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能睡得這麼舒服了,全身輕鬆自在,心中充滿了澹澹的愉悅感。

皇帝不自覺的伸了一個懶腰,醒轉了過來。

結果,皇帝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床前坐著一個黑衣之人,他一個激靈想起來了。

那不是幻覺。

“護駕,護駕,有……”皇帝扯開嗓子剛叫了兩聲,突然反應過來,他帶著心中萬分的驚恐說道:“李桓,你爹孃真不是我殺的!都是誠王,肯定是他乾的!”

皇帝一邊說話,一邊左右一瞥,他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陳崇英和玄璃公,皇帝明白了,這兩個閹人已經串通起來了。

就在皇帝深感無奈時,只聽到黑衣人對著自己柔聲說道:“二叔,你別怕,我是來給你治病的。”

信你個鬼的話。

皇帝不由自主的把身子縮了縮。

“二叔,你先感覺一下,身上還有哪些不舒服不。”黃小石對皇帝輕聲說道,畢竟剛才自己的樣子過於凶煞,把他嚇著了也是正常的。

之前黃小石是故意嚇皇帝的,惡趣味只是其中之一,還有就是說著模凌兩可的話,看看皇帝的態度如何。

結果皇帝看到自己,那眼神就像是看到惡鬼一樣。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說你沒做虧心事,不可能。

那就要抓住讓你覺得自己虧心的地方。

黃小石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後,皇帝才反應過來。

哎,奇怪了,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全身上下都很舒服,心也不慌了,頭也不痛了,氣也喘的過來了,腦子出奇的清醒。

我的病好了?

皇帝翻身想下床,黃小石伸手扶了他一把。

黃小石感覺自己手裡提著一個空蕩蕩的衣服架子,皇帝全身加起來怕不到七八十斤。

皇帝心急的下床走了兩圈,果真舒服了,這麼久以來,第一次這麼輕鬆,這麼舒坦。

“二叔,你大病初癒,還是先要養一養的好。”黃小石把皇帝扶(拎)到大椅上讓他坐下了後,又轉身從旁邊端了一個盤子過來。

這個盤子裡原本裝著一碗什麼湯藥,那碗湯藥被黃小石隨手就潑地上了。

現在盤子裡裝著一隻有點像蜈蚣,又有點像蜘蛛的怪蟲,足有巴掌那麼大。

“二叔,這是從你後脖子肉裡面挖出來的蟲。”

皇帝一看,他也是嚇了一跳。

這蟲最開始放進去時,只有頭髮絲那麼細小,現在居然有巴掌這麼大了。

“這是一種極為稀有的怪蟲,有人叫它【迷情蠱】,因為它可以控制中蠱者的七情六慾。

也有人叫它【生死蠱】,因為這個蠱蟲一旦鑽入人的體內,就會寄生在人的頸椎上,它的利爪勾住了骨頭,口器插進了血管,尾針插進了骨髓,誰也沒辦法把它弄出來。”

有一些事情,皇帝早就知道了,但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想要取出這隻蠱蟲,惟有先把它給弄死,但是這個蟲的五感與人相通,一旦它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威脅,就會分泌毒素,要與宿主同歸於盡。

所以,對付這個蟲子得出奇招,不能讓它透過你的眼睛和耳朵,知道我要對付它。

剛才我拍在你額頭上的那掌,實際上是把內勁繞了一個大圈,拍到了蟲子身上。

我這力道如柔似針,蟲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把它一下給刺死了。

只不過蟲子臨死掙扎的那一下,它放出的毒素讓你昏厥了過去。

不過也正好,我趁著你昏迷不醒,用利刀割開你的脖子,把蠱蟲屍體小心地扒拉了出來,再給你喂下【生生造化丹】,清除了你體內的蠱毒。”

講了半天之後,皇帝聽明白了,這個黑衣人確實是把自己給救了,但是,他不是……

“重新介紹一下。

我在民間的化名叫黃小石,是洛陽神農百草門門主,人稱醫科聖手。

救你用的【生生造化丹】乃我聚神農百草門之力,用了近十年時間才收集齊材料,又算準天時,這才煉製了一爐。

可惜,此丹乃奪天地造化之物,丹成之夜,一道天雷噼下,把丹爐給我炸了。

我仔細清掃了整個丹爐的殘骸,萬幸之中這才找到了唯一倖存的這麼一顆。

於是我從洛陽騎著馬八百里加急朝著京城趕來,這好不容易才剛好趕上了。”

李桓居然就是黃小石?

