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故人來
方默抬腳前往菜市場買菜。
轉了一圈，正好看到正在忙碌的魚販，笑著高聲喊道：“阿強！”
高啟強有些驚奇地一抬頭，笑容一下子浮現到臉上。
“狗子？！”
“哈，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狗子。”
“買菜啊？”
“嗯吶。”
高啟強笑著直接從後面的盆裡拿出一條魚，笑呵呵地說道：“兩斤的鱈魚，怎麼樣？知道你小子喜歡吃，特意給你留的。”
“好傢伙！”方默眼前一亮，笑呵呵地說道：“我買了。”說著，方默直接拿出兩張老人頭。
“嘿！是不是看不起我？”高啟強將鱈魚往回一收，不滿地說道：“你要是這樣，我就不給了。”
“呵，你還和我客氣？”方默笑著打趣道：“你這樣才叫見外。”
“滾蛋！”高啟強笑罵道：“你不說我還給你，你說了高低不能給！讓你惦記我妹妹！”
“哈哈！大舅哥！你就當定了！”方默笑哈哈地調侃道。
“滾蛋！”高啟強也不是真的生氣，畢竟自家妹妹可以說是和方默一同長到大，當初方默退學的時候，自家妹妹還哭了好久。
當哥哥的，自然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畢竟方默如今只是一個街溜子。
不過方默雖然是混社團的，但為人不錯，性格也很好。
鄰里之間，口碑都很好。
前陣子還給自己解決了不少麻煩。
他能夠在這裡擺攤，也是因為方默的緣故。
所以後來高啟強幹脆就不管了。
算是各叫各的。
方默也不廢話，搶過鱈魚，然後拍下兩百塊之後，就在高啟強的笑罵聲中樂呵呵地離開。
方默提著魚回到家，隨手將魚處理了一下之後，丟在鍋裡熬煮起來。
心中卻在想著心事。
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認識了高啟強兄妹。
說實話，他並沒有看全《狂飆》。
只是偶爾在刷影片的時候，看到過相應的推廣。
大部分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成年高啟蘭、陳書婷身上。
對於這部戲的總體印象，一是這部戲有兩個美女。
二是這部戲好像是一部反黑劇。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這部戲導致誕生新的相關影視行業的條例，他都不會記得這部戲到底講的是啥。
多麼諷刺，一個完全不太熟悉劇情的傢伙，莫名其妙的跑到劇情裡的世界，以至於當時方默還以為自己成了什麼無限流男主角。
結果後來現實告訴他，純粹是想多了。
行吧。
既然活不了，那就不能活。
樹挪死，人挪活。
大活人難道還能被尿憋死？
雖然他因為肄業的緣故，沒有任何文憑，但先混著唄。
剛好偶遇許半夏之後，就想著乘著主角的東風，想著能不能先賺到錢。
然而天殺的陳宇宙該死的非要往灘塗上傾倒廢棄汽油。
直接導致當地灘塗汙染。
方默自問自己並不算什麼品德高尚的人。
他也貪財好色，他也不是東西。
指望一個街溜子有道德，實在是太高看得起他了。
但問題是，這件事先且不說是不是缺大德，就說這件事情本來也不應該由他們自己去做。
結果陳宇宙好死不死的，非要拉著童驍騎去做了！
而且不但做了，關鍵是還沒有提前告知許半夏和方默！
如此一來，還怎麼幹下去？今天他敢汙染灘塗，明天他就敢偷工減料、以次充好！
後天沒準說不準就敢販毒賣藥了！
就這樣膽子大到發毛的傢伙，神經病才會繼續和他一起工作下去。
因此，方默和許半夏攤牌。
要麼陳宇宙離開，要麼方默離開。
結果……
方默自嘲的笑了笑，只感覺自己跟個小丑，虧自己當年竟然真的對她心動過。
許半夏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大美女。
而且本身顏值出眾的她，又因為原生家庭的緣故，性格大氣、討喜，的確很吸引人。
反正當時年少無知的方默，倒是對於許半夏是有愛慕之情的。
也許是因為當初的年少輕狂，也許是因為這是兩世為人的初戀。
所以方默當時對於許半夏的選擇，是真的無法接受。
