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吶,經不起唸叨。

楊思剛唸叨完呂徵,遠在南盛的他就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相較於東慶明朗的局勢,南盛亂成一鍋粥,數家諸侯聯盟攻抗南蠻四部。

伐蠻聯盟可不是當初湟水會盟能比的,眾人只能摒棄前嫌,齊心協力對付南蠻,誰也不拖誰的後腿。哪怕有勾心鬥角的事兒,那也要擱在私底下進行,不得放在明面上破壞集體團結。

一番努力,南蠻四部的氣焰終於被遏制住,雙方陷入了僵局。

伐蠻聯盟心知肚明,南蠻四部人口稀少,年輕戰士死一個就損失一分戰力,南盛這邊耗得起。

若能維持目前的局面,頂多一年,南蠻四部就有可能不戰而逃。

這算是下下策,耗時耗力又有一定變數。

最好的情況就是想辦法打破局面,狠狠挫敗南蠻四部的銳氣,讓他們疲於奔命。

奈何南蠻四部戰力可怖,做到這點談何容易?

“再過大半月……怕有暴雨……唉,日子過得真快,轉眼都要入夏了……”

呂徵搖著蒲扇給自己扇風,南盛天氣炎熱,入夏之前總有那麼幾日悶熱無比,讓人恨不得扒光了衣服圖個涼爽。熬過這幾天,緊接著就是連續半月的暴雨天氣。等暴雨停了,氣溫會一日高過一日。最盛的時候,待在太陽底下半日就能將面板曬脫皮了,日頭不可謂不毒辣。

他正坐在馬紮上乘涼,有人喚了他一句。

呂徵無需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他嗅了嗅鼻子,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水味。

“軍營禁酒,正澤公這算不算知法犯法?”

“呂先生可別告訴少陽,我怕他念叨。肚子裡住了幾條酒蟲,隔三差五不喝個一壺安撫它們,它們不管不顧鬧起來,吃苦頭的還不是我?”楊濤提著兩壺酒,笑著道,“先生要喝不?”

呂徵啞然失笑。

楊濤大方分享他偷偷藏起來的私房酒,呂徵便將剩餘的馬紮丟給楊濤坐。

這二人的相識也算巧合。

呂徵半夜睡不著,散心的時候偶遇散酒氣的楊濤,細聊之後,二人頗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楊濤偷喝酒又怕被顏霖抓住唸叨,總要散乾淨酒氣才敢回去。

講真,呂徵就沒見過這麼慫的主公,偏偏楊濤戰場上又是英勇好戰的好兒郎。

“這一戰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

楊濤喝了幾口酒,熱氣上湧,額頭滋出了滾滾汗水。

他嫌熱,乾脆抬手鬆開衣襟,露出緊實強健的胸肌,隱隱還能瞧見緊緻有力的漂亮腹肌。

呂徵餘光瞥了一眼,有些羨慕。

他道,“這個難說,希望越早結束越好,戰士死傷太多了。”

楊濤也跟著嘆了一聲,脖子一仰,直接對著壺嘴喝完了一壺酒。

“痛快!”

有些酒液從嘴角流經脖頸,直入胸口,沾溼了衣襟。

呂徵道,“喝得這麼多,怕是一夜都散不完酒氣。”

楊濤笑道,“不怕,我剛才找到一眼潭水,跑去洗洗就好,少陽發現不了的。”

話音剛落,他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面上的笑容僵了下來,露出一副可憐無助的表情。

“……這就是你箭傷未愈還敢酗酒的依仗?”

顏霖阿爸的眼神有些危險,看到楊濤身邊兩個空蕩蕩的酒壺,危險程度直線飆升。

楊濤秒認慫,若非呂徵這個外人還在,他都要湊上前討饒了。

顏霖見狀,除了嘆息還能幹啥?

“如今天色已晚,為了主公傷勢考慮,早些回營帳歇息吧。”

他剛說完,楊濤如蒙大赦,顛兒顛兒回營帳了。

“有件事情想請教一下呂先生,先生對當地天氣了解多少?”

楊濤回去了,顏霖卻沒有走,反而坐在楊濤原先的馬紮上。

呂徵道,“天氣?怎麼突然問這個?”

顏霖道,“霖有一計興許能退南蠻四部,不過……需要天時輔助。”

呂徵神色多了幾分認真。

“願聞其詳。”

二人商議了一刻鐘的時間,呂徵的眼眸越來越亮。

顏霖的計謀說來也不復雜,趁著水位低的時候攔截上游各條河流,等暴雨數日,河水暴漲溢岸,臨時堤壩崩潰,河水淹沒南蠻四部。若是這麼做,必須想辦法將南蠻四部的兵馬引到河道下段地勢低窪之處。南蠻四部雖然莽撞,但他們熟悉環境,誘哄他們上當也是不容易。

除此之外,時機的拿捏也是個難題。

一個沒弄好,說不定連自己人都淹了。

若是此計成功,南蠻士氣必然受挫!

第二日,呂徵力保顏霖,之後又獲得花淵等人的支援。

各家諸侯見狀,全都答應了這個計策。

經過一月的小心籌劃和佈局,盟軍利用南蠻四部立功心切的心思,哄騙對方咬餌上鉤。

待山洪暴發,敵方數萬部隊被河水淹沒,損失不計其數。

伐蠻盟軍乘勝追擊,擴大戰果,殺敵三萬,俘虜戰俘五萬。

數條河水被敵人的屍骨染紅,下游為之堵塞。

如何處置五萬俘虜,這又是擺在眾人面前的難題。

盟軍的糧草供應己方尚且不足,哪裡還有多餘的餘糧去養俘虜?

“這又有何難,全都殺了不就行了。”

正在這時,安慛身邊的花淵開口了,一開口就要殺光五萬俘虜。

說話的時候,他的眼底帶著兇戾,渾身煞氣不亞於尋常武將。

各家諸侯也是這個打算,但怎麼說也是五萬條人命,直接說出來顯得自己多薄情冷血。

如今“花淵”率先提出來,他們就順水推舟答應,下令屠光南蠻四部這五萬俘虜。

呂徵卻露出些許不贊同。

盟軍糧食短缺,但安慛糧草不缺啊,這五萬俘虜還能有別的價值。

“花淵”似乎發現呂徵的情緒,冷冷瞥了他一眼,眼底寫滿了警告。

見此情形,呂徵算明白了,自家這位同事又犯病了。

“呂先生……”

呂徵正要回營帳,半路被“花淵”攔下。

對方仍是一身血煞之氣,望向呂徵的眼神也帶著惡意。

“何事?”呂徵故作鎮定。

“花淵”獰笑一聲,“先生,你對南蠻俘虜仁慈,興許會丟了自己的性命。”

若是衛慈在這兒,他便能認出眼前這個“花淵”便是前世險些掐死他的【葛林】。

呂徵不知【葛林】的危險性,沒將對方的威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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