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連忙迎上來,笑道:“恭喜恭喜,真人這可成京城裡的紅人了,昨天我和妹妹還在替真人擔憂,不知道此番怎麼了局,沒想到還是真人有手段,我們太淺薄,猜度不透。”

你自己就說你自己,幹嘛總帶上你妹妹…

洛飛心中吐槽,忽然又想到昨日黛玉也在打趣他們兩個,薛蟠也總有意無意把他們兩個往一塊兒湊,難不成寶姑娘…

想到寶釵彷彿雪堆成的精緻面容,洛飛心裡不由得一蕩,隨即搖搖頭,把這些想法丟到一邊。

這都是沒影子的事。

“怎麼,你也是來送名貼的?”

洛飛笑道。

薛蟠道:“嘿,我們薛家和道長是什麼關係,哪裡還需要名貼,我是有件事想向道長請教,道長且先進去應酬,我過後再來。”

說完向洛飛鞠了個大躬,轉身離開了。

洛飛走進客堂,裡面的人頓時安靜下來,過了片刻才又活泛起來,一個個陪著笑臉上前客套,洛飛只澹澹地點頭應對,隨即吩咐秦陽將各家名貼收下,也不留下管待,也不發放賞錢,直接將各府眾人打發了回去。

各府中人回去後將情形盡數報告給自家主人,各人立即明白護國真人無意與京中權貴交往,雖然心中失望,卻也無可奈何,只好由著他去,此後朝廷中人都將護國道場一脈看做大梁官場的一塊壓艙石,凡大小政事都不會煩擾到護國道場,但朝廷處理各種政事,卻不能忽略護國道場的存在。

且說洛飛這裡,將眾人打發走後,徑自回到書房中,閒來無事,洛飛忽然想到,自己身位道門中人,其實卻沒讀過多少道家的經典,如今既然閒著,何不靜靜地看看書,於是從書架上找到一部南華經翻看起來。

第一篇逍遙遊,他看得津津有味,到第二篇齊物論,卻不由得撓頭起來,這一篇經文,每翻一頁總有幾個字看著眼生,幾乎無法卒讀,無奈之下,他只好把經書放下,不再給自己找不自在。

“道長看書呢?”

薛蟠從門外閃身進來,看著洛飛滿臉糾結的模樣,立時明白,這位爺和他一樣,也是個不好讀書的主,心中不由得暗樂起來。

洛飛把書放到一邊,問道:“你方才說有事與我商議,什麼事?”

薛蟠道:“道長,上午宮裡傳來訊息,說要妹妹進宮陪永安公主讀書,你看這事去得去不得?”

薛寶釵進京原本就是為了待選,如今被選為公主伴讀,哪有拒絕的道理,早上得到訊息後,薛姨媽和寶釵已經準備宴請榮府中老太太並王夫人等,並且打點行禮,送她進宮。

但是薛蟠卻又自己的想法。

妹妹能選為公主陪讀,對他們薛家自然有無限好處,但他卻另有一番心思,薛蟠雖然是個渾人,但平素最關心他孃親和妹妹,因此早就察覺到妹妹對洛飛有異樣的情愫。

平日裡孃兒三個聊天,她就常常提起洛飛,又時常向他打聽洛飛的訊息,這已經很不尋常,妹妹向來端莊雅正,何曾這樣留意過一位男子。

還有更蹊蹺的地方。

自洛飛道長進京後,妹妹忽然一反常態,處處避著洛飛道長,連談話中偶爾提起他,也迅速轉移話題,若教別人看來,定會以為妹妹對洛飛道長全無心思,可薛蟠卻從這種反常表現中,看出來妹妹心中必定有隱衷。

妹妹既然有這番心思,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要想辦法成全。

雖說洛飛道長已經與秦家小姐訂婚,而他們薛家的姑娘決不能給人作妾,可這些說到底只是對尋常人的限制,以洛飛道長如今的身份,向皇上討一紙文書,許他另娶一個平妻,又有何難。

這麼想著,送妹妹進宮就不是上佳選擇了,一旦進宮陪讀,難得出來一趟,久後與道長難免生疏了,所以薛蟠這才急匆匆過來,要討洛飛一個口信。

洛飛不知道薛蟠竟有這麼多心思,奇怪道:“寶姑娘進京不就是為了待選,怎麼這時候反倒猶豫了?”

薛蟠笑道:“雖說是為了待選,只是好歹要聽聽道長的意見。”

你家姑娘進宮,為什麼要聽…

嗯?

洛飛心中一動,驚訝地看向薛蟠的臉,卻見他擠眉弄眼的在作怪。

他哪裡還不明白薛蟠的意思。

不會吧…

洛飛心勐跳了一陣。

寶釵啊…無論是前世讀書的時候,還是今世的相處,這個姑娘給他的感覺都很特別,她待人永遠是溫和而又澹澹的,有一種理性的美感,洛飛很能欣賞這種美感,而且他心中隱隱也有一種好奇,這樣一種理性澹然的女人,一旦被捲入情感中,又會是怎樣熱烈的情景。

只是…

他瞥一眼薛蟠,這個傻子就這麼冒冒失失來找他,也不知得到寶釵允許沒有,以他對寶釵和薛蟠的瞭解,這恐怕是薛蟠自作主張。

洛飛沉吟片刻,說道:“你回去與寶姑娘商議妥當,如果她不想進宮,我就去找皇帝說情,要他免了此役。”

薛蟠眼睛一亮,喜道:“道長放心,我這就回去與妹妹商議,她必定同意的!”

說著也不與洛飛告辭,急匆匆離開洛府,回到自家梨香院。

梨香院中,薛姨媽和寶釵正打點行禮,其實也沒什麼東西,一應生活所需,宮中自然都有供應,薛姨媽只擔心女兒想家,於是變著法子準備下許多小物件,都是她日常慣用,而又能解她思家之苦的東西。

想到不久就要分離,皇宮又是個不得見人的去處,下次還不知什麼時候見面,孃兒兩個不由得掉下淚來。

兩人正在傷感,卻見薛蟠風風火火闖進來,叫道:“媽,妹妹,東西不用拾掇了,咱們不進宮了!”

母女兩個一怔,薛姨媽說道:“說什麼渾話,宮裡限了日期,要三日內進宮,如何說不去就不去?”

薛蟠於是將去找洛飛的事講出來。

母女兩個驚得呆了。

薛姨媽罵道:“你這混賬,你要氣死我不成!”

他們薛家的姑娘要進宮,卻請一個外姓的男人去求情,這不明擺著說兩人有瓜葛嗎!

大家族自然有大家族的規矩,若有哪家壞了規矩,必然引得其他同樣階層的人恥笑,也即失了體面。

一個大家族失去體面,同階層的其他人都避之而不及,也就離走下坡路不遠了。

大家族的女兒私下裡與男人有瓜葛,就是這樣一種不體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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