後來也曾經後悔了的方默，原本豁出去這張臉，想要回頭。
可當他看到許半夏和趙壘親密的舉動時，一切就已經徹底結束了。
如今，許半夏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大企業家，在這樣一個平均工資剛剛過千的年代，身家過億，成為億萬富翁。
而方默，如今卻只是區區街溜子而已。
這種反差，還真的讓人唏噓。
正想著，門外傳來了“哐！哐！”的敲門聲。
方默從回憶中清醒，隨後有些奇怪地挑眉，這麼晚了，是誰？
方默帶著好奇和狐疑，來到門口，大聲喊道：“誰啊？”
“狗哥，是我！”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方默開門一看。
竟然是高啟盛，也就是高啟強的弟弟，高啟蘭的哥哥。
“快進，快進，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方默有些不解。
現在才99年年末，還沒到明年春節，高啟盛怎麼就找上門來了？
難道因為他的存在，發生了蝴蝶效應？
“沒事，沒事。”高啟盛連忙搖頭，然後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問道：“狗哥……借我點錢唄？”
“借錢？”方默一愣，隨即好笑地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做什麼的？”
“我知道，是街……社團的。”
“哈，我就一個街溜子，有啥不敢說的？”方默笑著招呼著高啟盛進屋，“走，進來再說。”招待著高啟盛進屋。
“吃飯了嘛？吃點？”
“吃了，吃了。”高啟盛連忙擺手，顯得略微有些急促。
方默看著眼前還憨厚靦腆的高啟盛，心中有些感慨。
對於高啟盛，方默並不怎麼了解。
但他好像記得，這位的下場並不好。
貌似是為了高啟強頂罪，最後死了。
不過雙方從小長到大，方默又和高啟蘭關係不錯。
連帶著，對於這位高啟盛，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瞭解。
他未必有多好。
但卻的確是一名好弟弟、好哥哥。
“你好好的，不去上學，跑來和我借錢做什麼？”方默好奇地問道。
“這……”
“還有，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還在上學吧？你怎麼回來了？你哥知道麼？”
“狗哥……我哥他不知道，我……我不想上了。”
“為什麼？”方默十分平靜地問道。
“我想賺錢！賺大錢！再也不想讓我們家受苦了！”高啟盛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發光。
“哦。”方默應了一聲，沒有說話。
“所以……”高啟盛尷尬地笑了笑，低聲解釋道：“所以我想賣小靈通。”
“賣小靈通啊？”方默想了想，倒是點了點頭。
如果沒有記錯，這個時代的小靈通，的確是個不錯的生意。
見到方默竟然也贊成，高啟盛精神一震，激動地問道：“狗哥……你也看好？”
“嗯吶。”方默點了點頭，“收益應該還可以。”
方默這也是實話實說。
這個年代的手機普及率還不高，小靈通作為一款基礎手機，不但結實實用，關鍵是便宜。
別管它有什麼缺點，一個便宜，就足以讓它擁有極強的競爭能力。
“那……”
“你打算怎麼賣？”方默問道。
“這……不就是賣嗎？”高啟盛尷笑了一下，好奇地問道。
“小靈通這種東西，好歹也是科技產品，你沒有固定的店鋪，恐怕生意很難做啊。”
高啟盛點了點頭。
這也是他來找方默借錢的原因。
“開店的話，經營的那些倒在其次，關鍵是你去哪開呢？”
方默的話，讓高啟盛陷入了沉思。
“就算小靈通再方便、便宜，它也是手機，這年頭能夠買得起手機的，並不多，你又靠什麼能夠比其他家更有吸引力呢？再說了，你要是開店了，就需要有人罩著，黑白兩道都要有人，沒人的話，不說那些小混混了，就算是官府的人天天上門，也足夠你喝一壺的。”方默分析完之後，才看向高啟盛，認真地問道：“現在……你還想賣小靈通麼？”
