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幾匹駿馬正在疾馳。

未明沒有想到厲蒼天的騎術居然這麼好,他自己反而有點跟不上了。

騎馬就和騎腳踏車一樣,一旦學會了,身體就會記住,以後再也不會忘記。

黃小石原本給厲蒼天準備的是馬車,但是在聽聞誠王舉旗後,厲蒼天果斷改為騎馬疾行。

李桓這個弟子,雖然想了很好的辦法,把遊牧部族和中原擰在了一起,但是他忘記了一點。

狗是狗,狼是狼。

雖然狼也可以喂熟,但是想要馴化狼,起碼要三四代才行。

原本,要是天下太平,遊牧部族和中原和睦相處幾十年,雙方的依存關係會越來越深,逐漸成為一個整體。

但是,現在中原突然動盪起來,一些人的心思說不定就會活泛起來。

掠劫漢人被遊牧部落稱為打穀草,通俗點,就叫割草。

在遊牧部落眼裡,中原的漢人和草原的牧草一樣,都是老天爺賜予的生存必需品。

之前,遊牧部族之所以放棄了武力,是因為朝廷軍隊太厲害了,搶劫也要講投資回報比,投資一筆賠一筆,這買賣就沒人做了。

正是因為先有朝廷的鐵蹄,這才有神農百草門的經營。

對此,黃小石也是認知頗深,所以他對朝廷在西域的駐軍一向極為尊敬,商隊優先補給駐軍,剩下的物資才是用來買賣的。

知道誰是自己的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這是一個異常重要的能力。但是很多人並不擁有,他們往往把朋友看成敵人,把敵人認成朋友。

黃小石的頭腦很清醒,所以他每次站位才會站的很準。

這是一個能力,無關於運氣。

天龍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控制遊牧部族,但是要明白,狗想吃肉的時候,連主人都敢咬,更何況是狼。

厲蒼天必須要馬上趕回西域,要趕在那些人扇動部族再次東進之前。

……

蕭遙悠悠醒轉了過來,這已經是第二天了。

這個世道雖然苦了點,但是人心還沒淪落到見人吃人的地步,他被江水衝到岸邊後,被人見到還是活的,於是就把他撈了回家。

也是多虧江水的沖洗和浸泡,蕭遙現在全身白白淨淨,一臉書生之氣,哪裡看得出來是個乞丐。

救他的人,還以為自己撈了一個從南京逃出來的富貴子弟。

蕭遙醒轉了後,發現他被人誤會了,不過也沒有去糾正。難道強調自己是個討口的,很光榮嗎。

更何況,現在蕭遙已經不是丐幫的人了。

柯降龍一掌沒有把蕭遙打死,這根本就不是放水,而是原本蕭遙就準備投江而逃,身體剛一飛起就被柯降龍一掌【降龍十八掌】擊中。

師父是真的想殺自己。

想到此處,蕭遙忍不住闇然神傷。

“公子別難過了,你在江北可還有親屬?”好心人對著蕭遙安慰道。

江北嗎?

自己哪裡還有什麼親人。

突然,蕭遙想起來了,既然陸少臨捲了誠王的錢投靠了東廠,他說不定就在江北之地。

我可有一筆賬要找陸少臨算一算。

蕭遙想到這裡,他掙扎著起身。

蕭遙好歹是中原新秀榜第十,雖不及柯降龍,但是已經是世間少有的高手,所以他這才捱了一招降龍十八掌後,還能跳江逃生。

隨後,蕭遙借了一套舊衣服穿上,千恩萬謝向好心人拜別。

此地離揚州不遠,蕭遙當初隨著陸少臨在揚州辦過事,他知道揚州城有東廠的據點。

蕭遙忍著肚子裡的飢火,足足空著肚子走了幾十里路。

既然丐幫已將我除名,那我寧可餓死也不再討口要飯。

此時的揚州城雖然行人神色緊張,但是並無大亂,守衛也沒有挨個檢查路條。

蕭遙進城後,走到了東廠的那個據點門外。

在報上了切口後,蕭遙對著守門的番丁說道:“我叫蕭遙,是杭州陸少臨的人,我在找陸少臨。”

這接頭人一聽,轉身就帶著蕭遙往門內走。

蒙對了,蕭遙心中一陣發緊,雖然他身子還有一些虛弱,但是咬著牙把陸少臨一掌擊斃的體力還是有的。

揚州是東廠離江南最近的據點,陸少臨捲款後如果隱姓埋名,蕭遙還真找不到他。

偏偏陸少臨賣主求榮,投靠了東廠,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蕭遙要用陸少臨的人頭,洗清自己的冤屈:我忠於的是誠王,並不是東廠。

走過幾道小門又穿過院子,蕭遙被帶到一個小屋前。

吱的一聲,門被推開了,屋裡有一群人正在熱火朝天的賭錢。

只見一個人單腳踩在桌子上,雙手正抱著賭盅狂搖不止。

冬。

賭盅被用力按在桌子上,一隻細長白嫩的手捏著蓋子,勐得一下把盅給揭開了。

“豹子,通殺!哈哈哈!

