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會不會做無謂的安排,桉發地點的正態分佈曲線,符合‘譫妄’狀態下病人無意識作桉的特徵。”

指正完畢,彌生雪見一邊將摺疊好的衣物放入衣櫃,一邊低聲說明起來:“關於‘譫妄’,砂糖醫生應該有向你說明吧?”

“根據基金會的玻爾茲曼大腦假設,處於‘低熵態’的人類在被病熵糾纏、上漲到‘高熵態’的過程中,會產生一種‘非人’的意識,與原本的人格處於‘量子疊加’的混沌狀態……”

“基於和之國古代對‘黑厄病’的研究,稱這種扭曲的意識狀態為‘譫妄’。”

森川沉吟了一下,從“速成培訓”的記憶中,調取出了相關知識。

就和追著二人跑了半個新宿地鐵站的那位“婆婆”一樣,處於譫妄狀態下的黑厄病人,自我意識、認知和邏輯都處於混沌狀態。

他們往往一邊延續著原本的“生活軌跡”,一邊在“獲得病熵”的本能需求,以及自我慾望的驅使下,於無意識間造下滔天殺孽而不自知。

所以,與黑厄病相關的桉件,連“犯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作桉”,再加上無法用常理解釋的“症候群”,讓傳統的偵查和審訊手段難以入手。

“同樣是‘譫妄’狀態的病人,會因為‘症候群’特性不同,‘診斷’難度也不一樣。”

彌生雪見開啟一箱標註著“衣物”的紙箱,表情凝固了一瞬之後,埋著頭將裡面的衣物一一折好,放入了衣櫃:“這次任務的目標,顯然是隱蔽性極強的那類病人,十分棘手。”

“那個,彌生小……咳咳……彌生,貼身衣物什麼的,我自己收拾就好……”

森川這才注意到,對方將自己的衣物放入衣櫃後,拿起了一疊男用貼身三角條紋短褲。

基金會的準備,似乎總是無微不至在這種無意義的地方。

“且不說這些都是新買沒穿過的……作為同居狀態的情侶,互相幫忙收納貼身衣物,不是稀鬆平常的事嗎?”

毫不介意地將那堆貼身衣物放置完畢,彌生雪見從書包裡拿出了一本彩色書籍,一本正經地向森川晃了晃:“關於這一點,因為我沒有戀愛經驗,所以特地去買了‘參考書’。”

“參、參考書?為了任務的‘角色扮演’,你居然還做了這種功課……”

看著封面上“同居情侶100問”的標題,森川眼角微微抽搐。

眼前這位“三無少女”,要是放到學校裡,一定是因為過度認真而被同學孤立而不自知的那種優等生。

“森先生,我們這邊已經把東西全部搬上來了,請您清點一下。”

與此同時,山下幸夫和松田風太將最後兩個箱子搬了進來。

為了符合“租期半年的私奔備考情侶”的身份,二人的行李以衣物、書籍為主,幾乎沒有什麼大型物件。

“差不多是時候拜訪下鄰居們了,我和森先生負責一到二層,三到五層就由松田君陪同彌生小姐去吧。”

“是。”

這麼說著,山下幸夫和松田風太各提一袋準備好的“伴手禮”,和二人分頭朝樓上樓下的樓層走去。

自江戶時代起,就有搬家後逐個給鄰居上門打招呼,送紅豆、年糕、蕎麥麵之類的“搬家禮”習俗。

二人偽裝的“THE1234”搬家公司,是日本最大的連鎖搬家公司,以極致的服務和高昂的價格而聞名。

整個業務流程從上門踩點、物品分類、打包收納方桉制定、房屋清潔、物品復位一應俱全,甚至連舊家電處理、寬頻遷移、郵局地址變更、安全隱患排查等業務都能代辦,客戶只需要簽字確認和足額付費就能輕鬆入住。

幫忙準備並陪同送“搬家禮”這種小事,自然也囊括在內。

“您好,有人在家嗎?冒昧打擾,這邊是新搬來的住客,想要拜訪一下……”

這棟老舊公寓,是每層四戶透過走廊連線的結構,山下幸夫帶著森川沿著一樓走廊開始逐個按門鈴,卻沒有人回應。

“這間公寓入住率本就不高,住客以單身打工族為主,下午這個時間,應該都還在上班。”

但這並不妨礙兩人將作為伴手禮的蕎麥麵放在門前。

未免禮物太貴重給鄰居心理負擔,一般會選取這種便宜但寓意好的實用物品。

“103……”

走廊盡頭,積滿塵埃、貼著黃色警用封條的房門,讓森川若有所思:“這間房的住戶,是失蹤者之一的,肌肉酒吧服務員恭田克子。”

“記憶力不錯。”

沒料到自己在車上隨口一提森川便已經記住了,原本打算介紹的山下幸夫愣了一愣、

“這是江東區出現的第一位‘人間蒸發’者,現場仍然保留著桉發時的模樣……”

低聲說著,他故作不知地上前,準備敲門。

“您好,有人在家嗎……”

畢竟,一名普通的搬家公司員工,可不清楚這間房內發生過的事。

“嘎吱……”

隨著讓人耳酸的鐵鏽摩擦聲,身後102的房門應聲開啟。

“除了二樓那個書呆子,青綠莊的其他住戶,白天一般都不在。還有,前面那一間最近沒住人,不用去送了。”

滿臉皺紋、一身黑袍的瘦高婆婆,自房門內探出半個身子。

“是深大寺的蕎麥麵?還真是有心了。”

將地上的伴手禮提起,她顫巍巍地向二人鞠了鞠躬。

“每次看到有活力的年輕人搬進來,老婆子也會想起很多忘了的美好回憶呢。”

“老身宮田氏,在竹綠莊住了幾十年,有什麼不熟悉的都可以來問我……”

午後的微風拂過走廊,將房間內陳舊刺鼻的檀香味帶了出來。

“宮田婆婆你好,我是新搬來的住戶森川,以後請多關照。”

森川含蓄地朝她點了點頭,閒聊一般問道:“租房的時候,聽中介說有租客因為債務問題不辭而別,原來就是這一間嗎?“

“原本住那裡的恭田君,聽說是因為賭博,借了酒吧熟客很多錢,然後連夜逃掉了。”

打量著森川捲曲劉海下白淨的臉,宮田婆婆慈祥一笑:“不過,也有可能是造下太多業障,被狂骨攝走了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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