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下,寬闊典雅的庭院,顯得格外寂寥。

表情驚惶的中年男子,狼狽地自屋內跑出,跌跌撞撞地地來到庭院一角……

“爸爸?媽媽和哥哥呢……我好像,在屋裡看到了好多黑黑的毛?”

他的懷裡,抱著一名三歲左右、睡眼惺忪的小女孩。

“認真聽好,時雨,我們現在,開始玩躲貓貓……你躲在這哪也別去,死也不能出聲……”

無暇回答女孩的問題,男子搬開草坪下方的地窖門,將她塞了進去。

“躲貓貓?時雨要藏嗎,誰當鬼?”

站在地窖階梯上,女孩好奇的雙眼,在月光下如寶石般閃耀。

“今天,是哥哥當鬼……”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你就乖乖藏在這下面,千萬不能給他找到!”

後方,如潮水般的黑色髮絲,鋪天蓋地自宅邸中湧出,大有淹沒整個庭院的氣勢……

“記住,我們永遠愛你。”

顧不得其他,男子表情驚恐地蓋上地窖木門,將裝飾用的巨石推了上去,轉身朝離開。

“等等,爸爸……時雨,才不要一個人藏在這裡躲貓貓,一點都不好玩……”

無論如何也頂不開門板,女孩只得抱著腿,坐在地窖冰冷的樓梯上,小聲抽泣起來。

“這下面好冷,好黑……爸爸,媽媽,哥哥……”

頭頂上方,“窸窸窣窣”的爬行聲越來越大,間或還能聽見男女的慘叫聲,淹沒了女孩的啜泣。

……

“爸爸,媽媽……好黑……好冷……”

“嘩啦啦”的水流聲,和徹骨的寒意,將神宮寺時雨從某個熟悉的噩夢中喚醒……

“我這是……”

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坑壁邊緣的檢修梯上,身下是奔流而過的狂暴水流。

“氧氣罩?誰替我戴上的……”

臉上的潛水面罩,正不斷將身後氧氣瓶內的氧氣輸送而來。

“森川?”

檢修梯對側,衣衫破爛、遍體鱗傷的纖瘦少年,正手持紅色鐵盾和長刀,背對她而立。

看背影,正是和她一起不幸落水的森川。

“嗖嗖嗖……”

階梯上方的黑暗中,接連有細長的“觸手”和“肉矛”,朝神宮寺時雨射來……

“彭……彭……彭……”

幾乎同一時間,森川也動了。

他手中鐵盾擋開肉矛、長刀斬斷觸手的同時,已腳步不停地衝到了上一層的階梯……

那裡,三名一絲不掛的“神宮寺時雨”,正扭動著軟趴趴的身體。

“吼……吼……”

對逼到近前的森川,它們視若無睹,只是渴望地注視著下方的神宮寺時雨,似乎她身上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尚未待新的“肉芽”自它們腦後蠕動而出,森川那金色的中指快速彈過它們的額頭,留下一灘爛肉。

“呼……難纏的玩意兒……”

將腳下的爛肉踢入水中,森川這才鬆了口氣,回頭看向下方的神宮寺時雨:“醒了嗎,旱鴨子大小姐?”

在四號立坑落水之後,這位現役偶像大小姐,似乎根本不會游泳,鼻孔接連嗆水之後便暈了過去。

森川也只能抱住對方,死死按住二人口鼻上的氧氣罩,隨那狂暴的水流裹挾進入管廊。

沿著三公里多的管廊被衝到這處立坑,森川憑著「奈米晶片腦灰質」精準的身體操控,抓住坑壁邊緣的檢修梯,才得以逃出生天。

“哼,誰是旱鴨子,人家只是……平時通告和劇場太忙了,沒機會去學罷了……”

弱弱地辯解了一句,神宮寺時雨側過臉,打量起了眼前這空曠深邃的立坑:“我們被衝了多遠,這裡是幾號立坑?”

“噓,小聲點……這裡應該是5號立坑,周圍暫時沒看到有那種怪物,剛才那三隻應該是跟我們一起被衝過來的。”

森川點了點頭,背部悄然浮現出三道巨大的爪痕。

『恆溫獸痕·投影』

紅芒一閃,他身上頓時騰起大量蒸汽,全身變得乾爽舒適。

“那個,要幫你也烘乾一下嗎?”

注意到神宮寺時雨好奇的眼神,他好奇地問道。

“那,那就勉……”

“不過,我的症候群不太好控制,你得把需要烘乾的衣物脫下來。或者我用手像熨斗一樣,一處一處地……”

“我就知道你個變態沒安好心,潛水服本來就設計成打溼也能穿的,根本不需要烘乾!”

見森川雙手在空中比劃出微妙的輪廓,原本有所意動的神宮寺時雨,腦後雙馬尾立刻搖成了撥浪鼓。

“嘛,沒辦法,不高溫消個毒的話,我估計還沒見到砂糖醫生,就死於傷口感染了……痛痛痛痛……”

一屁股坐在階梯上,森川自揹包中拿出軍用止血凝膠和繃帶,在自己身上折騰了起來。

“通訊器被沖掉了,也不知道她們三個怎麼樣了……”

“又是突然洩洪,又是通訊頻道干擾,讓我感覺到了很深的惡意呢。”

在那強勁的水流中,即使他小心翼翼地躲避著管壁和水中雜物,但帶著神宮寺時雨,也難免有需要承受“最小損失”才能閃開的時候。

此刻,透過那破爛潛的水服,清晰可見他手腳、大腿和背部,一道道皮開肉綻的傷痕……

這也是他之前那血盾和血刃的來源。

“看這水暫時不會退,處理好傷口就先上去地面吧……嘶……”

正包紮著手臂上狹長的割痕,背部突如其來的涼意和疼痛,讓森川縮了縮脖子。

“不、不要得意忘形,幫你處理傷口以免拖我後腿,是理所當然的事。”

回頭看去,神宮寺時雨正面帶紅暈地,往他背上塗抹著凝膠。

“謝、謝謝……嘶……”

“忍著,別動……”

小心地揭開森川背部潛水服,下方一道道翻卷的傷口,讓神宮寺時雨動作和語調都輕柔了下來:“居然,還有這麼多道傷口嗎?”

失去意識的自己毫髮無損,眼前的少年卻是遍體鱗傷,其中緣由不問自知。

漆黑的五號立坑內,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水流“嘩啦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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