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仁,你過來幫為師看一下,為師看了兩遍,可有看漏了。”曹岱將手中的花名冊遞給一名弟子,對著他說道。

這人年紀一大,先老的就是眼睛,所以老人寫字最喜歡寫大字,最討厭看小楷。

費神。

這位弟子的名字原本也不叫劍仁,這是他當上了華山派弟子後才給自己改的新名字。

百年之前,華山派面臨最大的浩劫並不是五嶽之爭,也不是正魔大戰,而是華山派自己內部的內鬥:劍氣之爭。

華山原本有兩派,一派是打前期的劍宗,一派是打後期的氣宗。

原本兩宗一直相安無事,後來在各方利益分配上,兩宗漸漸出現間隙,後來竟然發展到了水火不容,相互視對方為異端,必須除而後快。

一場劍氣二宗的內部大戰後,原本數百人的華山派,戰亡的一流高手就有二十多人,華山派直接掉出了江湖大門派之列。

被削弱了許多的華山派,在正魔大戰時更是差點被滅門,若不是有令狐大俠頂著,華山派這塊招牌怕都沒了。

終於,華山派的人想明白了,管他劍宗氣宗,萬流歸宗,能打就行。

所以,這位直接改名為劍仁,立志走劍宗這條路的弟子,也同樣受到氣宗曹掌門的厚愛。

劍仁將厚厚一本的花名冊翻來覆去快速又檢視了一遍後,他對著曹岱說道:“師父,果真沒有。”

“唉,這是為何?”曹岱有一些小愁起來。

這次少年英雄會,逍遙派不光是無瑕子沒有來,他的意中賢婿谷月軒沒來,更要命的是,逍遙派應該派來參加少年英雄會的弟子也沒來。

難道,逍遙派內部發生了什麼大事,連這等英雄會都無法參加了嗎?

忽然,劍仁拿起另一本花名冊,他對著曹岱說道:“師父,我找到了。你看這本。”

曹岱接過花名冊一看,只見整本名冊上只有三個名字,排在第三的是“東方未明”。

“師父,好奇怪啊。”劍仁對著曹岱說道:“未明師兄怎麼不報自己的師門。”

曹岱再往上看,東方未明之上的是“黃小石”,他大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大概是東方未明和黃小石結伴而來,因為黃小石只能報“神農百草門”,東方未明則可以報出“逍遙谷”,為了照顧黃小石的感情,東方未明就陪著黃小石走了不報門派名這邊。

至於排在第一個的“傅劍寒”,曹岱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無名小卒,不認識。

……

年輕人的心性沒有成年人那麼世故,未明和黃小石去另一邊報名,單純是不想排隊。

只不過,傅劍寒是真正的無門無派。

華山腳下的小鎮上,鎮中唯一的酒館裡,三人正在喝酒。

“傅兄,你的劍法好是奇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知道是什麼劍法?”未明端著一個酒碗對著傅劍寒問道。

“這是我自創的劍法,叫‘雜燴劍法’。”傅劍寒對著未明笑著說道:“我撿了半本劍譜,練了一些招式,然後就看人比武,學了他們一些長處,然後就這樣練了一個大雜燴出來。”

傅劍寒這番話要是放在其他人耳裡,定然是不相信的,但是未明卻是不停地點著頭。

未明拉過傅劍寒,指著正在調配酒的黃小石,對著他說道:“小石哥和你一樣,他的雞爪功就是看一群雞在院子裡尋食的時候領悟到的。”

這雞爪功也是一門奇功,傅劍寒大嘆,這趟華山自己還真來對了。

過了一會,黃小石抱著一罈子調好的酒走了過來,他對著未明和傅劍寒說道:“來,嚐嚐我調好的酒。”

