,非要坐在門檻上等他,誰勸也不聽。他生怕他回府晚了,他兒子要在門檻上受凍遭罪。”

霍惜看著懷中乖順的穆璘,想到小漁兒,眼眶溼潤。

“二嫂想小漁兒了吧。”

霍惜在眼角按了按,“可不是,想得心肝肉都疼。”

“二伯母不哭。”小穆璘抬起肉手在霍惜眼睛上抹了抹。

霍惜在他小臉上狠親了兩口,“我們璘兒真乖,二伯母最喜歡你了!”這小臉真嫩滑,這眼睛亮而有神,跟小漁兒一樣。

穆璘被親的不好意思,臉紅紅地倚在霍惜懷裡,一副乖巧的模樣。

“瞧我們璘兒,現在只知道二伯母,連自個親孃都不要了。”

“你還吃璘兒的醋啊。”

“那可不!我兒子眼裡都快沒我這個娘了。”車氏笑道。

看著霍惜,覺得不愧是京城來的,為人處事,行為舉止,就沒有任何讓人指摘的地方。與這個二嫂雖然才接觸不久,但比之府中時常見面的大嫂烏氏來說,著實好相處。

相公說的是對的,二哥和二嫂才配當世子和世子夫人。連婆母都轉變了她的想法。

從翠篁院回來,車氏到段氏院裡請安。

“銀票給了?”

車氏點頭,“給了。二嫂讓人拿去給幹先生了,還囑咐要記上我和婆母的名字。”

段氏有些感慨:“世子夫妻都是處事公正之人。”

這麼大一筆銀子,竟半點沒昧下。沒挪做他用,也沒有交給自己人,而是交給府中幕僚去主事。

“是。二嫂做事讓人敬服。還是母親說的對。二哥二嫂才是穆府的未來,可承前啟後。”

段氏笑笑,“我原先覺得,咱們三房只要做好咱們自己的事就好,犯不著夾在二房他們兄弟之間。但現在看來,這個世子最不喜騎牆之人。俊兒想出頭,還是應該站到世子身後,哪怕世子將來要回京城,咱們也只能選擇世子。”

之前是她想差了。

覺得世子總要再回京為質,她兒子若選擇世子,將來難免會被穆展打壓。

但現在看來,騎牆反而兩面不討好。而且世子看來比穆展有能力有手段,即便他將來不在滇,他的威望也不會減。

而且世子回京後,俊兒若成為他在雲南的話事人,對俊兒也有極大的好處。

“你們留在翠篁院用晚飯了?”

車氏點頭,“我看二嫂很喜歡璘兒,只怕是想小漁兒了,所以我和璘兒留下陪二嫂用了晚飯才回的。”

“嗯,你做得好。既然她喜歡璘兒,你就多帶璘兒去那邊走動走動。也交待俊兒多跟在世子身邊,幫襯一二。”

“是,兒媳記下了。”

想起方才過來的時候,聽見下人在偷偷議論,問道:“母親,聽說二房那邊吵起來了?”

段氏嘴角勾了勾。

“世子夫人不是要給城中百姓建惠民工程嗎,君姨娘怕是不甘心這樣的好事落到世子夫妻身上,也想給穆展攢些名聲。又聽說咱們三房連穆佐穆佑穆仲他們都捐了錢,想讓烏氏出錢,以他們二房的名義也修一條路,哪想到,烏氏沒體會到她的苦心……”

“烏氏拒絕了?”

“可不是拒絕了嘛。烏氏是仰著頭進的穆府,以為穆展能得封世子,早些年,又是出錢又是出力,哪想世子落到別人頭上了,她難掩失望。這不,不肯掏錢出力了。”

“這……這不也是為她二房好嗎?”