皇帝有過目不忘的能力,他自然是知道黃小石是誰。

李意之上書,有民者,黃小石,若非大賢必為鉅奸。

只是那時候皇帝身體狀況已經很難支撐腦子進行極為複雜的思考了,隨後他的身體越來越差,徹底沒精力處理朝事了。

“你…”皇帝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我知道,只要你死了,我就是皇帝了。

你可能會奇怪,我為什麼要救你。

因為…”

黃小石說道這裡後他停了一下,隨後黃小石吸了一下鼻子,他對著皇帝說道:“因為我爹孃已經沒了,你就是我在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二叔!”

黃小石飽含深情的這句“二叔”,讓皇帝也是熱淚盈眶。

“我苦命的桓兒啊!”皇帝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將黃小石抱住,他心中忍了十多年的苦,終於可以對人述說了,“我與哥哥情同手足,怎麼可能加害與他!

從小到大,哥哥的志向就是做一個寬仁愛民的親民官,而我志向是當一個南征北戰,馬革裹屍還的徵夷大將軍。

我們兄弟倆暗發誓言,他日若是能登帝位,必要還以這個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沒料想,哥哥早逝,這份重擔全由我一個人扛上了。

我心中的這份苦,可有誰知曉?

我今年虛歲才三十五,你看我這鬼樣子,哪裡像是壯年之人啊!”

這在鬼門關前轉了幾圈,突然被自己的親人給拉了回來,皇帝的感情也一下就決堤了。

不管皇帝之前、之後會怎麼想,現在他的心情絕對是出自於真心。

這並不奇怪,生活中這樣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家屬對著連續奮戰十多個小時,終於把親人從鬼門關拉回來的醫生下跪磕頭,轉手就舉報醫生收病人紅包。

最離譜的是,這紅包是病人家屬強塞給醫生的,你不收,我就要懷疑你不會用盡力去救治,你醫德醫風有問題。

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這樣的感情洩洪,來的勐,去的也快,皇帝抱頭痛哭了一陣後,突然想到了一個要緊事。

“桓兒,既然你來了,今天正好。我代你爹坐了這麼多年的皇位,現在就傳給你。”

不知道是瞬間的真情流露,還真的看破了生死,或者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饒或是一種以退為進的試探,反正皇帝拉著黃小石的手誠懇地說道。

黃小石輕輕掙脫了皇帝的手,他轉身對著陳崇英說道:“今天剛好大家都在,其實我有一句心裡話想給大家講。”

黃小石話一說完,他身上燃起了一層暗紅色的魔焰。

在兩個5階高手面前,黃小石居然敢爆氣,似乎是班門弄斧,遺人笑柄。

但是,恰恰因為陳崇英和玄璃公都是五階高手,他們才看得懂黃小石的實力已經恐怖到了何種程度。

“你現在明白了吧。”黃小石轉過頭看著皇帝,在殺意的威壓之下,皇帝現在全身硬的連眼睛都眨不了。

黃小石將自己的殺意波動一收,皇帝這才像是渴死的魚那樣張開嘴,大口大口不停地喘息。

“我已經獲得了超凡入聖的能力,人間的權勢對我而言不過就是過眼雲煙,真沒有多大的興趣。

我的人生目標是收集【聖堂鑰匙】,進入【聖堂之門】。”

【聖堂之門】?

三個人都聽懂黃小石在說什麼。

【聖堂之門】、【天外天界】這兩個絕密之事在這個世界上並非真正的絕密。

無論是權勢還是武功,當人生到達一定的高度後,自然而然會了解到相關的訊息。

“所以,你必須得相信我。

二叔,我是來幫你的。”

黃小石說的話真真假假,把陳崇英都說繞進去。

陳崇英仔細一想,確實黃小石從來就沒有表露過自己想當皇帝的任何想法和暗示,這些都是他自己先入為主的想法。

畢竟,有塊金子落在地上,誰不去撿?

畢竟,有皇位可以坐,憑什麼不去掙?

黃小石的答桉很簡單,但是令人信服:我看不起。

如果黃小石是一個流浪在外十多年的逃難世子,他說這句話,十有八九沒人會相信。

但是,現在的黃小石同時擁有了財富,名聲,權柄,地位,還有超凡入聖的武功,他偏偏有資格說,皇位對他而言,弊大於利。

畢竟,這是一個想要榮登仙界的求道者。

聽了黃小石的話,皇帝雖然臉上還掛著淚水,但是神情瞬間就變了。

那個冷酷無情、絕對理智的男人又回來了。

不好意思,之前的真情流露皇帝也不過是在飆戲,既然你對我不再是威脅,那我也不裝了。

“你想怎麼幫我?”皇帝對著黃小石澹澹地說道。

黃小石對著皇帝說道:“我有一個替身叫燕宇,如果你還沒有能把他殺了的話,他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情。”

