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說到人屠，洛飛心中一動，轉頭看向寧採臣，問道：“我有一事，想向寧兄請教，還望寧兄從實答覆。”
寧採臣原本神思不屬地聽二人講話，見他忽然問到自己，語氣中隱隱有審問的意味，心中有些不自在，說道：“道長請講。”
洛飛道：“我聽人說，寧兄常帶女子去城外寺廟，但是隻見女子進去，不見女子出來，不知可有此事，那女子是何身份，又去了哪裡？”
寧採臣見他語氣不善，原本有些不悅，可這個問題正問到他傷心處，那點不悅頓時煙消雲撒，長嘆一聲，說不出話來。
燕赤霞道：“道長就不要盤問他了，這事我知道。”
“那名女子是寧小友的髮妻，不過是一位鬼妻。”
洛飛心中瞭然，聶小倩嘛，和他猜的一樣。
只聽燕赤霞繼續說道：“鬼妻名叫聶小倩，原本被一頭老妖驅使，藏身寺廟之中，暗害過往行人，寧老弟將她救走，之後結為夫妻。”
“沒想到後來老妖又追上來，寧小友夫婦邊逃邊藏，最後來到揚州府，藏身寺廟之中，我聽聞訊息，立即過來救援，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被老妖把聶小倩捉去。”
洛飛點點頭，心想燕赤霞離開楚老爺家，應該就是去救寧採臣了，只可惜聶小倩沒保住，楚家小姐最後也遇害了，好在他最後將楚家小姐的命保住，要不然還真是徹底的悲劇。
洛飛道：“寧兄不必憂慮，有燕大俠相助，尊夫人早晚能救回來。”
“道長不用恭維我，”燕赤霞道：“那老妖本事不小，我還未必是它對手，只好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他說完用手推推寧採臣的胳膊，兩個人眼神熱切地看向洛飛，顯然希望他能隨他們一起去救聶小倩。
洛飛自己還有一大堆事，哪有功夫陪他們去救人，於是只當沒看見，說道：“燕大俠方才提到人屠，你有人屠的線索？”
燕赤霞二人見他不肯接茬，心中都有些失望。
聽他問起人屠，燕赤霞說道：“什麼人屠，就是一隻畫皮鬼，這種鬼善剝人皮，人只要被它把皮剝去，連鬼魂也要受它驅使，到時候它只要把人皮往身上一披，立時與此人一般模樣，連氣息甚至命格也絲毫不差，最是難纏不過。”
“我追殺它兩個月，卻始終不能除掉它，最後來到揚州府，失去它的蹤跡，我聽說揚州府尊月前在路旁救了一名女子，後來又納為小妾，這名小妾十分受寵，府尊為了她，連自己結髮妻子也不顧了，這女子來揚州府的時間，與畫皮鬼相合，我懷疑這個小妾就是它變化的。”
洛飛想想許穎這兩天的表現，心中基本認定燕赤霞的判斷。
這麼說，許穎應該知道那女子就是畫皮鬼，真是人不可貌相，許穎比許仙還生勐，老許家出勐人啊。
洛飛道：“既然懷疑它藏身府衙，燕大俠進去探探就知，怎麼耽擱到現在？”
燕赤霞嘆息道：“那狗官早有防備，加強了府衙中的守備，三步一哨，五步一崗，要想悄無聲息地潛入，並不容易。”
“燕大俠什麼時候這麼斯文了。”
洛飛笑道：“潛入不成功，那就直接打進去，難道那些守衛還能攔住你不成？”
“道長這說的哪裡話？”
燕赤霞道：“潛入之罪小，猶有可恕，硬闖之罪大，無可饒恕。”
洛飛心中驚訝，這燕赤霞竟然是個遵紀守法的良民，那你今天還去劫囚。
“原來燕大俠這麼敬重王法，倒是我意料不到的。”
洛飛笑道。
燕赤霞搖搖頭，說道：“真不知道長是在哪處仙鄉修行，怎麼這些常理都不知道。”
洛飛立即明白，自己又犯下常識錯誤了，他也不感到慚愧，面子值幾個錢，好不容易遇到一個修行中人，正是時候多瞭解這些事，這樣以後才不至於繼續犯錯。
“請燕大俠不吝指教。”
燕赤霞說道：“對我等修行之人，官府的王法算什麼，只是王法雖不足畏，天道卻不能不敬。”
“官府終究是人間正統，受天地氣運所鍾，我輩修士雖不受官府管轄，卻也不能亂了天地正道，擅闖衙門這是大忌。”
“前些年有位道友曾闖進府衙，殺死一府堂官，為自己親人報仇，結果福德受損，沒過多久就魔障纏身，形神俱滅了。”
“今天若非寧小友身處險境，我也不敢冒險去闖大牢，此間事了之後，我還不知要做多少善事，才能彌補今天的罪孽，若再去硬闖衙門，我怕是也要像那位道友一樣了。”
洛飛這才知道還有這種說法。
朝廷是人道的代表，與天地並立為三才，受天地氣運所鍾，與朝廷直接衝突，會損害修士自身福德，導致魔障纏身。
他以前只知道官氣能剋制妖邪，沒想到連修士也要受影響。
他想一想過往的經歷，其中並沒有直接針對官府的行動，這才放下心來。
幸虧今天先見了燕赤霞，要不然他跑去府衙，把許穎捉出來拷打一頓，豈不是犯了忌諱，誰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既然不能硬闖，那就只好潛入，幸好這方面他很有經驗。
洛飛道：“燕大俠，我有一門潛藏身形的法術，正好用來潛入。今晚咱們就進府衙探探，若畫皮鬼真在裡面，咱們就順勢把它捉出來，到時候人贓俱獲，自有朝廷處置府尊，咱們不沾因果，你看如何？”
燕赤霞大喜，說道：“如此甚好，我追殺那妖邪兩月有餘，若被它逃掉，心中實在不甘，如今有道長相助，想必它再無逃生之理。”
商定好計劃，兩人心中再無顧忌，痛痛快快吃喝一頓，等到三更時分，兩人先把寧採臣送出府去，讓他在客棧安身。
這裡畢竟是林府，不是洛飛自己家，他借用寶地待客也就罷了，若進而留他住宿，那就不知好歹。
把寧採臣安置下，兩人徑直來到府衙外面。
洛飛照舊催動白鶴靈彰符。
燕赤霞看得嘖嘖稱奇。
他雖然劍術強大，御劍術更是迅若流光，無堅不摧，可要是說到法術之神妙，手段之變化莫測，卻又不足道了。
這讓他對洛飛的各種神奇手段頗為羨慕。
洛飛將鶴涎擦在兩人眉心，立即感覺符咒的力量將全身籠罩，使一身的氣息封鎖不漏，外人看過來，雖然眼中還有二人形象，從心裡卻只會覺得這是焦木碎石，絲毫不值得注意。
感受到符咒發生作用，兩人相互點點頭，跳上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