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直播間,人才濟濟。

姜芃姬頭一回覺得直播間的觀眾也不是除了看戲啥都不會,至少罵人真心溜。

亓官讓聽得目瞪口呆,他怎麼也沒想到,優雅計程車族貴子,竟然也會爆粗口。

儘管……他聽著也覺得挺爽……這沒想到,柳羲,你竟然是這樣計程車族郎君。

亓官讓感覺自己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部曲百人節奏一致地高喊那句話,震得漫山遍野全是迴音,扈從頭領聽後,只覺得心頭一刺,險些沒一口氣憋過去——

再看看身邊躺倒一地的屍體,他眼前一暗,腳步踉蹌,險些一屁股坐地上。

老獵手從躲藏的地方偷偷摸摸爬走,根本不敢回頭瞧一眼,他的衣衫蹭了不少士卒的血,雙手一片粘稠溫熱的觸感,將他嚇得魂飛膽裂,臉色蒼白如紙,手腳並用,連滾帶爬逃走。

雖然領路的報酬很誘人,但怎麼能跟自己的小命相提並論?

有錢沒命花也是白瞎,以後再也不接這種要人命的活計了。

扈從頭領也是惜命的人,待在外頭始終不如匪寨安全,至少匪寨還有建築和遮擋物,能幫他抵禦可怕的暗箭……只是,當他和下屬拋棄一地屍體,來到燈火通明的匪寨,所有人都被裡頭的血腥景象嚇到了……屍體比外頭多了幾倍,每一具屍體上都扎著好幾只亂箭。

有些屍體的致命傷口不在箭傷,但他們依舊死了,由此可見一定是事後被補刀取走小命。

一貫不將人命放在心上的扈從頭領,此時也嚇得雙腿發軟,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頭、頭領……那、那個……似乎……是二郎君……”

一個帶傷的小卒嚇得兩股戰戰,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一具散發著詭異,體表青黑的屍體。

什麼?

扈從頭領猛然驚醒,三步並作兩步爬向那具屍體。

屍體十分涼,而且很硬,散發著些許腐爛臭味,但那張臉依舊能看出原來的模樣。

此時,他才明白過來,孟渾一夥賊人高喊“後人賠兒又折糧”是什麼意思……孟悢郎君竟然早就已經遇害,摸一摸屍體的涼度,好似被放在冰窖冰鎮的肉,他心中越發低沉絕望……

光是瞧屍體的情況,他也猜得出來,孟悢遇害的時間絕對不是最近幾天。

極有可能……極有可能當初被孟渾抓走,就已經遭遇毒手!

想到這裡,扈從頭領已經被嚇得腦子一片空白,心頭一刺,竟然硬生生憋出一口血,被他嚥了回去。只是,刺激他神經的事情還沒完呢,“頭領……糧食也已經沒了……”

匪寨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小山般糧袋的蹤影?

扈從頭領聞言,徹底忍不住,噗得一聲吐出一大口血,然後眼皮子一翻,不省人事了。

能不氣吐血?

能不硬生生氣暈過去麼?

孟悢早已經被殺害,孟渾卻還營造孟悢還活著的假象,騙取孟氏的糧食,拿了糧食還編排那種羞辱人的話,喊得山野震動,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殺了孟悢,還騙了孟氏的糧食。

孟悢毀了他的妻女,他就報復回來,殺了孟悢還騙走三千石糧食,讓孟氏還為此沾沾自喜,他卻像是看猴戲一樣在一旁看著……估摸著,對方沒少暗地裡嘲笑孟氏蠢笨如豬吧?

這可真是,賠了兒子又折糧!

“之前可憋屈死了,現在暢不暢快?”

另一邊,姜芃姬堪稱春風得意。

“怎麼能不暢快?”孟渾激動地連雙手都在打顫,他雙膝咚的一聲跪在地上,魁梧的身軀為她屈服,“從今往後,小人這條命便是郎君給的,再造之恩宛若再生父母。此生此世,只願為您鞍前馬後,出生入死,哪怕您要小人這條命,一句話,小人絕無二話!”

姜芃姬收斂笑意,並沒有第一時間將他扶起,而是意味深長地道了一句。

“記住你今天的誓言,不管發生任何變故,希望你的忠心不會變。”

男子身份雖然方便,但姜芃姬並不喜歡一直瞞著。

總有一天,她要光明正大告訴世人——柳羲乃是堂堂正正的女子,而非柳氏嫡子。

世人對待男子和女子的態度截然不同,同樣的事情,男子有可能被讚譽,女子去做卻會受到攻訐,例如說什麼牝雞司晨之類的……姜芃姬很好奇,若孟渾知道她是女子,還會忠心?

孟渾堅定地說道,“若有違此誓,天打五雷轟!”

“起來吧,地上怪涼的。”

姜芃姬倏地一笑,抬手將孟渾扶起來。

“暢快是暢快,然而郎君可想過後事如何收拾?”

一旁的亓官讓瞧著,冷冷潑了一盆涼水。

“我既然敢這麼做,自然已經想好了退路。部曲只留一部分人在農莊,其他人全部偽裝成土匪,暗中清肅匪寨,吸納可用的土匪,擴充套件部曲規模。”姜芃姬冷靜道,“河間山間多匪徒,官府都拿他們沒辦法,有了這一重身份偽裝,藏匿起來就方便許多。”

“孟氏有可能會遣兵報復……”亓官讓說到這裡,倏地止住了。

一切罪名都已經栽在“孟渾”頭上,孟氏就算報復,也是掘地三尺找孟渾,而不是找河間土匪麻煩,人家還沒這份好心,大老遠跑河間剿匪,給河間郡守增加業績功勞。

“嘖嘖,報復就報復,也沒哪個傻瓜捅了簍子還會待在原地不動彈。”姜芃姬無所謂地道,“等過兩天,風頭稍稍鬆了,我打算放出風聲,讓‘孟渾’離開河間郡,逃往其他地方,轉移孟氏的眼線。滄州孟郡的破事兒都還沒處理完,哪裡有那麼多兵力調到這裡給兒子報仇?”

本就是多事之秋,孟氏自己還有一屁股的屎沒有擦乾淨,還想找她晦氣?

再過兩三月,她就要離開河間郡了,能查到她,她就認輸。

“那些糧食,就這麼放著?”亓官讓問。

“至於糧食,先存放在地窖,我會派遣人盯著,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那些蠢貨都以為‘孟渾’一行人把糧食運走了,誰會想到糧食只是從地上轉移到地下?”

姜芃姬的眉眼帶著一股子鋒利味道,說話也帶著些許刻薄,卻不惹人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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