……

一夜之後,一群在殿外等著皇帝駕崩的大臣看著皇帝生龍活虎一般走了出來。

剛才皇帝胃口大開,他把宮裡給幾個大臣準備的夜宵一個人全給吃光了。

皇帝現在的感覺好的快飛上了天。

無病一身輕。

“天佑我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別人還在震驚之中沒回過神來時,有會拍馬屁的人已經拜上了。

開了這個頭,接下來便是此起彼伏之聲。

“今兒朕累了,休息一陣,三日後開大朝,共商討逆之事。”

皇帝話一說完,他轉身朝著御書房走去,那裡還有自己病倒後積壓如山的奏章,好久沒工作了,自己先拿這些奏章熱熱手。

皇帝想起來李桓臨走時對他說的話:“二叔,你的身體蠱毒雖除,我也用【生生造化丹】強行為你續上了命。不過你體內的器官老化衰竭很嚴重,再無恢復的可能。

你若是安心養生,大概還有一個十來年,若是依然這樣胡來,也就是個三五年。”

皇帝捏緊了自己的拳頭,他感到乾枯如屍的身體裡此時此刻充滿了力量。

三五年,足夠了!

李家代有怪人出,先是有喜歡風花雪月不要皇位之人,現在又出了一個一心修仙得道,不貪皇權之人。

我和你們不一樣。

權力就是我的生命,我愛它。

……

蕭遙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個柔軟的大床上,在他床前,還守候著一位容貌精緻,面相溫順的女子。

“蕭公子,你醒啦。”這聲溫柔的吳農軟語,讓人聽了之後心中發甜。

“我,我這是在哪裡?”蕭遙捂著頭想要坐起來,女子連忙伸手攙扶,蕭遙坐起來後,才發現自己光著身子。

在被子滑落的一瞬間,蕭遙伸手抓住了被子。

雖然平常穿著乞丐裝,滿身的肉都是若隱若現,那也沒有現在這麼尷尬。

“我這是在哪裡?”蕭遙對著女子再次問道。

“奴家叫桃紅,這有一封陸少爺留給你的信。”桃紅取出一封信後,交給了蕭遙。

蕭遙連忙接過書信,他開啟書信後,只見信紙上寫滿了洋洋灑灑的字。

一看這字,蕭遙腦子裡甚至出現了陸少臨左手持杯,右手握筆,龍飛鳳舞之姿。

“蕭兄,你不用找我了,我捨棄了這世間的名利,又去做一件九死一生的大事了。

這是我在揚州金屋藏嬌之處,金屋與嬌女都送給你了,權當這幾年你為我做事的工錢。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去也,去也。”

蕭遙把信反覆看了幾遍,他確信自己沒再看漏一個字後,蕭遙對著桃紅問道:“這陸少臨是什麼意思?”

桃紅雙眼一紅,她流著淚說道:“蕭公子,奴家和這個宅子,從今以後就是你的了。

桃紅命苦,從小受盡了欺凌,這剛過了兩年好日子,哪可想到,就這樣被人給丟棄了。”

一看到桃紅哭了起來,蕭遙連忙伸手想去安慰,結果他這一伸手,被子掉了下來,蕭遙又尷尬地用手把被子抓住。

一看到蕭遙的窘迫樣,桃紅噗呲一笑,她說道:“蕭公子不必緊張,這宅子裡就我們兩人。

昨天你被人送來時,因為麻藥勁頭太大,身上沾滿了汙穢之物,你的身子還是我擦的呢。”

蕭遙一聽,他更尷尬了。

人在深度昏迷時,由於大腦徹底停轉,失去了命令的全身肌肉會無意識放鬆,就很容易出現屎尿橫流。

很顯然,蕭遙霸氣側漏了。

“蕭公子。”桃紅對著蕭遙輕聲喊到。

“啊?”蕭遙回過神來後答應道。

“你的身子真白。”

“啊,這!”

蕭遙快要尷尬死了。

該死的陸少臨,他還不如把自己迷倒了後一刀將自己殺了,省得受了這番羞辱。

“蕭公子。”桃紅又對著蕭遙喊到。

蕭遙心中一慌,連忙答應道。

“陸少爺說,蕭公子武功蓋世,是世間少有的人中之傑,而且不像他那樣狼心狗肺,對人是盡仁盡義。

陸少爺叫桃紅抓緊最後的機會,不要把你放跑了。”

桃紅說完話後,她站了起來,只見她伸手一拉衣帶,雙肩一縮,整件衣服順著她的身體滑落到地上。

桃紅竟然只穿了一件衣服。

“蕭公子,你看桃紅,白嗎?”

一股熱血衝上蕭遙的頭頂,他很想把頭給轉開,整個身體已經不聽自己使喚了。

……

蕭遙,這世間之人皆是難逃名利圈。

你之所以澹泊名利,那是因為你未擁有過罷了。

好好享受吧,來嘗一嘗萬丈紅塵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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