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自古財帛動人心，一百多萬的利潤啊

過了橋，就進入了一片稀疏的樹林當中，樹林後方，影影綽綽的立著幾棟建築。樹林裡的攤位很多，每個攤位前都點著一盞馬蹄燈，只是燈光都被人為的遮住了，只有在交易的時候，才會稍微打亮一點點。

這處黑市與周平安在四九城和北國春城去過的黑市都不一樣。

首先，是這裡的攤位擺放明顯就是被精心安排過得，一個個很分散不說，而且沒有任何兩個攤位是相連的。雖然，逛起來麻煩，但是，逃跑的通道卻很多。

再一個，這裡擺攤賣東西的人也不一樣，他們沒有那種因為違反政府政策而產生的恐懼感，雖然打扮上依然是遮遮掩掩的，但是從他們的姿勢和說話的語速上都能看的出，他們很放鬆。

還有，就是這裡賣的東西非常齊全。從三轉一響的工業製品，到香皂、肥皂、洗衣服等日用品，到雞、鴨、鵝、蛋、奶、牛、羊、豬，糧、油，貂、皮、棉、綢、布等吃穿方面的東西，甚至連步槍、手槍都明晃晃的擺在攤位上。

周平安轉了一圈，才驚愕的發現，裡邊還有不少的蘇國產品，注意，這些蘇國產品不是二手貨，顯然，這個黑市手裡還握著最少一條聯通蘇國的走私線。

呵呵，這哪還是個黑市啊，這規模都堪比小縣城裡的百貨商店了。

周平安心裡一時之間有點拿不定主意了，要是繼續搞事兒的話，黑市裡的人他倒是不怕，怕就怕，打了小的，引來了老的，萬一將黑市背後的官家招惹進來，周平安擔心被人揹後下黑手啊。

畢竟，能把黑市搞的這麼大，還沒被政府打擊、取締，要說後邊沒官方的人支援的話，打死‘易中海’，周平安他都不信。

不過，想到自己的這身打扮，周平安又放下心來，畢竟現在怕是親媽站在自己跟前兒，也應該認不出這是自己的好大兒吧？

周平安站在一顆槐樹的陰影處，摩挲著自己的土匪帽，暗搓搓的想到。

要不，給他們一次機會？？

打定主意之後，周平安來到一個不買東西，也不賣東西，在黑市跟了自己一路的年輕人面前，“夥計，帶額去見你老大。”

“找我老大，幹哈啊”這小年輕反問道，神情很是冷漠。

“當然是做買賣，大買賣。不然捏，找他偏漢傳？”周平安回道。

“在這等著，我去問問。”說完，看了周平安一樣，轉身就走進了陰影當中。

“你克里馬擦滴”周平安對他揮揮手。

過了好一會兒，這個人才回來，神色木然的看了周平安一眼，“走，跟我來”

“啊噠（在哪兒啊）”周平安問道，結果人家理也不理，只是不疾不徐的走在前邊。

“你這人可真木囊（你不利索，太慢了）”周平安裝作不滿的樣子，小聲都囔道。

穿過小樹林，周平安跟著這年輕人來到一處破舊的院子跟前，

“請”這年輕人也不進去，停在門口，對周平安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直噠？（這裡？）”周平安問完，那年輕人也不回話，還是那個請進的姿勢。

“呃賊，你得是（si四聲）瓜嘛（ri，你是不是傻子啊）”周平安無奈的搖搖頭，邁步走進了這處破舊的大院裡。

走進大院，正屋的門前站著一位身穿大褂的中年男已經等在那裡了。

“老海，報個蔓兒···”，見周平安走近，主動拱手，開口問道。

聽到這句似曾聽過的黑話，周平安裝做啥也不懂的樣子，一臉疑惑的上前給了這個中年男一個擁抱，然後在中年男驚愕的表情中，說道，“你娃怪的很，剛見面就要抱抱，這得似你這兒的習慣？”

