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慈失笑。

雖有善心卻非善人,這般耿直的話,估計也就自家主公說得出口了。

“主公打算如何安頓那些俘虜?”

雖說俘虜還沒分配好,但他們也要提前做好打算。

若是尋常軍隊,作戰中途俘虜來的兵丁,多半要丟到推到陣前當炮灰。

這麼做看似殘忍,實則也有好處。一來能增加我軍人數,從聲勢上讓敵人畏懼,二來能用“正當”手段去蕪存菁,三來減少吃飯人口,節省軍糧支出,最後還能讓他們當一波擋箭牌。

真可謂是“物盡其用”。

俘虜不同於自家軍隊,素質高低不同,若是留著不處理,反而會成為大軍的拖累。

那些俘虜,好歹也是吃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米飯才長這麼大的,若是不回饋社會就死了,豈不是白白浪費資源,“分批運走吧,後方還有很多荒田無人耕種呢。”

衛慈喏了一聲。

他正要把姜芃姬的指令傳遞下去,餘光看到豐真的身影消失在軍帳之中。

“豐軍師方才過來做什麼?”

兵卒道,“豐軍師方才過來吩咐俺們去清點東西。”

衛慈更加好奇了,豐真性格比較懶,他怎麼會主動包攬責任範圍之外的事情?

“清點什麼?”

兵卒回答,“清點寒昶關守將遺孀的用物,豐軍師說是要物歸原主。”

衛慈嘴角一抽,他便知道豐真沒那麼勤快。

“單子有麼?我瞧瞧。”

衛慈伸手,兵卒連忙將清理出來的單子遞給他。

竹簡上面用濃墨劃出來的物品,全是豐真要的東西,東西倒不多,除衣衫首飾、綾羅綢緞和植株玩物,還有幾張滄州境內的地契,錢財幾乎沒有,整體而言,這份單子沒什麼價值。

以豐真如今的身家的地位,暗中扣下這些,沒人會說什麼。

不過——

這種行為往小了說沒什麼,往大了說也是個汙點。

衛慈擰了眉頭,展開那捲竹簡,掉出一張紙條。

“這什麼?”

兵卒道,“豐軍師寫的條子,說是上面物品折換成銀錢,他會補上缺漏。”

衛慈嘴角一抽。

他冤枉這個浪子了,人家脾性浪歸浪,但也謹慎小心,豈會輕易授人把柄?

“這都什麼時候了,追逐美色也不看看場合時機——”

軍營二三年,母豬賽貂蟬。

從北疆備戰開始到現在,豐真的確素了很久,但這不是他看到美貌寡居的御姐就春心大動的理由吧?什麼物歸原主?還不是趁機刷一波好感,看看有沒有趁虛而入的機會?

這話可是誤會豐真了,在他看來,欣賞美好的女子是一種享受,欣賞歸欣賞,不意味著要據為己有。說句悄咪咪的話,他也挺欣賞自家主公的,但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肖想對方啊。

打仗多年,難得看到個合乎胃口的女子,還不許他多看兩眼?

“萬娘子清點一下,可還有遺漏的?”

萬秀兒受寵若驚,她再無知也知道豐真是姜芃姬帳下謀士,讓他親自過來,能不嚇人麼。

豐真辦事能力跟他的節操成反比,萬秀兒粗粗一看,好似什麼都不缺了。

“柳州牧有心了,勞煩豐先生多跑一趟,小婦人在這謝過。”

萬秀兒摸不準豐真此舉是姜芃姬授意還是別的,但見對方神色和煦,沒有絲毫不耐煩,心想此人應該是個好說話的,於是萬秀兒斟酌著道,“有一事,小婦人的確想麻煩豐先生——”

豐真仔細打扮,收斂放蕩不羈的表情,那也是個一表人才、人模狗樣的。

“萬娘子請說。”

萬秀兒想了下,遲疑地說出口,“這樣的——小婦人院內種有兩株PZH。亡母生前種了一院子,小婦人出嫁之時,亡母贈予一株PZH幼苗。養育多年,多少有些感情了……”

PZH?

豐真見識豐富,自然聽說過這種觀賞植株。

據傳聞,某些邊陲之地還用PZH作為男女愛慕的信物。

母親在女兒出嫁之時贈送PZH,那也是滿滿祝福,怪不得萬秀兒捨不得。

“萬娘子是想將院中的PZH挪走?”

若是挪走,植株難以存活啊。

萬秀兒失笑,似乎被豐真的腦洞逗笑,她解釋一番,“這會兒還在行軍打仗,哪裡能讓豐先生調撥兵卒為小婦人挖什麼PZH呢。不過是想從主杆移一支幼苗,帶在身邊聊以慰藉。”

豐真眉頭舒展,如果只是取一支幼苗,這倒沒什麼難度。

正巧現在還在休整,豐真又是個“閒人”,自告奮勇陪萬秀兒走一遭。

豐真可不是小透明,他陪著佳人離開軍營的事情很快傳到姜芃姬耳朵。

“擦——泡妞也不看看時機?”

姜芃姬表情扭曲,右手捏斷了毛筆。

她忙死忙活,豐真卻顧著泡妞,人幹事兒?

豐真感覺不到姜芃姬的怨念,他陪著萬秀兒來到原先的府邸,一路去了內院。

內院裡頭果然種了好幾株PZH。

PZH可不是什麼花,準確來說那是樹。

史書記載,PZH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至夜光景欲燃。

除此之外,還有“切類桐木,二三月花既謝”的記載。

豐真聽過PZH的訊息,但還是第一次看到,因為這玩意兒只有很少一部分權貴才能養在家中當觀賞景物。要不是萬秀兒亡母出身比較高,她後院也養不了這東西——

豐真席地而坐,仰著脖子看萬秀兒,看了一會兒,脖子都酸了。

這兩日顧著打仗,他也沒怎麼睡好,靠著樹幹便有了睡意。

萬秀兒見他動作,想到豐真大老遠陪自己來一趟,心中存了幾分感激。

奈何她身無長物,對方也瞧不上眼。

與其送貴重的東西徒增笑柄,還不如送些實用的。

不過她現在是寡居的婦人,倒不好單獨送豐真什麼,乾脆把姜芃姬等人的份也算上了。

“PZH處理一番,可用來填充枕褥,再往枕褥塞些助眠的乾花,枕著比尋常木枕舒服。”

“哦?”豐真醒了醒神,應了一句,“還有這等功效?”

萬秀兒道,“小婦人那邊還收著一些,倒是能做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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