贏家正在桌子上興奮地撿錢時,只聽到一個人冷冷地說道:“陸少爺,我找你找的好苦。”

陸少臨抬頭一看,竟然是被他當作棄子丟在江南之地的蕭遙。

……

蕭遙現在雖不說氣質有多麼出眾,但是和之前的那身乞丐裝簡直是扮判若兩人。

也是虧的陸少臨看臉認人的本領極強,這才一眼就把蕭遙給認了出來。

陸少臨帶著笑意從桌子上抓了一把錢後,對著其他人招呼道:“哥幾個繼續玩著啊,桌子上的錢就當是彩頭了。”

陸少臨一如既往的大方,贏的了眾人的喝彩和好感。

陸少臨轉過來後,走到蕭遙身前,伸出手臂勾著他的脖子說道:“還沒吃飯吧。走,喝一杯去。”

一二三四五六七,這裡加上陸少臨一共有八個人,而且都懂武功,並非尋常人。

現在陸少臨貼著自己,蕭遙完全可以抬手一掌將他拍死。

但是,蕭遙是來殺陸少臨的,不是要和他同歸於盡的。

這屋子裡人太多,而且蕭遙當下狀態很不好,他沒必要非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暴起殺人。

現在陸少臨還不知道自己的殺意,或許正好可以麻痺他,等找個好機會,再把他一掌擊斃。

就這樣,蕭遙壓下了自己心中的殺意,他跟著陸少臨出了據點後,又在街上轉轉悠悠,來到了一家酒店裡。

陸少臨先把懷中的銅錢一文不剩的撒在櫃檯上,對著掌櫃要了一個包間,又點了一些酒菜。

到了包間後,店小二將手上的茶水給兩人倒上,然後就退出了包間。

門一關上,蕭遙原本想運起內力給陸少臨一掌,但是他看到陸少臨滿臉嘻皮笑臉的模樣,心中一股怒意衝上了頭來:這個畜生,死到臨頭了,連錯在哪裡都不知道。

蕭遙忍不住張口怒罵道:“陸少臨,你倒是在這裡逍遙自在,杭州城可是有上百人因你慘死!

連我也受你連累,被逐出了丐幫!

今天你給我說個明白,你到底為什麼要背叛誠王投靠東廠?”

蕭遙敢在此時興師問罪,因為他知道陸少臨的三腳貓功夫根本不是自己的對手,現在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張桌子,陸少臨已是插翅難飛。

這就叫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哪知道,陸少臨聽到了蕭遙的話後,哈哈大笑起來,他捂著肚子對蕭遙說道:“什麼叫因我慘死,我是抽了他們的筋,還是拔了他們的骨頭?這關我什麼事?

分明就是誠王棋差一著,輸了之後惱羞成怒,找了一些人來殘殺以解他心頭之氣罷了。

再說了,你真覺得誠王就比東廠乾淨嗎?

我就問你了,東廠會指使倭賊沿海燒殺,為自己籌措軍資的嗎?

杭州那一戰你也在場,難道這些年來你就沒好好想過,為什麼倭賊會那麼巧就鑽到你們的埋伏圈裡?

你要是不信,我就再多說一句好了,天意城也是誠王的棋子,暗殺戚將軍的計劃,原本就是誠王的謀士白久池一手策劃的。

杭州一戰,誠王是一石二鳥,同時滅掉了心腹之患戚將軍,還除掉了尾大不掉的倭賊。

你們贏了個屁,被人當做刀子用了還不知道。”

蕭遙一聽,震驚的不知所以。

看著蕭遙的模樣,陸少臨又繼續說道:“蕭遙,我見你也是一個有腦子的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誠王準備造反到起兵,足足用了十年之久。

當今皇帝就算是他說的那樣不堪,但是登基在位也才幾年,那誠王什麼時候有的反心?

誠王在先皇在位時就打定主意要謀反了。

這麼多事擺在這裡,你還覺得誠王就像是老百姓口中說的那麼好麼?

啊,對了,天龍教也是誠王手裡的棋子,還有神農百草門。

不過黃小石比誠王和白久池算計中的更厲害,他已經擺脫了誠王的控制,要不然現在局勢早就打爛了。

我再問你最後一句,一個勾結倭寇屠殺我沿海百姓,指使遊牧部族南下掠劫中原,挑起安南部族叛亂,同吐蕃共謀瓜分天下的人,是你心中的明主嗎?”

