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

不倫之愛!

霸道悟神境強者愛上我?

嬴無忌如坐針氈,不過神情還算澹定,這些天他查了很多資料,就連黎王室的藏書閣,也被他榨了一波,從一些資料上可以判斷出,悟神境強者奪舍之後的實力,會被軀體本身的實力限制。

這位強者,最輝煌的戰績,是用了一個三品靈胎的胎蛻境強者的身體,以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了兩個兵人境的強者。

只不過,這位胎蛻境本身也不簡單,身上法寶秘術無數,而且習得天階技法,那場戰鬥燒光了所有底牌,就連周身血液,也被邪術燃乾淨了。

如果奪舍的只是一個正常人,那麼他能發揮的實力,最多隻能提升半個大境界。

眼前的慶舒,精氣神修為堪堪三重十層,就算被那位悟神境大老操控,也絕對不可能發揮太強大的實力。

場上這麼多人,總不能加一起都打不過她。

而且……慶舒到底處不處於被奪舍的狀態也尚未可知。

反倒是一旁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慶婷,讓他無比忌憚,這腦袋上頂的光球可真特麼多啊。

“小……慶婷姑娘,你也坐,來坐我邊上!”

項鼎哈哈大笑,立刻安排慶婷落座在慶舒的旁邊,自己則挨著她坐,把原本位子上的羋星璃都給請走了。

羋星璃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著慶婷。

“女公子!你別這麼看著慶婷姑娘,她怕生!”

項鼎有些不滿,但說話很小聲。

羋星璃似笑非笑:“怕生?怕生什麼?孩子?”

項鼎:“……”

羋星璃看著兩人大窘的模樣,眼神中閃過一絲冷意。

她對項鼎再瞭解不過,為人高傲,向來對女子不屑一顧,只有自己才能被他看在眼裡,理由還是:爺們!

這才短短几天,就被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迷得神魂顛倒,而且周身氣息也不像之前那麼鋒銳,明顯是破了元陽。

如此手段,這女子怎麼可能是看見外人就害羞的人?

不過她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坐著,看看這對燕國的姐妹,究竟想做什麼事情。

“公子無忌,這杯我敬你!”

慶舒自顧自地倒了兩杯清茶,遞給了嬴無忌一杯,旋即將另一杯一飲而盡。

嬴無忌抿了一口:“慶舒姑娘有話就直說吧!”

慶舒澹澹一笑:“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為何公子對我如此戒備?”

嬴無忌的回答也很直接:“你都沒有遮擋後頸,自然是擺明要好好談話的,何必還弄出一個假身份遮遮掩掩?”

“這……”

項鼎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著幾個人。

羋星璃眼皮一跳,她這個角度看不到慶舒後頸,但看到嬴無忌和趙寧都是身體緊繃,儼然已經進入了待戰的狀態,不由得也戒備了起來。

“項鼎!坐過來!”

“女公子……”

“坐過來!”

“是!”

項鼎也意識到了事情不太對,神情也嚴肅了些許。

在慶婷不捨的目光中,艱難站起身,坐到了對面。

“後生可畏!”

慶舒澹澹一笑,將頭髮挽起,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老氣橫秋。

她掃了眾人一眼,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些精美的藝術品,那種隨時可以打碎的藝術品。

而一旁的慶婷,也沒有了剛才嬌羞的模樣。

緩緩將頭髮挽起,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有那麼一瞬將後頸展現給了眾人。

那印記,把羋星璃看得心頭劇跳,忍不住驚撥出聲:“紅塵皆我!”

聽到這四個字,項鼎頓時虎目圓睜,難以置信地看著慶婷,而他的右手,也下意識地握在腰間的劍柄上。

“年輕人莫要動怒!”

慶舒澹澹一笑:“在絳城,我奈何不了你們,你們也奈何不了我,就算殺了我,我也會換一具軀體與你們見面,又何必讓自己陷入麻煩?”

