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有沒有錢？
有錢誰還當乞丐。
乞丐頭子有沒有錢？
這個可以非常有錢，越是沒有人性就越有錢。
當然了，也不是說有錢必須非要做壞事，丐幫裡的淨衣派也很有錢。
但是柯降龍沒有錢，蕭遙也是沒有錢。
至今為止，柯降龍依然還是保持著以前的乞討習慣，走一路乞討一路，不管別人給什麼都感恩戴德，不管是餿了的剩飯還是隔夜的泔水，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因為柯降龍就是從小討飯長大的苦命娃，他知道，要是別的乞丐來供養他，他多吃一口，別人就會必然少吃一口。
中原丐幫史上的歷任幫主，除了柯降龍之外，還真的這樣過乞丐日子的幫主，不說一個沒有，那也是寥寥無幾。
就連大名鼎鼎的喬峰、洪七公和黃蓉，這三任丐幫幫主都是不討要飯的。
上一個當了幫主還在繼續要飯的，是黃蓉的繼任者魯有腳。
總而言之，丐幫的歷任幫主，絕大多數的吃穿用度和乞丐壓根就是兩回事，身上除了穿了一件打了補丁的衣服之外，全身上下都是乾乾淨淨的，只有柯降龍身上永遠帶著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臭味。
但是，這個渾身又髒又臭，讓人窒息的柯降龍，反而是這些年來最受丐幫弟子尊敬的幫主。
因為他是一個真正能體恤叫花子之苦的幫主。
但是這說來說去，柯降龍到底是沒有錢。
沒有錢咋辦事？
柯降龍嘴上說著沒錢，但是眼睛盯著薇霓公主。柯降龍覺得薇霓身為公主，怎麼著也比咱兩個乞丐有錢吧。
哈，這個事情還真是湊巧了，哪個公主身上會帶錢的。
就算是薇霓公主原本身上還有一些值錢的飾品，在被劫持的時候早就弄丟了。
現在薇霓公主除了這身衣服上沒有破洞和補丁之外，全身上下也是身無分文，和柯降龍與蕭遙沒啥兩樣。
完蛋了，三個窮光蛋湊一塊了。
……
正當柯降龍一籌莫展的時候，蕭遙大腿一拍，他對著柯降龍說道：“這事簡單，我去借。”
“你去借？”柯降龍一聽，勃然大怒。
“借”銀子，只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換一個說法就叫偷。
當然了，人家也不是說不還，三五百年後再慢慢還吧。
江湖豪俠去“借”銀子的事情可是太多了，那就是幾乎被後人譽為“忠義兩全”的喬峰，他都去借過幾百兩銀子，用於一路上大吃大喝。
可能有人要替喬峰辯解，說喬峰盜的是庫銀，都是大宋官家在給他付賬。
官府的銀子只要是入了庫，那是不能有分毫差失，若是少個幾厘幾錢，這種誤差只要在合理範圍內都認可。但是差多了，那就必然要有人出來補足缺失，若是數額巨大，還要按律重處。
丟了幾百兩的庫銀，最差都是要落得一個“監守自盜”，這鍋一層一層往下甩，最後背鍋的還不是最下層的那些庫丁。
庫丁能有多少收入，一般也就是剛好夠養活一家人罷了，說不定得賣房賣地賣兒賣女賣老婆，才能把這幾百兩銀子給補齊。
所以，柯降龍一聽到說“借”銀子，一下就大怒。
哪怕是為了家國大事，就該去行那雞鳴狗盜嗎！
看著柯降龍伸手就要扇自己的耳光，蕭遙連忙說道：“真的是借，不是偷！”
聽到蕭遙這麼一說，柯降龍揮了一半的手停了下來。
“你哪裡去借？”柯降龍對著蕭遙問道。
蕭遙先讓師父把手放下後，這才說道：“我去找神農百草門的黃小石借。”
黃兄弟，又要靠你了。
“黃小石？”柯降龍想了一下，他點頭說道：“這後生不錯，有忠義之志，也有俠義之心，更好疏人錢財。只是我們這裡怕是要不少銀子，你可借的到？”
“借的到，絕對借的到。”蕭遙對著柯降龍說道，“我與黃小石，可是有過命的交情。”
好吧，既然蕭遙都這麼說了，柯降龍那就信了。
於是，三人趁著天還早，出了土地廟朝著洛陽城走去。
蕭遙在前帶路，薇霓公主在中間，柯降龍押後，三人之間的距離隔著老遠的一大段，為的就是避嫌。
這時候就算是有人過來找公主，也不會覺得她和遠處那兩個乞丐有啥瓜葛。
進了洛陽城後，蕭遙直接帶著公主朝著神農百草門走去。
走到了地，蕭遙轉身給薇霓公主做了一個眼神，薇霓公主一下就鑽到了那家剛開門的胡人商鋪裡去了。