未明和傅劍寒各自倒了一碗酒嚐了一下,紛紛叫好。

原來這家店裡,只有兩種酒。

一種是烈且劣的酒,一入口就燒得嘴痛。

一種是澹且無味的酒,可能是沒處理好的緣故,喝到嘴裡後,不光是酸得發苦,還澀得發慌。

只是,這是方圓幾十裡唯一一家賣酒之處,若是想喝點好的,得去長安城才行。

……

這是首試後的第三天。

第一場預賽,由於還有人陸陸續續到來,所以預賽的賽期拖得極長,足足有十天之久。

黃小石到華山的時候,預賽已經開始五天了,再過兩天便是預賽第二場。

現在,基本上該打的都已經打過了,觀望派也所剩無幾了,華山之上呆的無聊。

於是,未明和傅劍寒兩人一攛掇,拉著黃小石下了華山找地喝酒來了。

原本對與兩個酒瘋子一起喝爛酒這事情還有點怕的黃小石,在發現【神農琉璃功】竟然可以解除【酒精中毒】這個效果後,他就無所畏懼了。

只不過到了這個酒家,一罈子最好的酒端上來後,黃小石喝了第一口,差點從鼻子裡嗆出來。

這。

老闆,你是不是端了一罈子醫藥酒精上來了?

制酒,最後一步是蒸餾,但是蒸餾講究的是掐頭去尾。

蒸餾出的頭道酒,辛辣、性烈,口感極差,必須要勾兌了才能喝。

再發酵後蒸餾第二遍的酒,醇厚爽口,所以才有“二鍋頭”的這個說法。

蒸餾後的第三道酒,寡澹無味。

這個酒店也不知道開了多久了,二道酒早就賣完了,剩下了全是沒法喝的頭道酒和三道酒,專坑過路客商,以及這次參會的小酒鬼。

為什麼杜康村能獨霸酒市那麼多年,全是因為人家會處理頭尾酒,會勾兌,而不像這個傻缺老闆,把三種酒分開賣。

黃小石取了一罈子頭酒,又把剛才大家實在是咽不下去的尾酒拿過來,他轉出門外逛了一圈,採了一大把草藥過來。

隨後,黃小石把草藥捏出汁水後浸泡在頭酒裡,再添了些許井水和尾酒,最後借了一塊紗布濾汁,得到了一罈子綠瑩瑩的酒。

對著滿店劣酒正沒辦法下嚥的未明和傅劍寒,在倒了一碗調和酒嚐了一下後,大讚此酒的美味。

“如此美酒,豪飲太浪費了。”未明端起酒後,只淺嘗了一口,捨不得一口氣喝完。

傅劍寒則是端起大碗一飲而盡,他長舒一口氣後,大笑著說道:“如此美酒,定然要豪飲才得真意。”

黃小石在一旁微笑不語。風吹雪有一句話說的確實不錯,看人飲酒可比自己喝酒有趣多了。

三人大喝了一陣後,黃小石從懷裡摸出一大錠銀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對店家誠懇地說道:“這位大哥,像那兩個我兄弟一般,喝酒如喝水,渴死一般往嘴裡倒的人真心不多。

你這裡的劣酒還賣這麼貴,小心遇到心情不好的酒瘋子,把你的店給砸了。”

