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回來了——”朱青寧正坐在廳內繡花,聽到門外傳來奴僕問安的聲音,她連忙起身相迎,還未走兩步,她家郎君已經快步上前,制止她的動作,“你這麼小心翼翼做什麼?”

聶洵唇角輕揚,明媚的笑靨襯得眉間那點硃砂殷紅似血。

他道,“五娘現在可是雙身子,若是哪裡不妥了,豈不是要了為夫的性命?”

朱青寧面頰羞紅,嗔似地道,“哦,我當你為何待我這麼好,原來是為了肚子這塊肉。”

面對這道“送命題”,聶洵也不慌,反而攙扶著朱青寧回了主廳。

“五娘這話可是誅心了,分明是愛重五娘,所以才看重你腹中的孩子。你們啊,全是為夫心頭寶,虧待哪個都心疼。”聶洵扶著朱青寧落座,“如今天氣也冷了,記得別穿那麼單薄。”

“屋子暖得很,凍不著的。”朱青寧說,“如今月份越發重了,前陣子做好的衣裳也緊了。”

朱青寧用右手撫著微凸的小腹,原本纖瘦的腰身因為懷孕而微微豐腴。

雖然失了窈窕,但卻讓她添了幾分成熟女性特有的韻味。

“讓人多做幾身,莫說胖一圈,胖個三五十圈都——”

聶洵話未說完,耳朵已經被一隻纖細柔荑捏住,朱青寧在他耳邊咬牙切齒。

“三五十圈?莫說胖個三五十圈,哪怕只有三五圈,恐怕你身邊已經有其他紅顏佳人了。”

聶洵不敢掙扎,只能順著她的力道向她傾斜另一手撐著席子,以免真的壓到她。

“五娘,誰在你耳邊嚼舌根了?為夫像是那種人?”

聶洵好說歹說才救下自己的耳朵。

朱青寧癟了癟嘴,心口不一地道,“我平日連個走動的地方都沒有,誰能在我耳邊嚼舌根?不過我這身子越來越重了,有時候總不方便,的確要早早給你安排個伺候的人——”

聶洵父母都不在,朱青寧沒有婆婆給她施壓,按理說婚後生活應該很幸福。

事實上,一開始也的確幸福,郎情妾意好不快活。

隨著她有了身孕,身子越來越重,她也越來越喜歡多想。

聶洵擰了眉頭,開玩笑地道,“夫人可不是那麼賢惠的人。為夫可還記得,成婚之前你說的話——別的女人若是看上你的衣裳首飾和胭脂水粉,關係好的,你能大方送了。可要是有人看上你的丈夫,莫說動一下,哪怕多想一會兒,你都要給那個女人顏色瞧瞧——”

朱青寧俏臉一冷,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你當我願意?還不是你那個主公,沒事送你這麼多鶯鶯燕燕做什麼?”

朱青寧可是孕婦,本就容易多想。

看著府中的鶯鶯燕燕,心裡總像是梗著東西,難受死了。

她也知道丈夫潔身自好,不會碰不乾不淨的女人,但架不住意外啊。

妻子懷孕無法伺候他,他要是按耐不住偷吃怎麼辦?

與其讓丈夫在外頭偷腥,沾碰不知哪裡來的女人,還不如挑個知根知底的!

不管是哪種可能,朱青寧心裡都不痛快,情緒瀕臨爆發的邊緣。

她可是父親最疼愛的小女兒,捧在手心的夜明珠,為何要將丈夫推給其他女人?

做不到!

聶洵擰了眉頭,他雖有玲瓏心思,但到底是個男子,思維和女人不在一個頻道。

他怎麼知道妻子這幾日心事重重是因為府中侍女?

“畢竟是主公的好意,不好推辭。擱在府中當個景兒看看,若是看著堵心,直接發賣好了。”

聶洵從未正眼看過府中侍女,侍女對他而言只是伺候夫人的婢女。

如果這些婢女讓夫人不舒心了,自然要發賣掉。

聶洵笑道,“夫人以前那般果決,怎麼如今反而優柔寡斷了?”

朱青寧長嘆一聲,頹喪地道,“我也不知道啊,這段時日總忍不住多想,怎麼也剋制不住。”

聶洵提議說,“不如為夫修書一封,請岳母過來陪你一段時日?”

若是有岳母開導,夫人應該不會亂想,自己嚇自己了。

朱青寧搖頭,“這樣不妥,母親年事已高,不宜舟車勞頓。”

聶洵說道,“如此——那為夫多抽點兒時間留在家中?”

朱青寧笑著彎了眉眼,夫妻倆依偎著說了不少情話,周遭瀰漫著粉色的虐狗氣息。

“對了——誠允——”

朱青寧倏地想起了什麼。

“嗯?”聶洵含糊地應了一聲。

“今晨,管家回稟,說是尋到一名僕婦。這名僕婦自稱是郎君乳母——”

朱青寧知道自家丈夫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身世,從中詔尋到東慶,偏偏線索斷了。

投入黃嵩帳下,聶洵也沒有放棄尋根之旅。

“我的乳母?”

這些年來,聶洵見過太多想要魚目混珠的騙子,對這個“乳母”的身份十分懷疑。

朱青寧道,“郎君可要見一見?”

聶洵微微闔眼,眉間那點嫣紅硃砂越發明豔,他道,“那便見一見吧。”

夫妻二人一道用過晚膳,聶洵哄著朱青寧入眠了,這才抽身去見所謂的“乳母”。

“你說——你是我的乳母?”

聶洵冷眼看著堂下跪著的老婦人。

老婦人戰戰兢兢等了一天,聽到聶洵的聲音,珠落玉盤,清脆悅耳,不由得抬頭直視。

一瞧,頓時怔在了原地,唇瓣翕動。

“像——像——真是像極了——”

老婦人口中喃喃,似乎在回憶什麼。

聶洵見她這番表現,頓時來了幾分興趣,好笑地問,“像什麼?”

老婦人垂淚道,“二郎君與蓁夫人太像了!”

蓁夫人?

聶洵眉頭一蹙,總覺得這次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穫。

“你說的蓁夫人是誰?”

老婦人道,“蓁夫人便是二郎君的生母啊——”

聶洵卻沒有相信,天底下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除此之外,某些地方破綻重重。

老婦人說他是“蓁夫人”的孩子,自詡為他的乳母,由此可見,蓁夫人的夫家家境應該是不錯的。既然不錯,如何會讓剛出生沒多久的男童被人拐賣,輾轉流落中詔?

聶洵追問道,“你這麼說,可有證據?”

老婦人道,“老奴記得清楚,二郎君天生眉間硃砂,一出生便白胖白胖的,漂亮極了。”

聶洵:“……”

他眉心硃砂就沒有遮掩過,這算哪門子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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