中年男聽到周平安的抱怨，不由的苦笑一聲，心裡暗道，這是哪來的空子啊，真他麼出人意料。

索性，也不試探了，這才說了一句黑話，就抱上了，要是再說點別的，那還不得鬧出更大笑話。

苦笑著搖搖頭，招呼周平安進屋坐下，之後問道：“鄙人姓楊，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

“哦。楊老大，你好，你叫額虎頭吧。”周平安一副好奇的模樣，摩挲這屁股下做的太師椅，轉頭四下打量一圈屋內之後，然後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額有布，蘇國的布，想賣給楊老大你。”

“蘇國的布？嗯，虎頭兄弟，冒昧的問一下啊，你這布是什麼來路？”楊老大不動聲色的問道。畢竟，一個老陝跑東北賣蘇國布，怎麼看，都有點怪啊。

“額賊他媽，都是那幫瓜皮，前兩年強壓給額們單位的。”周平安裝作無奈的樣子，“那幫球都不頂的，可把額們單位被他日塌了。穿不完，吃不了，麼辦法，只能拿的遠遠的，給賣了”

“哦”中年男也知道前幾年的事，以為周平安說的就是那段時間強壓給他們單位的任務呢。

“虎頭兄弟，你這蘇國布，我這裡可以收下，不過咱醜話說前邊，這布的價格可不高啊？”

“沒馬達（沒事）”周平安一聳肩，“額這布多的很，便宜也賣。”

呵呵，反正都是免費來的，再便宜，我也是賺啊，再說，別的地方也不要這玩意兒啊。

“哈哈，沒關係，一匹15塊錢，你有多少我們就收多少。”這楊老大隨口就說出了一句讓他後悔了很久的話。這價格可比他從別的渠道收來的布料便宜了不少。

此時，商店裡，跟蘇國差不多的花布一尺是三毛七分五，而一匹有九十尺，也就是說，在商店裡一匹布可以賣。但是，這是含布票的價格，而黑市裡不用布票，所以價格最少翻一倍。也就是元。楊老大說的都是實話，價格真低。但，周平安真不在乎，因為再不賣，等住上兩年，就更沒人敢要了。

“那成，要是你錢不湊數的話，用別的東西頂賬也行。”

（直接翻譯成普通話，西安話太難了）

周平安出於一片好心，給楊老大提了個建議。

“哈哈，虎頭兄弟，你放心，錢絕對夠。”楊老大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畢竟，按照常理推斷的話，再多又能有多少？

呵呵呵，可是他遇到了不能用常理推斷的周平安。

“那行，那咱開始交易吧，貨就在河對岸。”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周平安很期待楊老大被打臉之後的樣子。

同時心裡也在暗想，也不知道，到時候楊老大會不會惱羞成怒，主動黑吃黑啊？嘿嘿，這又算不算是釣魚執法呢？

想到此處，周平安的心裡都有點小愧疚呢，畢竟在黑市轉了這麼久，也沒見這個黑市有什麼欺男霸女，強買強賣的事情發生啊。

難道是自己誤會了，還是說，有什麼地方被自己遺漏了呢？

暗自搖搖甩掉腦海當中的一些想法，周平安走到原來，留出時間讓楊老大招呼手下，準備去搬貨。

“這些人不夠嗎？”楊老大招呼了8個人過來，見周平安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知道這是嫌人手少啊，所以問了下。

