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

待森川穩住腳步、回頭看去,少女纖細的胳膊已被巨大的骨刃帶得高高飛起。

“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身體劇痛之中,他只覺天旋地轉,被地面冒出的巨大骨手一把抓起!

“臭和尚,放開他們!”

另一側,四道魁梧的骨佛,如山般的身體將山笑團團圍住。

“讓開!!!”

任女孩掄起狂暴的獸爪,轟出絢爛的焦黑與冰層,他們身上白骨亦會在下一秒飛速癒合。

“現在明白了吧,暴食……你的存在,註定是要為這個世界帶來災厄。親人、朋友、愛人、路人,任何與你接觸之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另一側,森川和彌生雪見,如同即將被行刑的凡人,被高懸入甲板上方的白骨牢籠中……

“睜大眼看著吧,這二人,會以最緩慢、最痛苦的方式,死在你面前……”

“就和你的父母至親,還有那個丫頭一樣……“

如針般的骨刺,自骨牢內側長出……

“對了,他們不是你的朋友嗎?不如吾將他們的骨頭,煉成‘法界髏’,永遠陪著你!”

“朋友……”

如同視死如歸的困獸,哪怕獸爪折斷、手臂扭曲,山笑依然咧著細碎的虎牙,撕咬著堅固的白骨,哪怕帶出滿嘴鮮血……

「喂喂,別吃了就跑啊……我叫森川,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山笑嗎?我叫彌生雪見……」

「我可不是你的什麼手下……我們是……我們是朋友!」

「沒錯,山笑,我們是你的朋友。」

“不……山笑沒有朋友……”

眼睜睜看著,鋒利的骨刺一點、一點地,刺破二人肌膚,山笑臉上兇戾的表情逐漸褪去,雙童也化作空洞的純黑:“放了他們……山笑會聽話……跟你回去……”

“阿彌陀佛,暴食,儘管恨我、怨我吧……”

“當你踏入另一側時,方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白骨拼湊的“彼岸之舟”,撼動著腳下的小島,朝不遠處的海面行去……

「沙……」

忽有似浪水聲,自島中心處響起……

「沙沙……」

夢之島周圍的海面,忽然沸騰了起來。

「沙沙……長弓背舟……仙女月鷲……夢中徐來……長夜悠悠……」

水花婆娑,韻律天成,逐漸化作了哀怨的女聲,哼唱起了一首空靈古樸的歌謠。

“偵測到另一股病熵波動……熵值500……700……1000……”

“這歌聲,是……”

骨牢中遍體鱗傷的森川和彌生雪見,下意識朝船外看去……

“那些人……”

一大團渾濁血水,正沿著地面流淌,將那躺倒在地的數十名“骷髏”逐個淹沒……

“熵值波動高速上升中……1200……1300……1400……”

那血水內部,彷佛有一道高速旋轉的旋渦,被裹入其中的“骷髏”瞬間便碎作了骨渣與肉糜!

「今宵共君,夜賞囃子,盼君速歸,長夜悠悠。」

越發清晰的歌謠中,四周的海水沖天而起,化作十餘米高的滔天巨浪,以那血水為中心匯聚而來……

「睡意襲我,眼闔夢徭,睡意襲我,意歸襁褓。」

巨浪拍下,整座夢之島瞬間消失在水面下方,只剩那“彼岸之舟“還在翻湧的浪頭上飄搖。

“是你……同為神卷之人……你明明無理與吾為敵……”

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那船頭的骷髏頭,發出了低沉的怒吼。

「手扶卓揭,仙女水狃,盼君速歸,長夜悠悠。」

歌聲越發悲傷,怒濤之中忽有一道血紅的水龍捲沖天而起,筆直地朝不遠處的巨大骨舟撞去……

“阿彌陀佛,靈識矇昧之輩,也敢在吾這‘彼岸之舟’面前興風作浪!”

在“神主”的怒呵中,那“彼岸之舟”如同刺蝟一般,表面長出無數旋轉的骨刃……

「今宵共君,戲於西樓,盼君速歸,長夜悠悠。」

這連通天地、瘋狂旋轉的水龍捲,和渾身利刃舞動的骨船,就這麼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船入龍捲,蒼白的骨骼與鋒利的水刃瘋狂摩擦,在一道道整齊的切痕下逐漸解體,復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變得越發粗壯。

“轟……轟……轟……轟……”

瞬息之間,不知發生了多少次勐烈的衝擊,帶得整個東京港內灣,彷佛都隨之顫動起來。

水花潰散,白骨消融,兩股不同的病熵相互交纏、湮滅、散溢……

龍捲消散,巨船無影,只有傾盆暴雨,連同漫天骨塊紛揚而下。

「睡意襲我,漣錡池留,睡意襲我,意歸海角。」

歌謠漸止,被海浪吞沒的夢之島,漸漸露出中心處的一小塊陸地。

“呼……呼……”

瓢潑暴雨,撲面生疼,將森川自窒礙難行、天旋地轉的噩夢中喚醒。

“我……居然還活著?”

他發現,全身溼透的自己,又回到了陸地上。

“不知道……撞擊和墜落的時候……周圍的海水……好像護住了我們……”

身旁不遠處,彌生雪見用僅剩的一隻手撐起身子,左顧右盼。

“山笑……山笑呢?”

不遠處,殘破的「彼岸之舟」,彷佛擱淺化骨的鯨落,只剩下巨型肋骨般的主幹,淒涼地癱軟在淺浪裡。

船身內部,密密麻麻的骨刺環繞中,一團巨大的渾濁液體,正痛苦地蠕動著。

“嘿……嘿……嘿嘿嘿嘿……吾這‘白骨觀’,其是區區海浪可以磨滅的?”

船頭上的巨型骷髏頭,正發出森然的冷笑。

“任苦海無邊,眾生皆可渡,唯白骨不滅!”

骨刺大力撕扯之下,那團液體四分五裂,落出一具嬌小的身影……

正是位於衝擊正中心,卻毫髮無損的山笑。

“山笑……”

地面蠕動的殘液上,有女子俏麗的面容,一閃而逝。

“你……是誰?”

山笑目光空洞,怔怔地問道。

剛才,被這渾厚的血水護在其中,她沒有任何不適,只覺前所未有的溫暖與親切。

“是媽媽喲……山笑……”

一張溼透的畫紙,順著水流,止步在山笑眼前……

“媽媽……你是……山笑的……媽媽?”

“是媽媽喲……媽媽終於……等到你回來了……”

綠色的小房子旁,一大一小兩名女子,牽手相依。

“山笑……山笑……山笑……”

水面倒影中,那女子溫暖的笑顏,與山笑記憶中的某張稚嫩的臉,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不,我根本,不是山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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