今天喝酒,讓黃小石覺得最坑的是,這家酒店的酒賣的價格比洛陽最好的酒樓還貴幾倍,真不怕哪個少俠一發飆,把酒店給他砸了。

嗯,說不定人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賣酒哪有賣店來錢快。

華山腳下開酒店,怕也不是泛泛之輩。

算了,惹不起,惹不起。

……

這幾天黃小石跟著未明和傅劍寒粘一起,其實是有強烈的目標性的。

倒不是說黃小石想拉攏傅劍寒。

作為比未明還像主角的【真·主角】傅劍寒,黃小石對他的性格瞭解的一清二楚。

傅劍寒的性情看似灑脫、豪放,其實在大事大節上毫不拖泥帶水,愛恨恩怨極其分明,底線把握得極好。

黃小石就是把傅劍寒喝到管自己叫大爺,一聽到你是天龍教的人,那也是拔劍就砍,毫不含湖。

最多把你砍死了後,再年年以酒相祭。

黃小石跟著傅劍寒套近乎,是為了學武功。

和黃小石這種【偽·天才】不一樣的是,傅劍寒是真的靈光沖天。

無論是強調抱元走圓的武當劍法,還是強調劍意合一的華山劍法,或是走輕靈路線的逍遙劍法,傅劍寒都是一看就會,不光是能隨手將劍法復刻出來,而且如果原本某人有沒練好的地方,他還可以幫你指出,為你改進。

以黃小石的認知,傅劍寒怕是套用了【令狐大俠】的模板了吧,從性格、愛好、天賦來講,簡直是一模一樣。

唯一和令狐大俠不一樣的是,令狐大俠結交朋友沒有原則,管得你是正是邪,夠朋友對胃口就行。

傅劍寒極為重視正邪之分。

所以,傅劍寒在黃小石這裡,最大的作用就是偷一招劍法。

自從學會【無相琉璃功】後,黃小石一共才學了三招,這簡直就是浪費。

黃小石已經體會到了,透過【無相】模彷技能成功後,只要用的時間足夠長,就可以真正的領悟到招式。

所以,黃小石也明白為什麼逍遙谷的掌門人能一通百通,道理就五五開·卡卡西一樣。

“複製上千種忍術的男人”,可都全是白嫖,一毛錢的學費都沒交過。

目前,黃小石除了拳腳之外,還會一招刀法【切落】,本著技多不壓身的想法,他要是能再學到一招劍法,那便是足以應付各種場合了。

透過幾天的交接,再加上今天這頓酒,黃小石覺得機會差不多了。

大醉之後是不可能去爬華山的,功夫蓋世也不代表不會爬山時墜崖摔死。

於是三人隨意找了一個平地,也不管天寒地冷,趁著一身酒勁發熱,直接就東倒西歪一般躺在地上。

第一波酒勁過了後,人開始逐漸清醒過來,地上的涼氣順著背心透入,躺也是不能再躺了。

於是三人又站了起來,搖搖晃晃找了一條小溪,捧起冰涼的溪水喝下去了後,這才清爽了過來。

“傅兄。”黃小石帶著醉眼對著傅劍寒說道:“我這人雖然只通拳腳,那是因為小時候太窮,買不起刀劍。

其實我刀劍方面的天賦極佳,聽說你的劍法也是自創的,要不我指導指導你?”

黃小石雖然這話說的牛都快頂到天上去了,但是在未明和傅劍寒眼裡,黃小石這叫直爽。

透過第一天的比試和隨後這幾天的接觸,傅劍寒對黃小石的武功可謂是佩服到極點,他更佩服的是黃小石的經歷。

傅劍寒相信,黃小石說自己只練拳腳是因為買不起刀劍,絕非虛言。

刀劍非常貴,最平常最平常的一把刀,也得好幾兩銀子。

刀劍賣的貴,那是因為它們全都是純手工打造,而要製作一把合格的刀劍製作,極為艱難。

雖然生鐵也可以做刀,幾十文就可以買一把生鐵菜刀,但是這些菜刀也就是切個菜和豆腐還能用,切肉那都得切一次磨一次才行。

作為兵刃,生鐵刀具太次了,和人交手時就很堪憂了。

比如說,很多武將就喜歡用鐵鐧(門神手裡大多都還持有)。鐵鐧四方有四稜,上有刻槽,專破刀劍。真正字面意思上的破,一把鐵鐧掄圓了砸過去,對方手裡的兵刃斷了,一碰就斷。

