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讓的直白讓姜芃姬露出一絲淺笑。

她道,“文證可願下一世仍做我帳下左膀右臂?”

剛才還很小天使的亓官讓沉默了,眉頭深鎖,好似這個問題對他來說十分難以抉擇。

明明一句承諾就能讓姜芃姬開心,今生是今生,誰知來生事,偏偏亓官讓擺出認真的架勢。

他嘆息道,“讓這一世當牛做馬還不夠,主公還要預定下一世?”

姜芃姬語噎,“瞧這話說的,好似我怎麼了你,還當牛做馬呢?你是能犁地還是能拉車?”

亓官讓想想每日堆積如山的工作,不由得沉痛道,“讓失言了,應該是連牛馬都不如。”

姜芃姬:“……”

不就是鴿了他七八年的年休,全部加起來還不到兩個月呢,他怨氣可真大。

亓官讓道,“若真有來生,讓可要多長几顆心眼了,不能為了幾百兩銀子就賣了自己。”

當年的亓官讓因何被姜芃姬坑到賊船上?

導火索還不是幾百兩銀子?

當時的姜芃姬和現在一般黑,瞧中了亓官讓的潛力,幾百兩銀子買斷終生啊。

【魏先生有意招婿,然而文證身無資產,三書六禮,你想削了哪些?】

那會兒的亓官讓奉恩師之命,千里迢迢去河間郡拜訪魏淵,本意是想走走關係,看看能不能在官場謀個空位,好歹也算是出仕了,以後他在官場有什麼造化全看他自己的本事。

孰料,正巧碰上魏淵後宅被孟悢的狐朋狗友禍害,魏淵長女不幸被波及失節。魏淵擔心長女婚事,一眼相中了亓官讓,沒等他試探亓官讓口風,後院來了兩個翻牆的不速之客。

正是姜芃姬和風瑾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亓官讓原先的人生軌跡和安排,駛向另一個方向。

一見誤終生,不見終生誤。

無關男女和風月,如今想來仍是歷歷在目。

辦一個還算體面的婚禮,手中沒有銀子是不可能的,縱有岳父魏淵暗中補助,亓官讓還是捉襟見肘。姜芃姬當時的舉動,說一句“趁火打劫”也夠了,結果便是亓官讓踏上了賊船。

他目光微暖。

怕是當年的自己也想不到,眼前這人竟能走得這麼遠。

“派人收拾屍體。”把斬神刀收回刀鞘,道,“天色不早了,要不要一道去知客齋吃個飯?”

亓官讓以為姜芃姬要微服私訪,點頭答應。

知客齋在衛慈的經營管理下,如今開遍了姜芃姬治下領地,這裡的飯菜價格針對中高收入群體,幾乎每個小富之家辦紅白喜事都要點上幾桌,生意自然不錯,老饕餮最愛去的地方。

為了不擠壓普通飯館酒肆,姜芃姬還大方公開家常菜和某些製作成本不高的菜餚菜譜。

區分客戶群體,儘可能減少“與民爭利”的現象,讓百姓也能因此受益。這一手段的確有效,極大帶動周邊地區的人流量,不少商戶都喜歡在知客齋附近開店,漸漸形成商業圈雛形。

如今的象陽縣能這麼繁榮,知客齋算是最初的元老功臣之一。

知客齋是戰亡將士撫卹的專案之一,同時也是最容易貪汙出錯的地方。

這個專案一直由衛慈主持,饒是亓官讓不放心衛慈,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衛慈做得極好。

莫說貪汙出錯,吹毛求疵還得拿放大鏡去找。

“子孝做得很不錯,對吧?”姜芃姬訂了一間雅間,笑著道,“知客齋生意很不錯。”

亓官讓道,“豈止是不錯,去年結賬,淨收入便有兩百二十萬貫。”

扣除各項成本也有兩百二十萬貫的純利潤,這算得上暴利了,真不知道哪兒來這麼多吃貨。

莫說亂世,擱在盛世也是朝廷都忌憚的壟斷生意了。

除了知客齋,衛慈弄的說書班子也賺了不少,明面上的效益不如知客齋,但隱形價值卻是可怕的。衛慈靠著輿論操控,幾乎讓萬千百姓成了姜芃姬的腦殘粉。除了瘋狂宣傳姜芃姬,衛慈還用話本子擴大女兵的貢獻,給每一戶女兵家庭頒發了“榮譽家庭”的官府文書。

祖祖輩輩都是泥腿子的家庭被官府點名表揚,誰能不激動?

官府文書還是用紙張為載體,在普通百姓眼中地位等同於聖旨了。

這一舉動變相改善了女子在民間的地位,連帶拋棄女嬰的數量和頻率都大大降低了。

衛慈越是能幹,亓官讓越是忌憚。

奈何先前姜芃姬和他會談過,他只能暗中觀察衛慈。

一年創收兩百二十萬貫,衛慈是個被加班和主公耽誤的商業奇才。

姜芃姬道,“文證不是很好奇子孝為何如此忠心我?”

亓官讓搖搖扇子,不悅地說,“事有反常必有妖,不可不防。”

衛慈的確太妖了。

姜芃姬道,“文證可知我來自何方?”

亓官讓搖頭。

他除了知道主公叫大盤雞……不是,姜芃姬之外,還不知道別的呢。

不過想想也知道,現在的主公都這麼優秀,以前的她肯定也是人中龍鳳。

姜芃姬道,“我來自兩三萬年後的未來。”

亓官讓聽懵了,手中搖晃的扇子啪得一聲打在臉上。

啥?

兩三萬年後的未來?

姜芃姬道,“我那麼信任子孝,因為他的前世是我的愛侶,今生應該是忘了喝孟婆湯了。”

亓官讓:“……”

虧他自詡聰明,居然沒想到這層?

姜芃姬含糊了重點,成功讓亓官讓誤以為衛慈也來自兩三萬年以後。

她沒撒謊,頂多沒說完整。

“以史為鏡,可知興替……主公知道未來如何?”

姜芃姬搖頭,她還真不知道。

哪怕是個文科苦手,姜芃姬也知道這個世界的歷史程序和她那個世界不同的。

“相關的史料記載都在戰亂中湮沒了,誰也不知道遠古時期發生了什麼事情。”姜芃姬道,“不知歷史也沒事,因為我會一手締造屬於我的歷史,興許這就是我出現在這裡的責任吧。”

亓官讓的神情有幾分茫然,“戰亂?又是戰亂?兩三萬年後也會有戰亂麼?”

姜芃姬道,“只要還有人,只要人還有慾望,戰爭是永遠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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