“不夠，除非你想讓你的手下搬到明天大中午的。”周平安搖搖頭說道。

“啊，虎頭兄弟，你到底帶來多少貨？”楊老大此時也有點驚疑不定了。

“大概有3萬匹。”周平安將心神沉入空間之後，看到楊老大的臉色之後，為了穩妥起見，只報出了一半的數目。

呵呵，誰讓烏蘭伍德不光有自己的紡織廠，還有個連同三國的貨運中轉站呢。此時周平安空間裡的物資簡直不要太多哦。

“多少？三萬匹？？你確定不是三千或者三百？”楊老大都要被嚇的蹦起來了。

他一、兩年的布匹銷售量也達不到三萬匹啊，這老陝是不是在忽悠我啊。

再次看了眼只露出兩隻眼睛的周平安，發現他的眼神兒，清澈堅定，就知道，原來，人家說的是真的。

三萬匹，一匹15元，一共得付出四十五萬元人民幣！

！

擦，幣值改革之後，他就已經沒有見到過這麼大的錢數了。也就是說，自己沒有那麼多錢啊。

“要是你錢不湊數的話，用別的東西頂賬也行。”周平安提起這個建議的時候，自己是這麼說的來著。算了，不管當時是怎麼說的，現在自己都得反悔。

要不少收點布料？

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就被楊老大自己打消了，因為這個時代布料真的是緊俏產品，“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這其中的心酸，不就是布料稀缺嗎？而且這麼大量還便宜的布料實在是機會難得啊。

楊老大心中盤算了下，現在布料就在眼前，既沒有運費，也沒有損耗。15元的成本，如果零售的話，去掉損耗，一匹布那可是有著50元的利潤啊，50乘以30000，這可是1500000的利潤。即便是批發給其他同行，那也能一把吃飽啊。

有了這100多萬，自己乾點啥不好，還非得幹這這腦袋栓褲腰帶上的活。別人都只看到自己風風光光的一面，卻不知自己暗地裡的辛酸苦楚啊，楊老大的腦海裡不知就想到了“世人只看見賊吃肉，卻沒見過賊捱揍啊”這句話，心中的酸楚的不由的翻湧而出。

自古財帛動人心，不問情仇與曾經。

就這樣，楊老大一貫的謹小慎微，被金燦燦的美好遠景給擊穿了。

就像馬賢哲說過的那樣，“如果有10%的利潤，資本就會保證到處被使用；有20%的利潤，資本就能活躍起來；有50%的利潤，資本就會鋌而走險；為了100%的利潤，資本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潤，資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絞首的危險。”

本身乾的就是掉腦袋的買賣，這還有什麼可怕懼的呢？

雖然三萬匹看似很多，但那是對普通人來說的。

一件上衣大概需要4尺半的布。按照普通規格的布匹，一匹布最多能做20件。但是，大家別忘了，這花布最大的用途是做床單，被罩之類的，這可就用的多了去了。

越想楊老大也覺得這生意必須得做。

就像後世某些人說的“成則會所嫩模，敗則下海乾活”一樣，楊老大也憧憬著，“成則洗腳上岸，敗則······”，額，好像也沒什麼失敗的餘地，最多也就是布賣的慢一些，回款的速度慢一些而已。

得，還是拿東西頂賬吧。

“虎頭兄弟，你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咱們先把不搬回來，然後，咱再算賬行嗎？”楊老大對周平安說道，他打算趁著搬布料的功夫，統計下自己的錢，和找出需要頂賬的東西。

“行，沒問題”

反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周平安很痛快的答應了楊老大的請求。

然後帶著十幾個黑市裡的人，走過木橋，預先走進黑暗的樹林當中，然後趁周圍無人，藉著黑暗的掩護，在河對岸的樹林裡將布料放了出來。

“來，這裡。”周平安開啟手電筒對著後邊跟丟了的人招呼道。

不大的樹林裡，各種布匹堆的到處都是。引起眾人一片驚呼。

周平安也知道，這事兒乾的有點粗糙，但是，這都是“陝西某單位的虎頭”乾的，與他‘四九城軋鋼廠七級採購員周平安’又有何干！

！

“麻煩大家先搬著吧。楊老大，走，咱倆回去，商量下頂賬的事兒吧”周平安主動給還在死挺著的楊老大遞了個臺階。

“啊，好好，那咱先回去。不過，這布······”楊老大回過神來，問道。

“沒事，我相信楊老大是個幹大事的人。布匹肯定不會差的。”

