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三族是遊牧民族,世代以部落為單位居住。

因為逐水而居的特點,北疆三族的流動性遠遠大於中原漢家的農耕民族。

鑑於這個原因,單獨部落的凝聚力很強,但部落和部落之間的凝聚力卻奇差。

很多時候,北疆部落還會因為某塊牧場的歸屬產生劇烈爭執,甚至演變成區域性戰爭。

北疆部落像是一盤散沙,哪怕他們有著可怕的侵略性,依舊無法對中原造成實質性威脅。

散沙而已,何懼之有?

北疆皇庭的出現卻極大彌補了這一缺陷。

很久之前,北疆並沒有皇庭,只有三個勢力極強的巨無霸部落。

某一代出了個野心勃勃的繼承人,此人以部落首領的身份牽頭,另外兩個部落響應。

三個部落聯手征伐北疆其他大大小小的部落。

一邊打仗掠奪,一邊吞噬他們的地盤和人口。

統一之後,北疆成立皇庭,三大部落約定皇庭大王由三家輪流來當。

這個制度一開始被很好執行,不過另外兩個部落因為天災而勢弱,手中的話語權越來越小,最後變成北疆皇族一脈一家獨大,北疆皇族厚著臉皮,乾脆將輪流坐莊變成一脈相傳。

北疆境內勢力幾經動盪,分分合合。

傳到如今,這一任北疆大王在兀力拔的輔助之下,成了名副其實的中興之主。

若非馬瘟來得太過突然,說不定北疆的鐵蹄已經踩在中原大地。

雖說皇庭的出現成了各個部落的粘合劑,但遊牧民族的特性卻沒改變。

北疆百姓還是習慣性以部落為單位生存。

孫文看穿這點,他施展計謀離間諸位王子,攪得北疆政局動盪不安。

除了“畏罪自殺”的四王子、即將被祭旗的二王子,其他北疆王子散落在北疆各處,紛紛擁兵自立。他們這一舉止也進一步撕破了北疆內部的和諧,令各處兵馬難以整合。

北疆好比麻繩,他們上下齊心、力往一處使,爆發出的戰鬥力能讓日月變色。

如果將這條麻繩分成十幾股,普通壯漢一扯就斷。

逐個擊破北疆的防線,不再是夢。

姜芃姬狠狠誇獎孫文,不僅口頭上誇,還給他流水一般的賞賜。

一來,孫文立下汗馬功勞,他擔得起這些榮耀。

二來,孫文初來乍到便鋒芒畢露,姜芃姬若是不給他撐腰作勢,指不定會有人因此擠兌他。

勢力越大,人員越複雜,產生矛盾的機率也節節攀升。

姜芃姬不求他們相親相愛,只要他們做好本職工作,不互相拖後腿就行。

她從十二歲開始謀劃北疆,如今兵強馬壯、糧草充足。

萬事俱備,只欠開春。

說是商議,幾個人聚在一起也只是分析北疆實際的戰鬥力以及各種突發事件的應對方式。

孫文順利躋身一線,混得風生水起,北疆那邊卻炸了鍋。

這還要追溯到一段時間之前——

九王子成了笑到最後的大贏家,可謂是春風得意。

老不死的北疆大王中風,權臣哈倫察對他鼎力支援,九王子順理成章成了儲君,手握大權。

權利的滋味令人著迷。

九王子享受了幾天,終於想起來他好些天沒看到孫文了。

親自登門拜訪,人家已經人去“帳”空。

離開之前,孫文故佈疑陣,儘可能拖延時間。

“人呢——”

九王子傻眼了。

雖說他和孫文的接觸不多,但他已經依賴對方的神機妙算,北疆還需要對方輔佐呢。

下屬回稟,不僅人不見了,孫文的帳篷還被人翻箱倒櫃地暴力翻找,什麼值錢東西都沒了。

“倒像是馬匪做的——”下屬為難地道。

九王子嘴角一抽,他道,“馬匪?孫先生隱居之處,怎麼會有馬匪出沒?”

下屬說,“可是孫先生住的地方——的的確確有馬匪作祟——”

北疆幅員遼闊,馬匪橫行,不僅崇州邊境深受其擾,北疆境內的牧民對馬匪也深惡痛絕。

這些馬匪不敢對大部落動手,頂多在部落邊緣徘徊。

孫文身份特殊,為了減少存在感,以免旁人注意到他,他自請去部落邊緣住著。

這裡人少隱蔽,不易被發現。

九王子想通一切,狠狠咬牙。

“找,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到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還指望孫文幫他穩定皇庭、平衡各方勢力呢。

深入瞭解之後,九王子才知道哈倫察這條鹹魚能翻身,全賴孫文的精心謀劃。

換而言之,要是孫文沒了,哈倫察的價值就要大打折扣。

他要一條鹹魚有何用?

孫文失蹤,北疆境內的馬匪可是遭了殃,數十個馬匪窩被接連剷平。

不過,剷平的馬匪窩再多,他們也沒找到孫文的下落。

與此同時,幾個逃到封地的王子摩拳擦掌,想逼迫皇庭交出權力,弄得九王子腦袋都大了。

“人找到沒有——”

九王子的情緒也發狂躁,朝廷的壓力、幾個兄弟施加的壓力,幾乎要將他脊樑壓垮。

“沒、沒有——”回稟的下屬怯怯低聲。

“廢物——還不滾去找——”

九王子喘著粗氣,抬手將能碰到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隨著時間推移,有人懷疑孫文也許不是被馬匪掠走了,說不定是人家自己跑了。

不過,這個理由擱在九王子來看,簡直是個笑話。

孫文費盡心機幫他上位,協助他除去一個又一個障礙,眼瞧著要功成名就了,他為啥要跑?

完全說不通呀。

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九王子再不甘心,他也不得不承認孫文出事了。

沒了孫文出謀劃策,九王子哪裡穩得住朝堂上的老狐狸和咄咄逼人的幾個兄弟?

越是用強,反彈得越厲害。

這時候,北疆收到崇州發出的討伐北疆檄文,某種程度上幫九王子吸引了所有炮火。

這是姜芃姬發出的第二封檄文了。

相較於第一次的警告,這一次的措辭相當嚴厲,完全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態度。

九王子在朝會上說了這事,眾臣譁然,人心惶惶。

“諸位可有應對之策?”

九王子坐在王位,環顧一圈,與他視線相對的大臣紛紛垂頭閉目,不敢和他對視。

他們都知道現在的北疆不宜開戰,但姜芃姬已經鐵了心了要打,甚至連出使和談的兀力拔都遭受多番羞辱……北疆除了迎戰,還有第二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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