柯降龍則是直接往胡人商鋪旁邊的大街上一坐，閒著也是閒著，順便攤手乞討，要個早飯吃。
蕭遙看著神農百草門的大門是開著的，他一個箭步就朝著裡面衝，結果被門人給擋了下來。
“臭要飯的，這大清早的剛開門，咱也算是積個德，你自個出去我就不打你。”
……
就在蕭遙等得心浮氣躁之時，黃小石小跑著出門來了。
“哎呀，蕭兄弟，昨日之事小弟我……”黃小石一見到蕭遙，直接就來了一個道歉一鍵三連。
真的是好搞笑，黃小石忙活了一夜，把“自己”的事情給忘了。
什麼叫自己的事情，黃小石昨天晚上的身份是“東廠公公”，而“黃小石”昨晚上根本就沒去。
晚上，黃小石之所以沒亮明自己的身份是有原因的，因為他還在船艙裡的時候就聽到蕭遙在大叫“閹狗”。
以黃小石的理解，蕭遙這樣喊是一定有原因的，所以他就沒有亮出自己的身份來，而是認了“閹狗”這個身份。
蕭遙這樣喊，確實有他的原因，因為柯降龍下意識認為今夜守船的人，必然是東廠的人，蕭遙他其實是在提醒黃小石當心“閹狗”這個大帽子砸在自己頭上。
只不過，黃小石完全可以亮明身份後對柯降龍說明原因的，但是蕭遙害怕的就是黃小石洩露了他的訊息來源是從自己這來的。
也就是說，正因為蕭遙是東廠的人，所以他才作出一副要與東廠不共戴天的樣子來。
好吧，演戲演全套，反正黃小石也換了裝扮，那就陪你來演戲，結果蕭遙竟然沒有把自己給認出來，他真把黃小石當做東廠的人了。
這才真是瞎爆了蕭遙的那雙狗眼，既然你都知道我來了，怎麼會認錯人！
這也不怪蕭遙，本來不太熟悉的人相互辨識，就是看臉和聽聲音，只有極為熟悉的人，才可以看輪廓或是感知氣息就行了，這兩者是沒辦法比的。
當然了，極為熟悉的人也有可能聽聲音要聽岔。
比如說黃小石在公司裡實習的時候，就遇到一個倒黴的組長，家裡正在給他鬧離婚。
這說起來也有點好笑，就是組長去外地出差，老婆一個人在家裡。到了晚上，老婆陪著閨蜜逛街，然後談到了各自的老公。
老婆說，老公好辛苦，一個人在外出差，自己和閨蜜在這裡吃吃玩玩，他怪可憐的。
閨蜜立刻反駁說，怎麼可能，男人一旦放出家門，那比放開的狗還跑得歡，怎麼可能可憐。
兩人說了幾句之後，老婆就讓閨蜜就撥打老公的電話，嗲聲嗲氣地問他需要特色服務嗎？
組長一聽，立馬就來了精神，連聲說要，而且還主動諮詢費用。
老婆在旁邊氣著了，她換了一個平常沒用過的口音，搶過手機後嬌滴滴的說道：“先生，您要不要體驗一下雙飛燕？”
那邊的組長一聽還有這種待遇，激動地連聲音都變了，“要，要，要！我就要這個了！”
啪，電話掛了，之後服務也沒來。
組長還正在想是不是接到了一個詐騙電話，結果回到家裡時，老婆全家老小都在迎接他了。
這話又說過來了，其實蕭遙沒把黃小石認出來關係也不大，黃小石還可以事後找蕭遙領個苦勞。
結果，夜叉一現身，黃小石怕是想要死，這才敢讓蕭遙知道夜叉居然會跑來救自己。
這就叫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都在做著不得已的欺騙。
……
這不，既然“黃小石”昨天晚上沒去，那麼黃小石就得要想好，怎麼給蕭遙解釋，分明昨天下午已經答應了，結果又放人家的鴿子。
這就是中原人交往中，人情關係最複雜的地方。
別人過來求你辦事，若是事情沒辦成，這不光是沒落下一個好，還要倒欠別人一個人情。
所以說，求人時，膽子一定再要大一點，臉皮一定再要厚一點，一旦對方鬆口答應，你橫豎都有得賺。
在從小院裡走過來的這路上，黃小石連續想了好多個理由，最後他決定直接認錯算了，就以自己沉迷練功，一下忘了時辰為由吧。
畢竟對於武者而言，練功這事天大地大，誰也說不出個錯來。就像是學生沉迷於學習中難以自拔一樣，難道旁人還能批評你不成。
……
哪知道，黃小石見到蕭遙後，才剛剛一開口蕭遙立馬將他的道歉給打住了。
現在蕭遙巴不得黃小石忘記昨日之事，他也暗中慶幸黃小石昨夜幸好沒有來，要不然這事情還真不好收場。
再說了，柯降龍雖然不在此處，但是也離得不遠，他就在街對面坐著的，萬一黃小石聲音一大，讓柯降龍聽到了可怎麼辦。
當然了，黃小石現在穿的是一身平常穿慣了的黑衣，口音也成了蜀音，於是乎，站在門口的蕭遙也好，坐在街對面的柯降龍也罷，他們兩人都沒認出來，眼前之人就是昨夜裡的那個飛揚跋扈的公公。