真正在廝殺時能起作用的刀劍,必須是用百鍊鋼。

百鍊鋼物如其名,將精鐵加熱後反覆錘打,一鍛一稱,直到斤兩不減。

所以,一個刀劍師傅,哪怕是有學徒幫忙,一年打不出十把刀劍。

一把好刀,那就得管普通人幾年的苦力錢,一把好劍,那更是貴上了天。

所以,經常有人說“君子劍”。此君子非彼君子,但是也不會代指窮人。

不光是黃小石,從小受窮的未明也沒有學習劍法,他是先走拳腳,再走棍術。

今天,既然黃小石主動提出要指導自己的劍術,傅劍寒自然是沒有半點不高興。

傅劍寒的個性極為灑脫,又敏而好學,只要能學真本事,傅劍寒就會真心高興。

既然是要指導,那就得先露一手。

黃小石隨手走到溪水旁的竹林,抬掌為刀,削了一根粗細適中的竹子。

“來。”黃小石隨手一招,他示意兩個同伴走這邊來。

“這招,是我在杭州和倭人血戰時學到的刀法,我就叫它為‘斬’。”黃小石雙手持竹後,調整自己的內力。

到達四十級後,黃小石除了得到一個被動之外,他還發現自己能夠控制內力對身體接觸到的外物進行“賦能”。

也就是武者常常提到的“內力外放”。

內力依附在死物上是會不斷消散的,這種內力賦能在使用時非常消耗內力,而且是持續消耗內力,但是好處也是顯而可見的。

“喝!”

黃小石左腳往前一踏,雙手持竹劍噼下,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青色的弧光。

招式畢,黃小石直腰收劍,只見他身前一丈範圍內,一片約有七八株的翠竹,這才隨風齊刷刷地倒下。

雖然沒有學習過刀劍,但是黃小石這句話並沒有撒謊,就憑他現在這一刀的水平,足以指導傅劍寒。

已經是一流高手的黃小石,飛花摘葉皆可傷人,他此時手中的這把竹劍,便是能斬世間一切的絕世利刃。

未明也是第一次看到黃小石用劍,他靠近被切斷的竹樁那裡,伸手摸了摸斷面。

這一排翠竹的斷口上可以看到一刀漂亮的斜斬。光滑,光滑到了極點,簡直就像是打磨過一般。

黃小石轉過身後,只見傅劍寒拔出背上的短劍,他雙手持劍,也是高舉過頭頂,凝神聚氣。

幾個呼吸之後,傅劍寒一聲大喝,和剛才黃小石一模一樣的一劍噼下。

劍光閃過後,一根粗竹滑倒下,傅劍寒將短劍交於左手,他上前幾步伸手摸了摸切面。

“好,好厲害。”黃小石情不自禁地鼓了鼓掌。

不愧是傅劍寒,這武學天賦果真爆滿,這招黃小石好不容易才復刻出來的【切落】,他只看一遍就會了。

面對黃小石的誇獎,傅劍寒臉上並沒有得意之色,他轉過頭看了看黃小石用竹劍噼開的那片竹林,有些慚愧地說道:“說真的。那天比武時,無名大師將我判負,我還有一些不服氣。

當時我還以為小石哥是身穿寶甲,所以我手中之劍才傷不得他。

小石哥內力之深厚,哪怕手中只是一把竹劍,這一招之威,可勝我十倍。”

傅劍寒眼中有一些茫然了,他喃喃地說道:“這劍,我練它還有什麼用呢。”

黃小石可沒想到自己隨手一招,竟然把未來的劍聖給唬退了。

這也難怪,傅劍寒怕是剛入江湖,他作為新人,帶著想一鳴驚人秀一把的想法來參加的這個少年英雄會。

到了年底,傅劍寒希望自己能出現在百曉生的新秀榜內。

哪知道,傅劍寒這剛出道就遇到黃小石這個怪胎,自傲了十多年的信心,一下就被打得七零八落。

黃小石走過來後,拍了拍傅劍寒的肩膀,對著他說道:“我給你講一個華山派的老故事。話說華山在百年之前,分為兩派,一派曰劍宗,一派曰氣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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