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十三顆糖從武翛那兒買來掌門的個人資訊,如姓名武寂,性別男,年齡三十有二,身高八尺,體重不詳,不喝酒,不吃肉,不近女色,愛吃洛陽陳記糖酥餅,愛喝江南道鐵觀音……
我用小錢袋裝了些銀子放在小斑的身側,又從武翛那裡找了些糖酥餅的渣渣讓小斑記住味道。那段孤獨流浪的日子把小斑培養成一匹可以替主人跑腿買東西的馬,曾經它只熟悉長安的街道商鋪,現在連洛陽也熟門熟路了。
武翛教育我說小斑是馬,不是狗。我則認為都是四條腿的動物沒有什麼分別。
小斑正午出門,日暮滿載而歸,它不但成功買了陳記糖酥餅還順便把李記王記糖酥餅都買了回來,只因為這幾家糖酥餅的氣味都差不多,馬鼻子只能做到這一步。不僅如此,它還駝回了一個六七歲的胖乎乎的小女孩,小女孩坐在它的背上舔著冰糖葫蘆,時不時用黏糊糊的小手摸著小斑豐滿的臀部。而小斑就如同一匹凱旋歸來的戰馬,離我十里遠就開始齜牙傻笑,好像在同我說:主人,我順利完成你交代的任務,是不是很厲害。
此時,北郊樹林裡,金剛派大門外人頭攢動,原來大家都被會購物的馬吸了眼球,不知不知覺一路跟隨至此。金剛派的弟子面對突如其來的騷動都很慌張,在看到門口一圈圈圍著的都是一些布衣百姓老頭老太太的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武翛說:好像有些麻煩了。
我說:不過是市井百姓湊熱鬧而已,等下就會散了。
大家見馬進了大門,而大門口被無數金剛般的壯漢擋住視線,又看了看天色不早該回家做飯,皆一鬨而散。
武翛把小女孩從馬上抱了下來,這孩子年紀輕輕體重一點也不輕,武翛抱著她的雙手都有些顫抖。我琢磨這孩子應該吃了她爹孃不少銀兩。
小女孩抱著馬腿,警惕的看著我們,但這絲毫不影響她吃糖葫蘆。
我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女孩哇的一下哭了。
我一臉懵逼。
武翛說:你長得太醜嚇到孩子了。我來我來。
我袖口微微飄動。
武翛罵道:靠!你這女人又扎我屁股!
我說:你這張嘴在胡說八道,我就把你屁股縫起來,看你怎麼拉屎。
武翛說:哇,你是流氓嗎。
我舉起明晃晃的銀針恐嚇。
武翛立刻抱頭蹲下:當著祖國未來花朵的面,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注意措辭,萬一把人家孩子教壞了那多不好。
嗯,有道理。
我立刻和藹可親的問小女孩:我長得很嚇人嗎?
小女孩噙著淚水點了點腦袋。
我忍住不生氣,繼續說:我們不能以貌取人知道嗎,哥哥呢……
武翛插嘴:咳,姐姐。
我說:啊,姐姐呢雖然長得奇怪了一些,可是內心很溫柔的,你說對不對。
武翛說:對對對。
小女孩說:不對。
我問:怎麼不對了?
小女孩說:大姐姐你剛剛還說要把那個大哥哥的屁股縫起來,讓他不能拉屎。
我說:……
人啊真是一點壞事做不得,一句壞話說不得。
武翛說:大姐姐那是開玩笑呢。
小女孩這才擠著肉嘟嘟的小臉頰憨憨的笑了起來。
小女孩說:大姐姐,我叫蔡桃,大家都喊我肉桃。
我說:那你幾歲啦?
肉桃說:六歲。大姐姐這是你的馬?
說著,小手又在小斑腿上摸來摸去,我尋思她原本是想摸小斑那肥碩的臀部,畢竟那裡手感好。奈何身高限制了她。
我說:是呀,肉桃喜歡?