周平安嘴上說的很好聽，但是內心想的卻是，哼，數目錯了，正好弄你！

再次回到黑市後方的小院子，楊老大的態度也變得前倨後恭起來。

原本對周平安這個‘老陝’的輕視之心，消失的無影無蹤。

畢竟，能把三萬匹布，神不知鬼不覺的運到黑市不遠的小樹林裡，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這說明什麼，說明人家既然能瞞天過海的將布匹運到黑市跟前兒，那是不是說，他們也能悄無聲息的讓我們這些人消失不見啊？

楊老大自己把自己嚇著了，於是，很從心的將自己先前的那點兒上不得檯面的小心思默默的收了起來。

同時，也讓周平安‘黑吃黑再反吃’的小心思落了空。

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看來老天也不想周平安，在這個時期做出太過過火的舉動。

也不知道黑市裡到底叫了多少人幫忙，三萬匹布，六十多萬斤的重量，盡然在凌晨4點多鐘的時候，整理完成了。

而在院子裡的周平安和楊老大也沒閒著，錙銖必較的確定著每一件古董、玉器、字畫還有一些金銀首飾之類的價值。

周平安雖然不懂，但是他有經驗啊，他將楊老大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和在包大壯那裡收來的差不多的東西進行對比。比包大壯那兒的東西好點兒的呢，就稍微提提價，反之，如果比不上包大壯那裡的東西，那他就降價。

只不過，周平安疏忽了一點兒，那些遺老遺少們因為那些東西都是祖上傳下來的，平時已經司空見慣，並不覺得珍惜，因為他們知道，比那些還要好的東西早就被倭寇和光頭黨給搜刮走了，剩下的這些都是人家看不上眼才剩下的。所以，在周平安用他們需要的物資進行兌換的時候，他們是憋著‘換到就是賺到’的心態進行的。

但是，楊老大這裡可就不一樣了，他要拿來頂賬的古董字畫之類的，都是他辛辛苦苦賺來的啊，平時就跟對待自己的眼珠子一樣珍惜它們，結果，現在為了多賺點錢，不得不用它們頂賬不說，最氣人的是‘虎頭’這個老陝竟然有眼無珠，給它們定了個低價！

！

幾分拉扯，最終，周平安完敗。

因為當楊老大可以對著一隻瓷瓶品頭論足的解釋說，“高，口徑，足徑。瓶盤口，短頸，豐肩，長直腹，圈足。通體青花裝飾。口沿繪三角紋，頸部繪如意紋。胎體堅硬，胎質縝密，青花色澤青翠豔麗，與瑩潤潔白的底釉形成鮮明的色彩對比，腹部繪傳奇故事《紅拂傳》。······這一典故又稱為“慧眼識英雄”。

而面對同樣一隻瓶子，周平安只能乾巴巴的說上幾句，“嗯，這瓶兒真瓷實，這上邊的娘們兒畫的也好······”

於是，在楊老大拼著要吐血也要殺了周平安的表情下，周平安無奈退讓！

周平安也沒想到啊，現在的黑市老大不玩打打殺殺就罷了，竟然還開始研究起古玩字畫和傳統文化了，你說這到哪兒說理去！

！

不過，即便如此，周平安也不認為自己會吃虧，因為，這布匹對他而言無異於廢物，但是楊老大的那些物件，可都有著升值空間啊。

即便裡邊摻雜著一些贗品，周平安表示，無所謂，大不了改開之後，拿贗品湖弄那些洋鬼子去。

嗯，周平安的想法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

開車遠離盛京碑林之後，周平安選擇了一處偏僻的地方，進入了空間，看著收到的6萬元現金，10萬左右的大小黃魚，和二三十萬的古董字畫之類的，但是他此時一點也沒感受到收穫的喜悅。

因為，不光他“黑吃黑反吃”的想法落空了，而且，這讓周碩諱莫如深的黑市竟然還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好印象。

這，到哪兒說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