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敢貿然交戰,子山戊不得不退後十里,遠遠地紮下了營盤。

不過那些荊蠻人倒也沒有急於攻進來,而是一邊安營紮寨,一邊派出了人手,割取權國的麥子、豆子和黍米,接納從權國逃過來的野人,甚至還讓人四下采石,看上去不像是來打仗的,倒是像來旅遊的。

子山戊心急如焚——如果這樣下去的話,今年的收成註定要泡湯。

他一邊催促著後方的援軍趕緊集結,一方面派出了使者去荊蠻那邊探營,想要弄清楚他們在搞什麼。

這使者當然不能是子姓的貴族,否則一去肯定被砍。

但好在荊蠻並非與世隔絕之地,總有一些商人為了追逐高利潤,去荊蠻那邊做過生意。

馬什麼的肯定不能賣給荊蠻,但賣些酒和布還是做得到的。銅雖然也不可能從荊人那裡買到,但他們卻能從荊蠻那裡買到鹽、鮑魚和皮革。

荊楚之地雖然不靠海,但在後世FL到夷陵之間的那一帶地區卻有著大大小小的鹽池、鹽泉,巴蜀有專門的商人乘船前來貿易,所以楚人並不缺鹽用,商人一買一賣便是暴利。

有這些常年去荊楚那邊做買賣的商人在,子山戊很快便知道了荊楚那邊發生了什麼。

“大巫求雨,太一降臨,徵辟神田?”子山戊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

他才不相信那些土人能請到神,要是那些土人能請神,以前的戰爭他們也就不會敗了。

但另一個問題來了——

“這徵辟神田,怎麼會撈到我們這地界上?”子山戊納悶地問。

見國主有疑問,商人自然要盡心解答。

“那巫戩求來了雨,便對那荊蠻說要一塊免賦稅的田土,用其物產來祭獻太一。但荊蠻各部都勒掯得緊,不肯出人手去耕,所以那熊氏族長便出了一個主意,集結各部來犯我地界,徵野人去耕那神田。”

子山戊聞言大怒:“他倒是大方!”

作為子姓的貴族,他從來都沒有看得起過那些野人。但當野人逃了,他才發現這事情到底有多麻煩。

商朝的井田和周朝的略有區別,因為農具需要三個人,也就是一“眾”的人來同耕,所以分田下去的時候都是以“9夫”為一組進行發放的,而這9個壯勞力會分別組成家庭,在田地旁安居,將大部分的收入上繳給貴族。

若是貴族不愁吃穿還好,但要是盤剝得狠了,這些土地上的“臣”是真的會逃跑的。出土的商代甲骨文中,有很大一批都是在占卜逃奴去向,要主家去將他們追回的內容,而逃奴被追回的懲罰往往是剁掉一條腿。

現在那些野人敢大規模逃亡,顯然是有恃無恐。

等子山戊心情平復了一點後,商人又說:“我聽說那神田是一塊大田分為9塊,水井置於中間那塊,旁邊八塊田分屬八戶人家,中間那塊田土的產出上繳神明,自己田土上的產出都歸野人自己...”

“什麼?那豈不是野人每種兩片地,就要上繳一片地上的糧食嗎?”子山戊張口就來,“這政令也並不比我的更寬和啊?”

那商人沉默了一下,終歸職業病發作,沒能忍住算數的衝動。

“您說錯了,八戶人家共耕公田是八稅一,不是一稅一。”他小聲答道。

在這一瞬間,那商人似乎明白了為什麼權國的賦稅會如此之重——這領主不識數啊。

子山戊咳嗽一聲:“先莫管什麼幾稅一,那些野人食我米祿多年,不思報效,反倒是去投奔了那幫蠻子,眼下秋收又耽誤了。你說...有什麼辦法沒有?”

雖然這領主不著調,但這商人還是得替他操這個心,誰讓這領主姑姑的內侄的堂兄的孫子,是他兒子的結拜兄弟呢?

“為今之計,可分上、中、下三策...”

“哦?”

......

另一邊,荊蠻大營中,另一個年輕人的精神狀態同樣也好不了多少。

這人正是熊氏新上任的族長熊麗,其實他也不年輕了,但和鬻熊相比,他為人處事確實還是稚嫩了些。

比如說沉不住氣。

他叫來了一個跟班,再度指向了草廬的方向。

“去,再去給我問問...”

那跟班的趕忙答應下來,然後往那草廬處飛奔。

而遠遠地聽到那腳步聲後,廬中也有了動靜。

“又來了...那毛頭小子也太沉不住氣了,三天兩頭來這裡傳話,還讓不讓人家消停一會了?”

小鍋旁,一個小姑娘老氣橫秋地抱怨著。

而她身旁,一條白色的大狗懶洋洋地趴在草蓆,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著小姑娘的話。

“算啦,大熱天的...你煩,人家還煩呢!這可關乎著他能不能打勝仗啊。”

姚遠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因為天熱,他也得用道法維持著自己的體溫,所以也沒有心情去關注別的。

狗的身體沒有汗腺的,這固然讓姚遠身上不至於會發出難聞的氣味,時刻保持乾燥蓬鬆的狀態,但同時也會讓他的體溫散不出去。

所以儘管姚遠可以讓身體周圍的溫度降下來,但考慮到能量不滅的關係,他若是想要隔著那厚厚的毛髮把體溫散出去,還是得用和其它狗一樣最為傳統的方法——吐舌頭。

這破身體真麻煩,得趕緊練就八化九轉,成金丹大道,否則遲早要被狗子的習性所同化。他心想。

“孝天犬,這個樣子可以吃了嗎?”楊戩的聲音傳了過來。

姚遠稍稍抬起了自己的眼皮:“已經煎黃了?”

“黃了!”

“蓬鬆起來了?”

“蓬鬆起來了!”

“好,撈出來放在旁邊晾著,等涼後蘸點醬油就能吃了。”

“好耶!”小姑娘興高采烈。

“不過先變化成巫戩,把那個使者攆走吧!”姚遠又說。

“好煩。”

她不耐煩地變化成了大巫的樣子,走出了草廬。

“怎麼又來了?我不是說了嗎,‘不戰而屈人之兵方是上策’...且等商人耐不住了,前來談和...這仗總是有得打的,告訴熊族長,莫擔心沒有他的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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