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曄撥了撥額前的碎髮,有些力不從心地嘆道:“看您吧,我都行。”

容慎目光沉沉地勾起薄唇,一錘定音,“那就按規矩辦,具體的細節你和我的助理協商。”

時曄眼眸一亮,欣然同意,“沒問題。這次確實是我的司機不小心,改天我請您吃飯賠個不是。”

原來,那女司機是容九的助理。

時曄暗暗思量,一會容九離開後,他得好好去跟漂亮女助理聊聊人生和理想。

剛剛的驚鴻一瞥,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正好問問,他們是不是曾經在哪兒見過。

時曄的算盤打得叮噹響,可惜天不遂人願。

不久,另一輛商務車,突然而至。

當他親眼看到程風下車向他闊步走來的身影,整個人都不好了。

此助理非女助理!

去而復返的程風,正式以助理的身份出面交涉修車細節。

和他一道而來的凌琪,則笑吟吟地邀請容慎和安桐坐進了商務車,揚長而去。

幻想破滅的時曄:“……”好像被擺了一道。

……

商務車內。

安桐扭頭覷著容慎,斟酌著如何開口。

男人坐在視窗的位置,路燈將他的俊臉照射的半明半暗,連表情也不太真切。

“容醫生,最後怎麼解決的?”

容慎回眸,眼底融了昏黃的光,“程風會處理。”

安桐抿了抿唇,想給自己挽回點顏面,“今天是意外,我平時開車很穩的。”

話落,商務車的車身驀地晃了一下。

凌琪謹慎地扶穩方向盤,偷覷著後視鏡裡一本正經的安桐。

夫人,您對“開車很穩”這四個字的理解,可能和我們……不太一樣。

這時,容慎略了眼後視鏡,轉首面向安桐,勾唇低笑:“確實是意外,不用掛心。”

男人還是那麼儒雅端方地寬慰她,似乎怕她多想,又沉聲補充,“是對方司機走神,與你無關。”

安桐鬆了口氣,心想她好歹也是上過賽車場的選手,不至於在限速40的路段還能發生碰撞。

肯定是對方全責。

回了雲巔,安桐本想直接回洋樓,卻被容醫生叫去了主宅前廳。

兩人進門相繼入座,李管家也很快送來了暖茶。

安桐解開大衣的羊角扣,露出裡面修身的米色長裙。

她靜靜地喝了幾口茶,男人也瞬時拋來了詢問:“要帶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安桐雙手捂著茶杯暖手,細聲回答:“打包好的紙箱程風已經取回來了,總共三個。”

容慎低眸吹了吹茶杯裡的熱氣,“後天啟程去湛州,走之前還有沒有要見一見的朋友?”

安桐微微晃神,別開臉看向窗外,語氣莫名多了些悵惋的味道,“沒有。”

可能覺得這句話可信度不高,她目光閃爍著搬出了蘇季,“本來想她蘇蘇見一面,但她還在醫院,又不想讓我知道……”

上週季阿姨已經進入化療階段,蘇季停下了所有的工作在醫院陪著。

這些是容醫生託人打聽後告訴她的。

安桐最是瞭解這種境遇的痛苦和苦惱,所以她不會刨根問底,只能想其他辦法從中給蘇季一些幫助。

“化療結束後,捐贈中心會優先給她母親安排幹細胞移植。”男人抬手解開袖釦,目光卻平視著安桐,“她運氣還不錯,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配型,對方也願意捐贈。”

“真的?”安桐雙目微灼,大喜過望。

容慎看似平靜地頷首,黑眸卻緊緊鎖著她的臉龐。

不是沒見過安桐微笑的樣子,但卻第一次看到她笑逐顏開的一面。

往常,她總是笑不露齒,顯得矜持又勉強。

唯獨此刻,眼前的女孩眉眼彎彎,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好露出八顆整齊潔白的貝齒,如陰霾初散的春日,粲然生光。

容慎呼吸微凝,心悸的厲害。

短短鬚臾,男人調整好呼吸的節奏,聲線微微沙啞地回她:“答應過你的事,總不能出爾反爾。”

安桐臉上的笑容再次明媚了幾分,“容醫生,謝謝你。”

容醫生是君子,勢必一諾千金。

安桐心裡也清楚,捐贈中心能這麼快尋找到合適的配型,他一定幫了不少忙。

這一晚,安桐下定決心,如果以後容醫生有事相求,她一定義不容辭。

……

隔天,溫度很低,天空灰濛濛的飄著雨夾雪。

馬上就要搬去湛州,天還沒亮,安桐就拿著雨傘出了門。

雲巔的眾人還沉浸在睡夢之中,她沒開車,而是乘坐公交和地鐵等交通工具,前往了遠郊。

時間匆匆,很快就來到了下午四點。

凌琪跑到主宅書房,試探地問道:“老大,夫人有沒有和您說她去哪兒?我到現在一直聯絡不上她,手機也打不通,不在服務區。”

“聯絡不上?”容慎抬眸,靠著沙發的姿勢透著幾分閒散。

凌琪忙不迭地點頭,“嗯,老李查過監控,夫人不到六點就走了,那個時間我還沒醒,大家也都沒醒。”

說罷,她看向程風,以眼神示意,你說兩句。

程風不尷不尬地向前一步,“說不定夫人是去見朋友了,她那麼大的個人,丟不了,咱再等等看。”

凌琪聞言卻鼓著腮幫瞪他,“萬一夫人出事了怎麼辦?”

程風涼嗖嗖地瞥她一眼,“那你報警吧。”

凌琪:“……”遇見了豬隊友,助攻失敗。

“她有分寸,不會亂跑。”男人疊著雙腿,盡顯成熟男人特有的穩重和老練,“天黑之前,若還沒有訊息,你們兩個再到她經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安桐不是個任性的姑娘,容慎並非不擔心,而是篤定她事出有因,才會失聯。

……

同一時間,香江郊外。

坐落於貝南山的大瑞寺門口,安桐雙眼通紅地與僧人道別,“您別送了,我過段時間再來。”

僧人雙手合十,隨即從僧袍裡掏出一個平安福,“這是妙棲師傅讓我轉贈給施主的,保您一路平安,健康順遂。”

安桐接到手裡,向僧人作揖行禮,轉身便往山下走去。

貝南山這座寺廟,由於不出名,所以香客極少,香火也不旺盛。

通往寺廟的山路年久失修,蜿蜒泥濘,一去一回至少需要徒步三小時。

安桐瘦弱的身影舉著黑綢傘漸行漸遠,門口的僧人眺望了片刻,微微鞠躬後,反身折回了廟內。

一陣風拂過,功德箱旁邊的捐贈花名冊被吹開了幾頁。

最後一行寫著娟秀的字型,捐贈金額一百萬,捐贈人安襄懷。

旁邊的功德箱裡,也躺著一張面額百萬的現金支票。

安桐,是大瑞寺每三個月必來一次的香客,次次都以安襄懷的名義捐贈上百萬的香火錢。

三年來,從未缺席。

……

晚上六點半,安桐輾轉乘坐公交車回到近郊。

手機也逐漸恢復了訊號。

她剛看了眼時間,好幾個來電提醒和微信訊息不要錢似的蹦了出來。

安桐開啟微信,第一時間就看到了置頂的訊息,來自容醫生。

容九:看到訊息,回個電話。

是半小時前發來的。

安桐來不及看其他的內容,立馬給男人撥了過去。

提示音只響了半聲,電話就被接起。

安桐啞著嗓子率先問道:“抱歉,容醫生,手機一直沒訊號,我剛看到訊息,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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