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瞥了王長史一眼,說道:“這件事是我寧國府和妖道之間的官司,似乎和忠順王府無關,王長史可是要仗勢欺人?”

王長史笑道:“言重了,王爺對這件事很重視,所以派我來打聽打聽到底情況如何,至於桉情進展,當然要靠鄭大人秉公辦理。”

賈珍面色不豫地冷哼一聲。

鄭鹿仁詫異地看了洛飛一眼,心想這小道士年紀輕輕,竟然是忠順王的座上客,這卻不好辦了。

若小道士沒有背景,他自然可以隨意處置,只要能把桉子交代過去,能讓寧國府心服就行。

寧國府說小道士是兇手,那就定他個斬立決,左右不過是個小道士而已,又算的了什麼。

可既然有忠順王插手,事情就不能這麼辦了。

鄭鹿仁只好派差人去秦府傳喚府中下人。

不到一個時辰,秦府中見過昨晚怪物的僕人都被傳喚過來,僕人們被分散開審問,審問結果彙集到鄭鹿仁手上,僕人們所說出入不大,都道夜間忽然有身高丈餘,赤發赤須的鬼怪闖入,見人就殺,最後小道長趕來,才把鬼怪殺死,解除了府中的危難。

鄭鹿仁拿著審問結果,心中有些為難,光看審問,昨晚賈老先生的確不知為何,竟然變成了鬼怪,而且去秦府肆意傷人,洛飛擊殺鬼怪自然無過。

可話又說回來,賈老先生又的確是死在洛飛手上,這樣一個人物死掉,總要有人負責吧,若不讓洛飛負責,還能有誰呢?

可偏偏洛飛得忠順王府庇護,他又不能輕易給洛飛定罪,不定罪又不能結桉,最後麻煩都落到他身上。

鄭鹿仁愁得眉頭打成了死結。

他抬頭向賈珍看去,想知道他還有什麼說法。

只聽賈珍冷笑兩聲,說道:“大人不要被這妖道欺瞞過去。”

“家父乃清修之人,如何會突然變成鬼怪,這都是妖道在其中作梗,實不相瞞,家父兩個月前就曾被這妖道蠱惑,妖道潛入玄真觀,自稱仙師,以無上大法誘惑家父,挑撥我父子關係,罪不容誅。”

這些事都是兩個月來賈敬陸陸續續透露出來的,賈敬每想到自己仙路斷絕,總要回府鬧上一陣,每次大鬧,總要斷斷續續提及仙師找上門來的事,慢慢地賈珍也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只聽賈珍道:“後來家父幡然醒悟,知道上了妖道的當,決意疏遠妖道,這妖道心中不滿,於是使妖法將家父變作鬼怪,又將其帶到秦府。”

“這也是妖道的計謀,他先是降災於人,然後出手拯救,以此來自貴身價,人們往往受他欺騙。”

“大人若是不信,何不當場問問秦家老爺,自從結實了這妖道,家中就怪異頻出,比之前幾十年還多?”

鄭鹿仁看向秦業,問道:“此話當真?”

秦業吃了一驚,他知道如果自己承認賈珍的話屬實,小道長必定落入不利的局面,可要想否認,又萬萬做不到,秦家這幾個月來的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順天府只要派人去打聽一番,立即就能掌握情況。

同時他心底也在犯滴咕。

這幾個月來,家中卻是不太安寧,遭遇詭異之事未免太頻繁…

沒辦法,秦業只好點頭承認賈珍所說屬實。

鄭鹿仁眼神嚴厲地看向洛飛,喝道:“小道士,你還有什麼話說?”

洛飛笑道:“大人,賈珍這些話,通篇都是胡猜,沒有絲毫證據,我又何必回應?”

“他說我使妖法將賈老先生變成鬼怪,究竟是何妖法,證據何在?沒有證據的胡言亂語都可以算數的話,那我也可以說,是賈珍用妖法害死自己的父親,然後嫁禍於我,這等不忠不孝之人,該當千刀萬剮才對。”

賈珍心中一跳,厲聲道:“妖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汙衊兒子殺了父親,在以孝道治天下的大梁,那可是天大的事。

洛飛笑道:“當然知道,可不和你剛才說的一樣,沒有證據就敢亂攀扯人,寫話本小說,你是把好手。”

“小道長!”

王長史沉聲道:“慎言!”

啪!

鄭鹿仁重重拍了下驚堂木,面色嚴厲道:“怎麼能一樣,兒子殺死父親,此乃人倫之大變,公侯府邸,國之柱石,百姓之表率也,發生這種惡事,更是動搖國本的大桉,你若沒有證據,可別怪本官不給王府情面,必定上報皇上,將你梟首以示天下。”

賈珍也眼神森然地看過來,說道:“妖道,你先殺我父,後又轉嫁罪名於我,今天若是讓你離開此地,我賈珍就撞死在這!”

事情竟然鬧到這個地步,秦業心肝一陣發顫,王長史也是心中一沉。

小道長怎麼這樣口無遮攔,連這種話也敢說,這下不好辦了。

“小道士,你可有證據!”

鄭鹿仁喝道。

洛飛搖頭道:“證據我是沒有…”

啪!

“沒有證據也敢說出這等大逆不道的話!”

鄭鹿仁怒道:“來人啊!”

左右兩班衙役頓時跨步向前。

“慢著!”

洛飛叫道:“雖然沒有證據,但我有證人。”

嗯?

公堂上,眾人全都一愣。

他有證人?

可以證實賈珍弒父的證人?!

真的假的?

眾人都以為洛飛剛才是一時失言,所以才說出賈珍弒父的話,可此時聽他說有證人,卻不由得疑惑起來,難道他是認真的。

賈珍心裡一窒,厲色道:“妖道,想要串通同夥來陷害我,可就打錯了算盤,真以為公堂之上可以任由你戲弄嗎?”

洛飛斜睨著他,笑道:“怎麼,慌了?”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賈珍道:“我可看不下你在這誇誇其談,鄭大人,別聽他胡言亂語了,快快定罪吧。”

“鄭大人。”

王長史上前一步,說道:“小道長既然說有證人,自然要請上來審問,如果最後證明小道長串通證人,意圖脫罪,那就將兩人共同嚴懲就是,公堂之上,豈有不讓人說話的道理?”

“王長史,忠順王爺可是要包庇這個喪心病狂的妖道?”

賈珍怒道。

“威烈將軍息怒。”

王長史笑道:“就讓他多活兩個時辰又如何,正好可以將他同夥一網打盡,豈不是也為賈老先生報仇雪恨?”

他心中暗道,最好小道長真能有證人可以幫他脫罪,要不然今天就算王府也保不住他了。

只可惜王爺就靠著他吊命,若小道長死了,王爺恐怕也撐不了多長時間。

不知道可否請王爺去面聖求情,至少寬限些日子,讓小道長多給王爺備下些仙藥。

他正胡亂想著,卻聽鄭鹿仁威嚴地問道:“小道士,你所說的證人究竟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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