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飛心中好奇,於是尋著吵鬧聲找過去,最後來到庸德堂。
庸德堂是薛父活著的時候,住的地方,薛父死後,薛姨媽擔心觸景傷情,於是搬去與寶釵同住,庸德堂於是空下來。
今天庸德堂的院子裡卻堆滿了人,總有幾十位,有的身著綾羅綢緞,趾高氣昂,也有的穿著低調,低眉順眼,前者看起來就像主子,後者則是一副做慣了奴才的模樣。
在眾人最前面,則是薛蟠帶著幾個老家人,正嗔眉怒目地看著眼前的人。
洛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偷偷地躲在院子外面瞧熱鬧,卻見一個頭發眉毛都已經花白的老頭子,拄著柺杖越眾而出,伸手指著薛蟠說道:“薛蟠,我問你,前天一個道士闖進內宅去,這是怎麼回事?”
嗯,還有我的事?
洛飛心中一奇,頓時翹起耳朵。
薛蟠道:“太爺,那道士是來給我治病的!”
這老頭比薛父還大一輩,雖然是旁支,可薛蟠也不敢怠慢。
“什麼病不能白天治,非要大晚上把個男人領進內宅,薛家的臉面都讓你們丟盡了!”
太爺用柺杖敲著地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薛蟠眼睛一瞪,怒道:“什麼叫我們,你給我說清楚,我們是誰?!”
“除了你們孃兒三個,還有誰!”
太爺道:“一個太太,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大晚上把個男人領進內宅,還要不要臉面了!”
“我打死你個老東西!”
薛蟠漲紅了臉,提起拳頭就要打人。
他雖然平日裡愛犯渾,可最是愛護母親和妹妹,如今見太爺說到她們兩個身上,而她們兩又是為了給他治病,才壞了規矩,他哪裡還忍得下,管你什麼太爺,先打了再說!
太爺嚇得連忙往後跑,一邊叫道:“打人了,這個畜牲,連太爺都敢打!”
很快眾人都圍上來,把薛蟠攔住,院子裡鬧哄哄亂作一團。
庸德堂中,薛姨媽聽著外面傳進來的話,氣得渾身直哆嗦,寶釵卻默不作聲地坐在她身邊,心中一片冰涼。
她早就知道這些旁支和他們並不一心,暗地裡指不定怎麼詛咒他們,為府中辦事的時候,吃拿卡要的事更是多不勝數,可明面上大家畢竟還相安無事,保持體面,沒想到現在竟然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們竟直接闖進府中鬧事。
她明白,肯定是哥哥前天的病長了他們的氣焰,她和孃親又被他們抓住了把柄,他們怎麼可能不借此大做文章。
說到底還是爹爹去世的早,他們母子三人失了依靠,這些年他們寡母幼子不能親自操持家業,最終被這些人得了手,暗中把薛家各處產業不知貪墨多少,如今他們說是為了薛家體面,心中打的什麼主意,她又豈能不知。
只可惜她是女兒身,哪怕外面鬧翻了天,她也不能跑出去張嘴說一句話,只能白白在這受人欺侮,一旦她敢開口,立即就是天大的帽子扣下來,讓她躲也躲不掉。
果然,沒過多久,就聽外面有人說道:“我看這大宗真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家業再放在大宗手裡,整個薛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被敗光,祖宗創業不易,怎麼能讓他們這麼糟蹋下去,我看…”
接下來就是一堆要分配產業的話,什麼錢莊歸誰掌管,布莊由誰主持,當鋪又交給誰,說得熱火朝天,倒像薛蟠母子三人已經死了一樣。
薛蟠氣得咬牙切齒,怒道:“好啊,原來你們是來打我家產業的主意!”
“什麼你家產業!”
眾人中有人說道:“咱們八房人都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後,同一個祖宗,分什麼你家我家,把產業交到我們手裡,總好過在你們孃兒三個手裡敗光。”
薛蟠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左一個祖宗,右一個體面,不過是看中的那點錢,我早就聽說了,前天我那病其實是有人下毒,就是你們這群囊球的要害小爺!”
這話一出,人群中頓時像炸了鍋,庸德堂中,寶釵也是眉頭微蹙,這種沒證據的事,說出來只會落人口實,哥哥還是太魯莽了。
果然,眾人中立即有人叫道:“薛蟠,你這話說得忒不知好歹,往日府中有事,咱們這些旁支兄弟哪個不是盡心操勞,你不念我們好也就罷了,還懷疑咱們害你,這般忘恩負義的人,掌家則敗其家,經國則敗其國,薛家不能讓你掌管。”
薛蟠憤怒地轉頭看去,發現是平日裡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轉的薛虹。
這狗東西平日裡求爺爺告奶奶,讓自己多派他些事做,好方便他在其中分潤些油水,現在反倒成了他給大宗幫忙了,真是無恥之尤。
“薛虹!”
薛蟠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你這狗東西下毒害我,我早聽下人說過,我昏迷那天,你到我房中來過。”
薛虹轉身四顧,高聲叫道:“大家給評評理,我好心去看望他,他無憑無據就說我下毒,這等人大家能容他掌家嗎?”
這些人都是串通好了,要向大宗發難,反正大宗現在就剩下個不成器的薛蟠,外加兩個女人,二老爺不在金陵,加以身體也不好,說不定什麼時候也就死了,他們哪裡還有顧忌,當即鬨鬧起來。
眾人正叫嚷著要薛蟠交出產業,卻聽院門口有人喊道:“誰說是無憑無據了?”
眾人回過頭去,卻見不知什麼時候,院中走進來一個道士。
這些人都在觀望府中發生的事,自然知道道士給薛蟠治病的事,這也是他們今天發難的一大藉口,因此都猜到,這應該就是那個給薛蟠治病的道士。
太爺再次用手杖重重地敲擊地板,喝道:“是不是你這野道士,不懂規矩,深夜擅闖薛家內宅,現在還敢說話,快給我趕出他去!”
他話音剛落,不成想洛飛一晃身來到他面前,揚起右手。
啪!
太爺被一巴掌打得倒飛出去,手杖也跟著滾出老遠,好半天太爺才顫顫巍巍爬起來,震驚地看著洛飛。
這人竟敢打他,就不怕他一病不起,訛他幾百兩銀子?
幾個薛家旁支的男人原本蠢蠢欲動,想要上前把洛飛驅趕出去,這時見他如此兇狠,都嚇得一縮頭退回去。
洛飛掃視眾人一眼,冷聲道:“小道是皇上親封神通道人,你們是什麼東西,也敢說我野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