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途中有些堵車,抵達雲海路時,最後一縷霞光已墜入西山。

安桐開啟了自動門的按鈕,容慎也順勢拿起座椅上的資料夾遞給她,並沉聲叮囑:“把這個帶回去,裡面的內容或許會對你有幫助。”

“好。下次見,容醫生。”

安桐出於信任並沒多問,接過資料夾就下車走進了深巷。

待她走遠,男人回首望向後視鏡,“讓人提前把農場空出來,週五你接上安桐直接過去。”

程風忙不迭地點頭應聲,“明白,九爺。”

不得不說,九爺為了給安小姐治病,還真是煞費苦心,都開始帶人去農場散心了。

……

安桐回了家,剛開啟門,毛茸茸的安安就哼哼唧唧地跑到她腳邊亂蹭。

小傢伙好像很委屈,前腿扒著安桐一個勁兒地嚶嚶叫。

安桐順手把屋門敞開,歪頭問它:“要出去玩嗎?”

奶狗嗷了一聲,撒開腿就衝進了院子裡竄來竄去。

見狀,安桐索性坐在窗外的木桌旁,無聲陪著它。

將晚未晚的黃昏,淡青色的天空還飄著被風吹散的雲絮。

安桐帶著少許的好奇心開啟了手裡的資料夾。

前幾頁,是一份輕音樂的歌單,粗略估計將近上百首。

有些曲目類別還特意用鋼筆打上了星號的標記。

再往後是一些很冷門的音樂劇和故事合集。

甚至還有每日食譜和聆聽計劃。

十幾頁的內容,幾乎都做了重點標註。

安桐看著遒勁有力的字跡,眼前依稀浮現出男人在圖書館專注書寫的模樣。

她原本以為他在處理公事或忙於其他患者的治療方案,著實沒想到這些都是給自己準備的。

安桐看著那份輕音樂的歌單,不禁想起測評師韓戚曾經說過的那句話。

——他在音樂治療領域也有非常高的建樹。

難怪先前幾次在健康中心見面,房間裡總會環繞著令人心曠神怡的純音樂。

安桐開啟手機,按照歌單順序找到了第一首輕音樂。

她調大音量,坐在黃昏日暮裡,聽著鋼琴曲,托腮看著安安玩耍。

或許……她應該買一套更好的音響裝置用來開啟容醫生給她制定的聆聽計劃。

……

第二天,安桐準時來到雜誌社上班。

自打上次微信群事件之後,副編劉然對她的態度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不再頤指氣使,言語間也多了些隱晦的忌憚。

上午過半,幾名女同事藉機來到茶水間小憩閒聊。

安桐的工位和茶水間只隔了半扇玻璃牆,即便交談的聲音不大,也能聽個大概。

“對對對,我也看了那篇報道,別的不說,就她香江第一名媛的身份,咱都可望不可及,更別提能和鋼琴王子同臺演藝了。”

“嗨,人家出身好,學歷高,豪門頂配樣樣精通,和她相比,咱們就是社畜中的社畜。”

“希望我下輩子能投個好胎,也讓我感受感受當名媛的滋味。”

這番談話沒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安桐左耳進右耳出,也沒怎麼在意。

直到閒聊的後半段,她才聽到了一個人名,原來她們討論的是香江第一名媛,聞家千金,聞晚。

很快到了午休時間,同事們懶洋洋地商量著中午吃什麼,誰都沒想到平時神出鬼沒的編輯部領導突然出現在辦公室。

也就是那位在微信群裡回覆過安桐的藺主任。

“小安,你來一下。”

藺主任約莫四十來歲,中等身材,戴著一副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安桐應聲,把電腦鎖屏後就跟去了主任辦公室。

劉然等人伸著脖子張望,神色各異,又不敢大聲討論。

辦公室內,安桐進門就喚了聲主任。

藺主任隨手整理著桌上的稿件,睨著她溫笑道:“這裡沒有外人,不用那麼生分。”

安桐點頭說好,並喚他,“藺叔叔。”

藺主任隨即感慨地問道:“怎麼樣,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挺好的,您不用擔心。”

“說不擔心是假的。”藺主任拿著保溫杯晃了晃,“前陣子我在省下的分社出差,別看離得遠,總社這邊的大事小事我都知道。你這孩子,被同事欺負了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

安桐目光平靜地望著藺主任,淡聲解釋:“不算欺負,都是工作上的瑣事交流。”

“你啊,跟當年的社長一樣,脾氣倔,總是報喜不報憂。”藺主任抬了下鏡框,並接了杯溫水遞給她。

他口中的社長,正是安桐的母親謝妙華。

而藺主任能有今日的地位,也全憑當年謝社長的提拔和重用。

因為這樣的淵源和知遇之恩,藺主任對待安桐就猶如自家孩子一般。

但就像他說的,安桐太倔強,當初進入雜誌社只要了個無足輕重的兼職審稿工作,連薪酬都是自己定的。

藺主任拗不過她,只能在其他方面給予照顧,反正安桐定是不缺錢的,單單當年的事故賠償金就足夠她一輩子無憂了。

“這週末有沒有空?你喬姨想叫你去家裡吃個飯,正好藺渤也放假,他一直惦記著想讓你教教他外語的學習技巧。”

安桐想了想,便委婉地搖頭道:“藺叔叔,週末我有點別的事情。”

藺主任無聲嘆氣,這孩子所謂的有事,八成又是託詞。

自打謝社長出事後,曾經開朗活潑的小姑娘一夜間就變了,變得不愛說話,也不願與旁人交流。

叫人惋惜的同時,又無可奈何。

然而,就在藺主任一籌莫展之際,安桐卻主動提議道:“不過下週我有時間,如果藺渤方便,我可以過去指導他。”

藺主任陡地抬頭,表情有些意外又透著欣慰,她終於不再抗拒社交了。

“藺渤肯定方便,他要是知道這個訊息,寧可不上學也得在家等你。這下,你喬姨也不用再念叨我不帶你回家吃飯了。”

安桐淺淺地笑了笑。

其實,接受別人的關心和善意並沒那麼困難。

容醫生說過,只有學會放下,才是真正的活著。

……

下午兩點,安桐處理完工作便離開了雜誌社。

她本想早些回家陪安安,但走過斑馬線,路口前方恰好是百達商場。

安桐聽著耳機裡的輕音樂,沒有猶豫地走了進去,她準備買一套無損音質的音響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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