肉桃說:喜歡,它很好玩。
我說:它叫做小斑。
肉桃說:這馬兒一點也不兇,還會買東西。對了,它和我一樣喜歡吃冰糖葫蘆。
說到冰糖葫蘆小斑口水流了一地。
武翛說:天黑了,我送她回去吧。
我幫他把屁股上的銀針拔下收回自己的衣袖裡,資源總是要回收利用的。
我說:肉桃今天要先回去吧,不然爹孃會擔心的。
肉桃緊張兮兮的捏著我的褲腳問:那我還能找小斑玩嗎?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和小斑總是要離開這裡的,洛陽雖好卻始終不是我的家。再者,我本來就打算這幾日要走的。但孩子不需要知道那麼多,我只好朝她微笑的點點頭。或許,還會再見吧。
我拿著小斑買回來的陳記王記和李記糖酥餅深夜拜訪武寂(掌門)。
屋內依舊亮如白晝,聽金剛派的金剛們八卦過掌門睡覺都要點著燈。我想,他一定是在黑暗裡經歷了什麼非常痛苦的事情才會導致如今這般怕黑。
我左手拎著東西,右手敲了敲門。
「進」
我推開門,掌門端坐在案几上溫書,這一次的視角下他倒像個溫文如玉的君子。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髮型我欣賞不來。
我照舊坐在上次的椅子上,把包裝好的糕點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掌門問:有事?
我說:聽說你喜歡吃陳記的糖酥餅,我特意給你送來。
掌門說:那小子難道沒和你說我還愛喝江南道的鐵觀音?
我說:啊,有說。只是江南道的鐵觀音過於珍貴,我一時買不到。
掌門說:看來真的有事。
我說: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不知道你和我師父有何恩怨,但我不打算管了。
掌門說:你這殺手可不專業。
我說:我本來就不是職業殺手,是我自己一時貪圖北堂主的位子。
掌門說:北堂主之位仍然空缺,我也仍然活著,你卻變了。
我說:差點命都沒了,還圖這些有什麼用。
掌門說:嗯。
我說:謝謝你救了我。
他放下書,抬頭看著我。
我說:我還有一事相求。
掌門走到我的面前,拆了一盒糕點吃了起來。
我說:我知道做殺手本該將生死置之度外,也知道江湖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你殺了小柿子,我不怪你。
掌門說:這不是陳記。
我趕忙給他翻出陳記的那一盒糖酥餅。心想,嘴還真挑。
掌門吃著真正的陳記糖酥餅說:你怪我也無用。
我說:我只希望你能把小柿子和雪的屍首還給我,我想帶他們回家。
掌門品嚐著糖酥餅,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敲的我心臟都亂了節奏。
我說:不行嗎?
掌門說:屍首沒有。
我說:啊?
掌門說:不過人你可以帶走。
我不解:你這話什麼意思?
掌門說:我佛慈悲,你提兩盞巡夜燈隨我來。
我顧不得思考,趕緊找了兩盞巡夜燈點亮,心中又驚又喜卻又不敢多想,害怕是空歡喜一場。
掌門很怕黑,不僅命我提了兩盞巡夜燈,他自己手裡還提了兩盞。我雖心有疑惑,但並不打算多問。
我緊緊跟隨在他的身後,踩著他的影子往前走。
「到了」
直到掌門突然出聲打破黑暗的寂靜,我方才抬頭張望。
我說:這裡?
掌門說:這裡是密牢,關押的都是一些行刺的囚犯。
我說:金剛派居然還有密牢?
掌門說:每個幫派應該都有,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說:這麼說絕情谷也有?
掌門說:應該吧,具體我就不清楚了。
我說:這些人都是個幫個派派來殺你的人?
掌門說:基本上。
我說:你這麼招黑?
掌門說:嗯。
我說:天吶,這麼多人都沒能殺死你。
掌門說:你很希望我死?
我趕忙否認。
一扇石門被開啟,接著掌門旋轉了牆壁上的一塊五色石打造的五行盤,旋轉起來似乎頗有門道。轟的一下似乎開啟了什麼東西。
我問:你剛剛在做什麼,門不是開了嗎?
掌門說:少問,跟我進來。
我閉緊嘴巴跟了進去。
窄窄的過道里依舊燈火通明,牆壁上刻有許多梵文以及佛祖的圖案,每幅圖都好像有個故事,而那些梵文似乎就是在闡述那一個個故事。我把手上的巡夜等舉高,佇足在壁畫前觀賞。
掌門說:這壁上刻的是達摩祖師。
我問:他很厲害?
掌門說:不是所有都可以用厲害和不厲害評價的。
我疑惑:不然怎麼評價,他很棒?很哇塞?
掌門掉頭就走。
我說:喂,你還沒告訴我呢,那個叫達摩的祖師是不是很棒很哇塞呀?
過了很久他那冷冰冰的聲音在窄小幽長的過道里迴盪:很棒,很哇塞。
我樂呵呵的追了上去,問:那那些梵文都說了些什麼?
掌門說:不知道。
我說:怎麼會,你可是金剛派掌門誒!
掌門說:真不知道講了什麼,梵文看不懂。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