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飛口中默唸考鬼咒,一邊凌空虛畫,很快一枚金光閃耀的符文出現在空中,他伸手在符文上一拍,下一刻符文消散,天空中飄來一片烏雲,將太陽遮住,大堂內外變得昏沉,隱隱有霧氣升騰。

一時間,都察院彷彿陰曹地府臨凡,十殿閻羅行世,從堂官往下,以至普通皂隸雜役,無不心中膽寒。

連悲痛塞心的張父也不覺渾身慄然,顧不上繼續喊冤。

“張華何在?”

洛飛高聲叫道。

隨著他聲音遠遠傳出,眾人腳下的濃霧中傳來沉重的嘩嘩的聲音,有數條鐵鏈在地上游走起來,像是一條條蟒蛇,唬得眾人不住地四處跳躍躲避,唯恐被鐵鏈勾住,連魂魄也被勾走。

過了片刻,鐵鏈從不知什麼地方收回來,眾人連忙向鐵鏈一頭看去,卻忍不住發出陣陣驚呼。

洛飛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鐵鏈頭上並沒有鬼魂,而是一條細弱的,血淋淋的右臂。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

堂官嚇得面如土色。

洛飛不答,徑直將張華身上的白布掀到一邊,將鐵鏈勾來的右臂與屍體的右臂相對照,兩隻手臂,一疤一痕無不對應。

果然!

洛飛心中一凜。

他看向堂官,沉聲道:“殘魂。”

堂官不解道:“何為殘魂?”

“人有殘肢,鬼自然也有殘魂。”

洛飛道:“張華的鬼魂被不知什麼人打散了。”

這…

堂官頓時沉吟起來。

既然不能勾來張華的魂魄,那這件桉子豈不是沒法查下去了?

堂官正在為難,張父卻激動起來,洛飛的話被他抓住把柄,當即嚷起來,叫道:“京中人人都知道這道士有神通,除了他,誰還能把我兒鬼魂打散,這妖道不僅要我兒的命,還要他魂飛魄散,這是多麼跋扈的人,多麼兇殘的秉性,大老爺若不把他法辦,連皇上也不依,皇上依了,老天爺也不依!”

堂官被他吵得心煩,厲聲道:“吵什麼吵,本官又沒說不查,只是你沒有人證物證,如何能隨意冤屈人!”

隨即看向洛飛,為難道:“真人,你看這…”

洛飛搖頭道:“查桉的事我不懂,只是我勸大人把桉子暫且壓幾天,到時候自會水落石出,卻也不必急於一時。”

既然有人借張華陷害他,絕不會沒有後手,到時候他自然能知道對方是誰。

其實現在他已經有所猜測,殺人不足為奇,對京中大人物來講,殺個把人如同吃飯喝水,但殺人後還能把魂魄打散,這樣人卻不多,這樣立即就把範圍縮小了。

只要對方再有行動,他不怕確定不了。

聽他這麼說,堂官立即意識到這裡面有問題,恐怕不是他該介入的,於是立即吩咐衙役將張父拉扯下去,一面恭恭敬敬把洛飛送走。

洛飛預料很快就會有事發生,於是也不迴護國道場,徑直回洛府休息。

他住的院子是洛府的正堂,正是當初賈珍住的地方,洛飛厭惡賈珍,連帶著連這處院子也看不順眼,乾脆令匠人把院子推倒重建,如今還未完工,當夜只在天香樓上休息。

白天無事,洛飛只將金光咒一遍遍唸誦。

唸誦金光咒提升修為,對他來說只能算聊勝於無,遠比不上殺妖魔快速,但有一點好,那種修為慢慢增長的感受,可以讓他更精微地掌握自己的力量,所以他一旦有閒暇,必定勤謹修行,從不以提升緩慢而有所怠惰。

除唸誦金光咒,他又把自己記憶中的許多符咒又回顧幾遍,一邊想著,自己如今修為大增,許多強力符咒也可以運用了,比如五雷法中的另外四種,找時間可以試驗試驗。

很快天光收斂,夜色漸漸深沉,府中掌燈,洛飛也從修煉中收回精神,站起來伸伸賴腰。

尤二姐從門外閃進來,手中用茶盤端著一隻定窯小蓋碗,輕巧的放在洛飛身邊的高几上,笑道:“老爺請用茶。”

洛飛點點頭,端起蓋碗喝了一口,只覺茶香輕浮,唇齒留香,他雖然不懂品茶,卻也能嚐出來,這比他往日牛飲的茶實在好太多。

“這茶哪來的?”

洛飛奇怪道。

尤二姐道:“昨兒一位薛大爺送來的,說是從黃山一處古寺中偶然發現的茶樹,只採得兩斤茶,除進獻給皇上外,給老爺也留了二兩,還說若老爺喜歡,他就吩咐下面的人,每年多給老爺留一些。”

原來是薛蟠。

洛飛笑道:“這種好茶,給我喝著純粹是浪費,你告訴外面的人,若薛大爺再來,告訴他不用給我留,讓他自己留一些作人情也就是了。”

尤二姐點點頭,卻沒有退出去,眼光閃爍,欲言又止。

洛飛問道:“你還有事?”

尤二姐怯聲問道:“聽說老爺因為張家的事,今天遭了官司。”

洛飛點頭道:“是有這回事,不過與你關係不大,你不用往心裡去。”

尤二姐上前幾步,盈盈跪在洛飛身前,抬起頭來看著洛飛,眼中隱隱有淚光,哀聲道:“若不是因為奴婢,老爺如何會惹上麻煩,奴婢真不知該怎麼報答老爺。”

說完把頭輕輕靠在洛飛腿上。

洛飛心中一動,問道:“你想怎麼報答?”

尤二姐見有戲,心中一喜,忙道:“奴婢既然被母親賣進府中,自然是老爺的人,老爺想讓奴婢怎麼報答…奴婢無不聽從。”

說著,她臉上升起一片緋紅,再加以眼中淚光點綴,彷彿雨後紅杏,分外誘人。

洛飛笑道:“你有這份心,老爺很高興。”

“今日張華的父親與我說,他死了兒子,本來不肯善罷甘休,只是人死不可復活,只要我答應他一個條件,他立即撤回訟狀。”

尤二姐沒想到此情此景下,他竟然說到桉子上去,難道他竟然是鐵打的心腸不成,不得已,只好應承道:“什麼條件?”

洛飛道:“他說,張華還沒娶親就死了,實在可憐,於是請我將你賜給他家,替他兒子守孝侍親,如果我能答應,他就撤回訟狀,再不追究。”

“我原本還在猶豫,既然你有這份心,我明兒就讓他帶你回去,也算是你還了老爺我的恩情,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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