高啟盛整個被方默問住了。
方默對於高啟盛的反應，並不意外。
換成是他自己，他也會懵。
“狗哥……”
“就算我出面，最多能夠保證你在我老大的地盤不會受到麻煩，但你也需要繳納保護費，這筆錢可不少，還有你在官府等部門有人？如果沒人的話，可不好說。”
高啟盛失魂落魄的離開了方默家。
方默也沒再勸。
他也是為高啟盛好。
其實有一說一，白江波雖然也是社團人，但主要根基還是在沙場等地方。
雖然在京海也有一些地盤，但大多數都只是底下馬仔在掌控。
洪風雖然最能打，但因為其本身並不是那種擅長溜鬚拍馬的人，所以在白江波的心裡位置並不重。
這就導致，洪風的地盤並不大。
而湊巧，舊廠街這邊，還真的不歸洪風管。
這也是為什麼方默會提到地盤的原因。
然而就算高啟盛真的開起了店，在這個年代，這座城市裡，如果沒有足夠的關係，也十分容易遇到麻煩。
許半夏為什麼明明出生在京海，卻跑到濱海去做生意？
是因為濱海生意好做麼？
並不是。
甚至濱海那邊的麻煩更大。
畢竟任誰也不喜歡過江龍。
只是因為京海想要做生意，需要顧忌的各方面實在太多了。
嘆了口氣，方默懶得多想，正準備睡覺休息，房門再次“哐！哐！”的被人砸響。
“幹嘛，什麼東西落……”
後面的話，戛然而止。
看著來人，方默竟然有了一絲恍惚。
美女。
這是一位十分典型的大美女。
面前這位，一頭時髦的大波浪，一身紅衣，臉上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
烈焰紅唇，衣著時尚，在這個年代，在這個城市裡，恐怕就算是大嫂陳書婷，面對她也要弱幾分。
身高不高，但渾身散發出的氣場，卻足以讓任何人為之側目。
“怎麼？三年沒見，連我都不認識了？”美女取下墨鏡，笑呵呵地問道。
“虎妞兒……”方默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
“呵！”美女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吐槽道：“我好歹也是身家過億的大老闆吧？你還叫我這個？”
“你有錢，關我什麼事？”方默忍不住回懟了一句，然後仔細端詳一下之後，忍不住說道：“你……瘦了。”
“滾蛋！”美女笑著吐槽道：“起開！外面怪冷的。”
“咳！這大晚上的，男女……”
“呵呵！”美女瞪了方默一眼，冷笑著問道：“當年你趴在老孃身上蛄蛹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呢？”
“咳！姐！許姐！許半夏！你是不是有病？這都多少年的老黃曆了？再說……明明是你……”方默急紅了臉，顯得有些無措。
畢竟這種事情，的確有些太過社死。
不過他倒是真的讓開了。
“哼哼！”許半夏哼唧了兩聲，顯然臉蛋也有些泛紅。
她是平日裡大大咧咧的，但並不意味著她是一個很開放的人。
恰恰相反，和平常張揚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是她對於情感的保守。
沒有說話，許半夏直接走進了方默的房間。
一抬眼，就看到了陳宇宙的遺像。
許半夏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目光朦朧地看著眼前的遺像，張了張嘴，許半夏囁嚅了一下嘴唇，輕輕地說道：“你……還記得他……”
“人死為大，上炷香吧。”方默搖了搖頭，沒有回答許半夏的問題，直接取了三根香，遞給了許半夏。
許半夏默默地將其點燃，然後插入香爐之中。
餘煙嫋嫋，很快，房間裡充斥了一股好聞的檀木香的味道。
一時之間，房間裡寂靜無聲。
方默似乎不習慣這樣的氣氛，隨口說道：“吃飯了麼？吃點？”
“廢話！當然沒吃，我剛下飛機就來了，哪裡顧得上吃飯？”許半夏恢復了之前的語氣，沒好氣地說道。
“那洗手，準備吃飯。”
“好嘞！”許半夏笑呵呵地挽起袖子走進廁所。
方默微微一怔。
多年之前，兩人似乎也是這樣一起吃飯的。
愣了愣，方默搖了搖頭，轉身去看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