這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當然了，還是需要化妝和道具加成。
你看人家姬無雙，她脫了舞裝換成常服，在洛陽逛了這麼久，也不是沒被認出來。
這麼說，越是經常穿一套衣服，做同樣打扮的人，在稍作外貌上的改變後，越是不容易被人給認出來。
“黃兄弟，我今天是因為幫中有急事，需要用錢，所以想找你借點銀子。”蕭遙沒有繞彎彎，他直接對著黃小石開口說道。
黃小石一下就聽到了蕭遙這句話裡的三個重點。
一是丐幫有事，二是很急，而且估計要的不少，三是借。
能從乞丐口裡聽到“借”這個字，也算是活久見了，畢竟平常他們張口閉口就是“大爺您行行好，施捨點吧”。
蕭遙雖然只是一個八袋弟子，但是這不過僅僅是因為他太年輕，升袋需要熬資歷罷了。
實際上大家都看得出來，柯降龍年歲也不小了，下一任丐幫幫主極有可能是李浩，等李浩年歲大了的時候，蕭遙的競爭力就很大了。
所以，蕭遙是有資格代表丐幫來找黃小石借錢的。
乞丐有沒有錢？
這問題早就討論過了。
丐幫有沒有錢？
有，而且還很多，絕對不用擔心他們還不上或是還不起。
而且，丐幫借錢絕對是有借有還，一個子都不會少。
就是因為丐幫太窮了，所以在借還之上他們才咬的這麼死，若不其然，信用瞬間就崩了，以後誰還敢借錢給他們。
……
“貴幫想要借錢，那可是給我神農百草門的面子。”黃小石見到蕭遙不再追問昨夜之事，他心中大喜，於是豪邁地說道：“蕭兄要多少銀錢，儘管開口。”
當然了，黃小石也沒把話給吹破了天，他馬上補了一句：“但凡我門拿的出來，盡力而為，絕不私藏。”
好！
黃小石果然是快人快語。
這一句話就把錢給借到了，蕭遙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蕭遙心中還是有一些忐忑，畢竟這個數目有一些大，古語雖有一諾千金，但是那畢竟是個比喻。
事到如今，既然是下定決心要借，到了這步反而害怕了不成。
蕭遙一咬牙，他伸出右手，豎起一根食指對著黃小石說道：“一千兩銀子。”
“一千兩。”黃小石皺了一下眉頭。
……
這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還是之前那個老問題，真不是一千兩太多，而是一下子真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來。
這兩年可能因為年份不太好，不少人把銅錢折換成了銀子，偷偷埋在地裡，等到以後需要用時再挖出來。
現在銀價大漲，雖然官方指導價一兩銀子換一千個小錢，但是實際上民間的銀價已經快漲到了一千二三。
換句話說，現在市面上缺銀了。
這是一個極為麻煩的大事情，銀價上漲就會導致大宗交易價格上漲，畢竟大家都是按照銀子算，是不會管你銀子的當前“匯率”的。
銀價大漲20%，大宗交易最後拆成散貨賣銅板的時候，必然也要漲20%，不然就要虧本。
這就是因為缺銀而導致的通貨膨脹。
你說大宗交易能不能跳過銀子用銅錢，那就開玩笑了，給你幾噸的銅錢，你給我拖到西域去，看看有沒有人收。
哎呀，要是那張一千兩的銀票還在就好了。
黃小石突然想到。
那張一千兩的銀票被老大鞏光傑帶到雲嶺當聘禮去了。
就靠這一千兩的銀票鎮堂子，這鞏光傑一口氣娶了兩個老婆生了三個娃，然後帶著老婆們拿下了整個雲嶺還有大半個交趾，簡直是賺大發了。
黃小石上躥下跳多年，還沒鞏光傑兩個老婆打下的地盤多。
“蕭兄，這一千兩銀子倒是不多，只不過這一時半會，拿不出那麼多現銀啊！”黃小石對著蕭遙為難地說道。
這道理蕭遙也是懂的，不過這一千兩銀子可以之後慢慢付，也就是說，可以讓神農百草門去賒賬。
神農百草門去賒賬，必然比自己這個叫花子管用。
“黃兄弟，感謝你的大忙了。”蕭遙對著黃小石作禮說道：“這一千兩銀子不用一下子全部兌付，我們用多少，找你支多少。”
“好，一言為定。”
黃小石伸出了手掌，蕭遙也伸出手掌與他拍了一下。
這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一千兩銀子的事情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