“可她沒想明白啊。仗著自己是大土司嫡長女,做不出向百姓低頭要名聲這樣的事。聽說下午的時候跟君姨娘吵了一架,還說若要出錢,就讓君姨娘自己出。若不夠再讓君氏族裡出一點,就夠夠的了。聽說把君姨娘氣得不輕。”

段氏說完掩嘴笑了起來。

“這,這可真是。”車氏都不知說什麼好了。

二房院裡,君姨娘把穆展叫了過來,劈頭蓋臉罵了一頓。穆展任她罵,並沒有出聲。

他外祖家除了有些錢財,幫不上他太多忙。再說現在君家折了他大舅君明璋,君家正關門整頓,也幫不上他,他還得靠烏氏孃家那邊幫襯,犯不著得罪烏氏。

“母親,這事穆儼已經做了,我再怎麼出錢出力修路修橋,也不過是拾人牙慧,反落他下層,何苦做這樣的事。”

君姨娘氣急:“你是不是想著穆儼總有一天要回京的,所以你沒把他放在眼裡?”

這是事實不是嗎?

但他沒說話。

君姨娘從他的表情上看出他的意思來了,恨得指著他罵。

“以前我看你挺聰明的,怎麼現在辦的事卻越來越失手段!穆儼他得了人心,以後對你有什麼好處?他在百姓心中紮了根,就算他回京了,他的名聲能輕易拔除?到時你得費多大的力氣才能消除他的痕跡?”

“母親,你言重了。當時當下,穆儼在,大家便記得他,他將來不在,只怕連他長什麼模樣都要記不清了。再說了,攢名聲難,需常年累月,但毀掉一個人的名聲還不容易嗎?”

他一個長年居住在滇地的人,還鬥不過將來要留質京城的穆儼?

君姨娘見他不聽勸,有些心累。

“我告訴過你,穆儼這人不可小看,現在又加上姓張的在外頭幫他,你再看你那好夫人,哪有一點比得上!”

現在讓她出點銀子,她就跳腳,讓她把瓔兒挪到前院,到現在還沒辦。蠢得都沒邊了。

“母親,我心裡有數。而且烏氏沒比姓張的差。”

二房三房說了什麼,穆儼和霍惜並不知。二人照常用過晚膳牽手在府裡夜逛消食。

霍惜還記得以前看過的歷史書,對比最後兩個皇朝的皇子皇孫,說清朝皇子們的王府,就是城中的一座府坻,而明朝封地上的皇子們的家宅,那就是城中城。

明朝各地藩王的府邸,南北長一百五十丈有餘,東西長一百二十丈不止,佔地數百畝。

現在看看這黔國公府穆府,回來這些日子,霍惜總算把它逛得差不多了。

太祖對老侯爺這個義子,在住的方面不算薄待。

雖然在老侯爺和先侯爺時期,面積沒有那麼大,但隨著穆晟進封黔國公,府邸得以擴建,站在府中最高樓閣上看整座府邸,已頗為壯觀。

“有沒有覺得責任在肩?”霍惜問穆儼。

看著整座府邸,夜裡各處院落點起了燈燭,在冬日的夜晚,閃爍明亮。再放眼望向城中,也是星星點點。

穆儼攬著她的肩,與她同看這滿城燈火。

“我還記得祖父對我說過的話……他說,太祖讓他守邊,是責任,也是信任。他時刻不敢忘,連夢裡也想著怎麼把大衛的西南門戶守好。也交待後世子孫守邊定邊,撫治夷漢。如今我既為世子,自該秉承祖父遺志,守護好這一方百姓,為國朝守護好西南門戶。”

霍惜抬頭看他,覺得此時的他,好像周身籠著萬丈華光,灼灼耀眼。

抱著他,“你不孤單。”

穆儼抵著她的額,“是,我不孤單。我有你。”

“還有小漁兒。”

“對,還有小漁兒。”撫著懷中的她,“你想兒子了?”

霍惜嗡聲點頭:“很想。”

穆儼半晌沒說話。良久:“那我們給小漁兒生個弟弟妹妹吧。”

“你不是想要兒子?”

“女兒也成。將來再生兒子。”

霍惜在他腰間狠擰了一把。夫妻二人站在府中最高樓上,共看這滿城星火。

過了會,抬頭問他:“咱們留在久盛興那塊石料是不是該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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