蕭遙沉默了。

這些事情,其實不用陸少臨多說,隨著替陸少臨做事,蕭遙或多或少還是知道了一些以前不知曉的秘密。

但是,每當蕭遙的信念有所動搖時,他就會勸說自己,誠王再怎麼壞,也比這個皇帝要好一些吧。

這就像是在兩個爛梨子裡挑一個相對好一些的出來一樣。

但是,不管怎麼挑,這兩個梨子都是爛的,都不是大家想要的。

陸少臨看著蕭遙滿臉失落的神情,知道這話說道他心坎裡去了。

“至於你師父。”陸少臨對著蕭遙說道:“哈,那臭老頭說什麼講理不講情,我看他是又不講理又不講情。”

陸少臨這話一講,蕭遙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怎麼,我說錯了嗎?我要是說錯了,你就不會在這裡給我拍桌子了。”面對滿臉憤色的蕭遙,陸少臨直接用話把他給頂了回去。

陸少臨對著蕭遙說道:“古往今來,無數人被名利所困。

許多人走出了利場,但是卻繞不出名圈。

成大事者如我,名利皆為煙雲。”

停了一會後,陸少臨對著蕭遙說道:“事到如今,我給你交個底。”

陸少臨慢條斯理的說道:“其實我的真實身份,是陳崇英安插在皇帝手裡,被皇帝派到誠王身邊當內應,又被誠王安插到東廠的三面諜子。

這轉了一圈,我現在告訴你,我一直以來就是陳崇英的人。”

陸少臨竟然是三面之人,蕭遙聽的眼神都迷湖了。

陸少臨探過身子把嘴湊到蕭遙耳邊,小聲對著他說道:“蕭遙,記不記得我給你講的第一件事?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有沒有發現,我們講了這老半天的話,為啥酒菜還沒端上來?”

“你!……”蕭遙終於覺得自己頭暈的不對勁了,這茶水,對了,他看了一眼陸少臨面前的杯子,茶水分毫未動。

蕭遙想要站起來,結果他腳一軟,摔倒在地。

迷迷湖湖中的蕭遙只覺得天旋地轉,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覺。

……

“換馬,換馬!”

黃三這才到驛站門口,已經掏出腰牌大聲喊道。

這一路上只要遇到驛站,黃三必然要去換馬,這樣才能讓馬保持最佳體力。

黃三雖然無官無職,但是跟著玄璃公做事,不可能連個腰牌都沒有。

這一路上黃小石是大開眼界,只見黃三把這腰牌一掏,啥服務都免費了,買東西也是零元購,拿了就走。

三人換馬之後,又是一陣急行。

黃小石和尚精忠的騎術頗佳,但是黃三就有點勉強了。

騎馬畢竟不是開車,馬受罪,人也受罪。

眼看著連續幾天的八百里加急趕路,黃三快要撐不住了的時候,他向驛站要了一根繩索,直接把自己和馬鞍捆在了一起。

黃小石看了也是連連咂舌。

別光是看賊吃肉,就連黃三這樣小癟三,在關鍵時刻也捨得用命去拼。

洛陽到京城並不遠,官道平整寬闊,連續換馬日夜兼程,第五天黃小石三人就來到了京城腳下。

看著那巍峨的城牆,黃三心中的那股氣一鬆,差點從馬上栽了下去。

黃小石連忙翻身下馬,先把黃三從馬上解了下來再放在地上躺平,又把自己藥箱裡翻了一丸補氣血的藥給他塞進嘴裡,最後餵了一點水,黃三這才慢慢緩過勁來。

“黃三爺,富貴就到了門檻上了,你可得撐著點啊。”黃小石對著黃三好意的說道。

也不知道是那顆丸子起了效果,還是黃小石的話鼓舞了他,看著就要狗帶了的黃三,一下從地上掙扎著起身。

敬業啊,這就叫專業!

依靠著手裡的腰牌,黃三帶著黃小石穿過外城進入內城,然後又馬不停蹄朝著皇城走,終於是在趁著天黑之前趕到了皇城門外的西廠。

“張兄弟,廠公在哪裡?我有急事稟報。”黃三帶著黃小石進了門後,見到人就急忙打聽玄璃公的位置。

“喲,三(兒)回來了啊。真是不巧,廠公他幾天沒回來了。”

黃三聽了回話後,心裡一個焦急,他還想問什麼,結果被黃小石一把拉開了。

壞菜了。

黃小石拉著黃三退了幾步,看著旁人走開了後,才在黃三耳邊說道:“三爺,大事不好了。

我看這皇帝怕是要嚥氣了,玄璃公一直守在宮裡,皇帝不死他是不會出來的。

我們這藥,送不進去了!”

黃三一聽,心中更急了。

這九十九難都過來了,眼看著榮華富貴就在眼前,結果被最後一道門檻給攔到了。

但是,大內皇宮尋常人根本進不去,就是西廠裡面,級別比他更高的人同樣進不去。

黃小石把嘴貼在黃三耳邊說道:“三爺,我倒是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黃三一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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