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清早,甄娘子燒好熱水,用臉盆盛好,給洛飛端過來。

洛飛已經睡醒了,天氣又溼又冷,他把床被子緊緊裹在身上,只露一個頭在外面,懶懶地不想起床。

甄娘子在外面叫了兩聲,洛飛不情願地穿好衣裳,把門開啟。

“罪過,怎麼好勞甄娘子服侍。”

洛飛有些受寵若驚,他總覺得甄娘子該是個長輩,可仔細想想,她好像算不上他的長輩。

“這算什麼,平日裡這些活都是我做的。”

甄娘子笑道。

她好奇地往屋內瞄一眼,問道:“那位姑娘呢?”

她問的是桃夭夭。

洛飛隨手抓起桌上一隻花瓶,裡面不知什麼時候插了枝桃花,他把桃花用力搖晃兩下,說道:“起床了,老爺我都醒了,還不快伺候著。”

桃花化成一朵紅雲飄到地上,變作一個小姑娘,正是夭夭。

夭夭睡眼惺忪,說道:“老爺要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甄娘子笑道:“哪有在自己家還去外面買東西吃的道理,早飯我都做好了,這就去給你們端過來。”

“先不用。”

洛飛叫住她。

他仔細打量甄娘子一會兒,只見她穿著一身粗麻布的棉裙,上面的絲縷已經磨得斷裂,露出裡面的棉絮,裙子是灰白色,讓人平白老了幾歲。

“夭夭,”洛飛吩咐道:“你服侍甄娘子去把昨天買的衣裳換上。”

甄娘子連忙道:“不用,還能穿。”

洛飛笑道:“穿倒是能穿,只是不像能拿出十兩金子治病的人該穿的衣裳。”

甄娘子這才想起,道長住在這裡,是想引那位王蘭上門。

她沒再拒絕,任憑夭夭帶她回房,把新衣裳換好,隨後又隨著夭夭回到院裡。

“老爺快看,奴婢買衣裳有功,甄娘子像換了個人。”

夭夭急著請功。

洛飛向甄娘子看去,只見她身穿杏黃色雲紋大襖,下身著月白色鳳尾裙,頭髮也新整理了一番,整個人看上去精神煥發,光彩照人。

甄娘子見他打量自己,心中一緊,乾咳一聲,不好意思道:“都這麼大年紀了,哪好穿這麼豔麗的衣裳。”

洛飛心想,才三十幾歲,放在他前世,還能自稱小仙女呢,怎麼就“這麼大年紀”了。

“剛好適合甄娘子穿。”

洛飛道:“夭夭,回頭給甄娘子再多買幾套換著穿。”

甄娘子花容失色,正要拒絕,夭夭已經急忙答應下來:“好嘞,老爺放心,奴婢準給你辦妥。”

洛飛點點頭,說道:“今天天氣不錯,夭夭你帶甄娘子出去走動走動吧,這附近的街坊鄰居,也好拜訪一下。”

甄娘子感覺自己像是成了木偶,只能任由洛飛和夭夭擺佈。

聽到要帶她去附近走動,甄娘子有些緊張。

這個世界對女子限制本來就多,對寡婦更加嚴厲,她雖然還不能算是寡婦,可也差不了多少,平日裡為了避嫌,總是儘量避免出門,更何況她是一個被相公拋下的女人,這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自然更不想與人交往,所以雖然和周邊的街坊鄰居,自小就相識,卻很久也見不到一面,偶爾遇到也只是遠遠地點點頭,隨即交錯而過。

她也不知道洛飛為什麼要她去拜訪鄰居,心中有些抗拒,卻又沒法拒絕他的話,道長看上去年紀雖小,卻有種獨特的威嚴,讓她沒法反抗。

吃過早飯,在夭夭陪同下,甄娘子走出家門。

沿街兩邊,也都是些剛吃過早飯,正在外面閒聊的街坊鄰居,見甄娘子和夭夭二人從封家走過來,眾人都把目光看過來。

甄娘子感覺這些目光像是利劍一樣,下意識低頭,不敢去瞧他們。

兩人在街上走出沒幾步,就聽對面門前傳來一聲疑惑的叫聲:“甄娘子?”

甄娘子轉頭看去,發現是對門的李嬸,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自從她回到孃家以後,李嬸過來安慰她幾次,最初她沒有防備,只當遇到好心人,於是把心中悽苦盡情傾吐出來。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聽說,李嬸把從她這裡聽說的事,四處傳播,儼然把她當作談資笑料,後來她就沒再和李嬸交心過,也沒再與其他任何人交心。

甄娘子看到李嬸的表情,不由得一怔。

李嬸不是往常那種腆著胸脯,眼神銳利的像針,好似要從她心中掏出什麼新奇事物的姿態。

她今天微微弓著腰,眼神詫異中帶著點敬畏,遲疑道:“甄娘子,家中來客人了?”

她還從沒見過甄娘子這副樣子,穿著華貴的衣裳,好似一位貴婦人,身邊侍奉的丫鬟也美麗不可方物,她看了幾乎要自慚形穢了。

夭夭高昂著頭,說道:“什麼客人,我家老爺按輩分要算甄娘子的侄子,這麼親近的關係,應該算一家人。”

侄子?

不曾聽說封家還有這等富貴的親戚啊。

周圍的人早就豎起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此時更是一窩蜂圍上來打聽,半天才聽明白,原來這位貴人是甄家那邊的親戚。

“甄娘子這下子要享福咯。”

李嬸半是羨慕,半是嫉恨地感嘆道。

“那當然,”夭夭高聲道:“我家老爺最敬重甄相公,自然會照顧好甄娘子,不讓她受苦。”

不理會眾人的紛紛議論,夭夭扶著甄娘子分開人群,向遠處街口走去,一直到二人走過轉角,眾人兀自不肯散去,直感嘆封家走了好運,生下這樣有福氣的女兒。

“甄娘子,你怎麼哭了!”

夭夭驚訝道。

這是怎麼說的,若是被老爺知道自己沒照顧好甄娘子,豈不是要挨一頓訓?

甄娘子連忙擦掉剛從眼眶中滾出來的淚珠,笑道:“沒事,咱們繼續往前面走吧。”

就在方才,她感覺自己心中幾年來壓抑的委屈被一掃而空,那種輕鬆與痛快,她已經幾年沒嚐到過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怎麼來的。

她緊緊握住夭夭正扶著她的那隻手,展顏歡笑,在晨光中沿著街道一直往前面走去,遇到熟人時,就安定地笑著點點頭,隨後擦身而過。

將近中午的時候,兩人回到家中,眼看著封家院門關閉,路口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瘦高男人點點頭,轉身往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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