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爺單人匹馬,手按腰刀,氣勢洶洶,一看就來者不善。

更讓吳媽膽顫的是,一向不理輕煙閣的六王爺,居然也趕來了。

而且身後帶著二十名全副武裝威風凜凜計程車兵!

吳媽見狀,連忙小跑著迎了上去,“不知王爺駕臨,奴婢有失遠迎——”

夏永圖視而不見,只是掃了一眼同時到達的雷勁。

雷勁臉上怒氣微收,拱手見禮,“參見王爺。”

夏永圖點了點頭,“一起吧。”

門口,看到夏永圖臉色陰沉似水,眾賓客大氣也不敢出,跑得快的趕緊躲到一邊。

“李大人,既然來了,就一起進去吧!”

工部侍郎李渾正要逃離,夏永圖臉色一沉,將其喚住。

李渾無奈,乾笑一聲上前見禮,“下官只是偶爾到這裡聽聽小曲兒,王爺千萬不要誤會……”

“哼!”夏永圖冷哼一聲。

李渾今晚出現在這裡,別人不知原因,他這個權傾朝野的六王爺再清楚不過了。

曾幾何時,夏永圖同樣和朝中大部分人一樣,暗中支援二皇子。

可大幻雲郡主一事上,二皇子的態度卻讓他大失所望。

今晚,像李渾這樣來輕煙閣看熱鬧的,恐怕不止一人。

不過,就連唯一愛女都要保不住了,即便是二皇子本人來了,他也絕不會善罷干休!

在兩名士兵的“護送”下,李渾臉上滲出冷汗,顫顫巍巍的跟在了夏永圖身後。

輕煙閣大廳內,整修一新,燈光明亮。

除了正中央的大舞臺之外,只留下兩張桌椅,大部分客人雖然站著,卻絲毫掩飾不住期待興奮之色。

直到六王爺駕臨,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客人慌忙起身。

看到夏永圖身後那二十名全副武裝計程車兵以及殺氣騰騰的雷勁,即便再蠢的人也意識到,今晚輕煙閣的盛會,恐怕要迎接一場暴風驟雨了!

夏永圖直接走向臨近舞臺的一張桌子,剛要坐下,眼角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眉頭微皺。

“孫老,您也在?”

孫兆會淡然一笑了過來,“老夫閒散之人,聽聞輕煙閣舉辦盛會,過來湊個熱鬧而已。”

孫兆會身份畢竟特殊,即便沒有官職在身,夏永圖也不好發作,伸手相邀道,“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坐吧。”

孫兆會沒有拒絕,兩人先後落座。

整個大廳內,此時聚集了近二百客人。

除了夏永圖和孫兆會之外,包括雷勁和工部侍郎李渾在內,其餘人全部站在原地,氣氛顯得異常沉悶。

身為輕煙閣老鴇子,吳媽遠遠躲在角落裡,大氣也不敢出,完全沒有了招待客人的興致。

從六王爺現身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識到了危險氣息。

不過,今晚這場面,畢竟是陸安負責張羅起來的,即便六王爺要抓要殺,也與她沒任何關係。

短暫而令人難熬的期待中,陸安終於現身了。

舞臺中央,陸安一身錦服,乾淨利落,目光迅速掃過廳中人群,最後落在了唯一有人坐著的那張臺子。

看清來人,陸安連忙彎腰施禮,“小子參見六王爺。”

夏永圖身後的雷勁,早已按捺不住,一隻手緊握腰刀,另一手指向陸安,怒喝一聲,“陸安!你——”

夏永圖及時揮手,制止了暴燥的雷勁,陰沉的雙眼看向臺上,漠然開口道,“本王今天有暇,過來湊了熱鬧,你繼續!”

聲音平緩,無喜無悲。

可廳中所有客人能隱隱聽出他語氣中隨時可能爆發的殺氣!

然而,陸安似乎絲毫沒有聽出弦外之音,再次彎腰,同樣平靜的語氣答道,“是,小子遵命。”

繼而,抬頭。

“輕煙閣是幻雲郡主的產業。”

“陸某身為輕煙閣狎司,雖身份卑微,但一直以來受到郡主照顧,感激不已。”

“日前驟然聽聞郡主為了我大夏免遭生靈塗炭,甘願前往突厥蠻夷之地和親,心中百感交集!”

“陸某曾經在中秋夜宴上說過,郡主雖然身為女兒身,但忠君愛國之心,絲毫不遜我等鬚眉男兒。”

“有鑑於此,陸某自作主張,專門為郡主排練了一場節目,以表我等心中欽慕之情!”

“這次表演,集合了綺梅閣和輕煙閣,包括輕塵姑娘在內,將會四十七位姑娘同時獻藝。”

說到這裡,臺上有人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

“想不到能欣賞到輕塵姑娘的表演,真是太幸運了!”

“是啊,輕塵姑娘自從到了輕煙閣之後,僅有一次公開表演,就再也沒露過面了。”

“噓——”

看到夏永圖那陰冷的目光注視過來,眾人連忙閉嘴。

“諸位安靜一下,表演現在開始。”

陸安說完,轉身從容走到舞臺一角的琴臺前,深吸一口,手指輕撥。

錚——

一聲悅耳琴聲響起,舞臺上方早就準備就緒的小慶子,將抱在懷裡的白色絮狀物揚到空中,有如雪花般紛紛灑落舞臺。

在悽清的前奏琴音中,配以那灑落的雪花,瞬間營造出冰天雪地般的蒼茫氛圍。

與此同時,一道嫋嫋婷婷的身影,緩緩登上舞臺。

“是若惜姑娘——”

“噓!別出聲!”

舞臺上,若惜身披桃紅大氅,頸項位置則是一圈潔白的皮毛,映襯著那那張嬌美的容顏,令人心醉。

只見若惜伸出玉手,接了兩片空中飄落的雪花,茫然四顧,悠悠一嘆。

“胡天慘淡風雪寒,氈城萬里風沙漫。”

“朔風吹雪,胡馬長嘶,琵琶哀弦曲盡,透長安!”

“本是瑤閣無憂女,一朝去胡不復還。”

“孤女胡地自垂淚,遙望南歸燕。”

“漢家百姓免烽煙,日日笙歌笑開懷,再無一人念紅顏……”

曲音哀婉,歌聲幽怨。

一曲唱罷,若惜素手拭淚,留下悽清背影,下了舞臺。

嗚咽的琴聲撥動著現場所有人的心絃,腦海中始終揮不去的,是那個背井離鄉,茫然無助的孤魂!

臺下,身為人父的夏永圖,自從若惜出場之後唱的一句開始,陰沉的臉色便蕩然無存。

每唱一句,夏永圖的心就被刺痛一下。

雖然臺上的是若惜,可他看到的,卻是即將遠行的愛女!

不知不覺間,夏永圖老淚縱橫。

就在這時,琴聲陡然急轉,如溪流觸礁,蕩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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