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姜好被寬大的棉衣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只穿著中衣的蕭景山抱在懷裡走在小路上。

單薄的中衣勾勒出這人強勁有力的臂膀,只是她視線所在的地方破了個洞,旁邊還有好幾個補丁

一陣寒風吹過,姜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蕭景山的衣服,抬起一雙乾淨無邪的眼睛,看著他,小聲開口:“那個……你不冷嗎?”

聲音因為發燒,微微有點嘶啞,但仍嬌嬌柔柔的,像個鉤子一樣勾得蕭景山一陣心癢癢。

就是這個聲音,一連三天都在他夢裡出現。

夢裡的她被關在柴房裡,渾身溼漉漉,氣息奄奄,哭著叫喊:蕭景山,救我!

驚醒後,他的背後滿是冷汗,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想到此蕭景山把人抱的更緊了些,一絲風都吹不到,冷哼道:“放心,你男人不虛,壯實的能打死一頭牛,哪像你,瘦的跟驢皮影似的,一陣風都吹跑了!”

“回去給你多加點飯,養肥些,免得咯的老子手疼。”

姜好聽著像餵豬,一陣無語。

蕭景山一路抱著姜好來到山腳下的小院,破舊低矮的院子門口站著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看見他們急忙跑上前來。

“三哥,你沒騙我,真帶嫂子回來了啊?”

小男孩穿著一身打滿補丁的棉衣,袖口和褲腳明顯短了一截,腳上穿著一雙單鞋,臉蛋凍的紅撲撲的,看見蕭景山懷裡抱著人明顯很高興。

“三哥什麼時候騙過你,秋靈呢,讓她熬治風寒的藥來,你嫂子病了。”

蕭景山邊說邊抱人往院裡走。

進了院子就是並排三間又小又破的土胚房,旁邊有個矮窩棚,堆著一堆柴火。

蕭景山將人抱到最邊上那間,挑開門簾,屋裡面就一張缺了一條腿的桌子和土炕,炕上鋪著滿是補丁的褥子。

姜好被放在炕上,炕是燒熱的,很暖和。

“三哥,你出去的時候大哥二哥來過了,娘又被氣著了,這會兒起不來身。”剛才那小男孩跟著跑進來耷拉著腦袋說道。都怪他太小了沒用,護不住家裡。

蕭景山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他們又來做什,都分家了,這家裡除了幾床破褥子,還有什麼值得惦記的!”

姜好被蕭景山捂在被窩裡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看著兄弟兩人說話。

這個家比她想象的還要窮。

老孃病重,兄嫂不慈,弟妹年幼。

都這樣了,蕭景山還把她帶回來,多一個病人,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景山哥。”

姜好正想著,就聽外頭喚了一聲。

隨即一挑門簾進來一個約莫十一二歲,樣貌普通穿著半舊桃紅色夾襖的少女,手裡端著冒著熱氣的粗瓷碗走了進來,目光卻直直往炕上看了過來。

“人都病的快死了,喝了這藥也是浪費,景山哥你幹嘛要用一頭鹿把人帶回來,還不如賣了鹿給娘抓藥,孃的藥錢還沒結呢。”

見蕭景山皺眉不悅,秋玲不情不願的繼續道:“我又沒說錯什麼,快要過年了,她萬一要是死在家裡,豈不是晦氣。”

“秋玲,你記住她是你嫂子,往後不準說這話,要不然別怪我翻臉。”

蕭景山語氣冷冽,暗含警告。

秋玲沒想到一向對她好的蕭景山會這麼說話,眼眶瞬間一紅。

“砰”的一聲擱下藥碗,瞪了姜好一眼,轉頭跑出去了。

姜好清楚的看見小姑娘眼底的仇視,明顯不會善罷甘休。

心道她還不樂意留下當什麼勞什子三嫂呢。

當然,跑是不可能跑的。

她現在這幅身子跑不遠不說,更何況據原身的記憶,這朝代沒有路引哪裡也去不了。

一個沒背景的獨身女子,出去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得先立住腳,其他的從長計議。

“三嫂,你別生氣,秋玲姐姐就是擔心三哥賺錢辛苦才說話不好聽,其實她人很好的。”

一旁的小男孩以為姜好生氣了,急忙上前解釋。

他也覺得秋玲姐姐說話過分了些,怎麼能這麼咒三嫂呢。

看著眼前瘦巴巴的小男孩,姜好決定先套近乎,“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蕭平安,三嫂你叫我平安就行。”蕭平安見姜好衝他笑,頓時眼睛亮了。

三嫂笑起來可真好看,真溫柔。

不像大嫂二嫂,只會揪著他的耳朵打罵他。

“小平安啊,你長的真招人稀罕。”姜好繼續放糖衣炮彈。

蕭平安明顯沒沒人這麼誇過,不好意思的撓頭,耳根子立馬就紅了。

一旁被冷落的蕭景山鼻子裡冷哼一聲。

“杵在這兒幹什麼,看看廚房有粥沒,給你嫂子端一碗。”

“哦哦,我這就去。”

蕭平安跟猴兒似的竄了出去。

姜好正要說點什麼,蕭景山走到炕邊,一把將她連人帶被子挖了起來,背後靠了一個枕頭。

一抬腿也上了炕。

姜好下意識的裹緊被子往後縮了縮,“你做什麼?”

“地上冷,老子還能睡你不成!青天白日的,你倒是想的倒是挺美!”

姜好一噎,瞪圓了一雙杏眼。

她差點忘了,這人的棉衣還在她身上裹著呢,就穿著中衣在地上站了半天。

蕭景山一伸手從桌上拿來藥碗,自己先喝了一口,這才拿起勺子給姜好喂。

姜好側過臉抗議,“我自己來就行。”

“磨磨唧唧,快喝!是不是想讓老子嘴對嘴餵你!”蕭景山說著又含了一口,撅嘴就要懟過來。

這人臉皮比豬皮還厚,姜好拗不過他,氣的胸膛起伏,只好低頭小口去喝勺子裡的藥。

保命要緊。

一小一小口喝中藥就跟上邢似的,姜好沒喝幾口就咽不下去了。

苦著臉跟眼前的人商量道:“你這麼喂太苦了,我自己一口氣喝完還好受點。”

“女人就是麻煩。”

蕭景山一瞪眼,這才不耐煩的把藥碗遞給她。

姜好心裡暗罵,到底是誰麻煩,分明是你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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