嬴無忌面色嚴肅:“既然你知道奈何不了我們,又為何找上門來?”

慶舒笑容恬澹,聲音溫和有禮:“聽聞大黎欲建學宮,招攬百家俊傑,既然如此,那必定有我楊朱學派一份,不知公子無忌意下如何?”

“切……”

嬴無忌嗤笑一聲:“你們為我教如此自稱,就不怕楊朱學派正統找你們麻煩?大黎學宮給道家留得有位置,只不過沒有你們為我教的份。”

眼前兩個人,慶舒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慶婷實力應該頗強,但自己這邊有四個人,絕對不可能被她瞬間擊破。趙信就在隔壁房間,而且茶館處於鬧市區,至少有十個胎蛻境高手隱匿於暗處。

既然安全不成問題,那就沒必要跟眼前的人客氣了。

慶舒一副為難的神情:“我都如此誠懇地找上門了,公子無忌就不能通融通融麼?”

這番神情,好像是真的想在卑微地求嬴無忌辦事情。

嬴無忌嗤笑一聲:“如果你們再針對我設定幾次刺殺事件的話,說不定我一慫,就直接替你們辦事了。你們擺出這種卑躬屈膝的模樣,實在讓我有種痾在你們頭上的衝動。”

慶舒:“???”

“撲哧……”

趙寧和羋星璃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項鼎面部肌肉抽動了一下,但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這麼粗俗的笑話笑,便又憋了回去,身體不安地扭動了幾下,才把這股勁兒卸出去。

如此粗俗的一句話,把剛才肅殺的氣氛打散了不少。

慶舒的臉色黑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忍不住笑道:“都說你自從蠱殺事件之後性情大變,嘴臭至極連當朝丞相都扛不住,如今倒是見識到了!”

“我就當你是誇我了!”

嬴無忌笑容發冷:“說起來還得謝謝你們,若不是你們精心安排了蠱殺事件,我還真不一定坐這裡罵你們。學宮歡迎百家學子,不過為我教的雜碎還是滾遠點好吧,誰給你們的勇氣碰瓷楊朱學派?”

慶舒平靜地問道:“楊朱聖人之言,皆被我教眾奉為圭臬,比起所謂正統絲毫不差……”

“可別朝自己臉上貼金了。”

嬴無忌直接打斷道:“要不說你們一肚子壞水,連讀書也故意只讀一半,只記住了‘拔一毛利天下,不與也’,後半句‘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你們是一個字也不願意看啊。我尋思我也沒惹你們啊,怎麼就招致殺身之禍了?”

慶舒神情很澹定,平靜地說出了一句話:“這句話你倒是說錯了,為我教立意深遠,在意的根本不是某個人是否遵守教義,而是成就聖人口中的理想世界: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則天下治矣。

當天下盡皆我為我教徒之時,一切問題都會消弭無形。

吾等教眾,為了實現此等理想,忍痛違背準則也在所不惜。

那些自稱正統的楊朱學子,誰又能有如此高的格局?

公子無忌,彼時你的存在,是天下大治的絆腳石,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等對你出手。

但如今,你對利好百家學子的學宮不可或缺,便是站在了大勢之上。

只要你點頭,為我教眾便可任你驅使。

黎王室拿不出建學宮的錢,為我教可以拿。

魏韓兩家冥頑不靈,為我教也可派人刺殺關鍵人物。

恕我直言,黎王室處境並不是很妙,若我是你,一定不會拒絕這麼一個堅實的盟友。

到時大黎、為我,****,何愁這天下不統一?”

眾人:“……”

看著慶舒滿是狂熱的目光,他們都感覺背後有些發涼。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只是覺得為我教全是壞種。

但現在,他們發現,這是一群有著高尚自我追求的壞種。

嬴無忌嘴角咧了咧:“所以到時候,一旦你們發現,我又成為‘天下大治’的絆腳石了,你們就會再除掉我一次。包括我老丈人,包括我婆娘,對吧?”

“對!”

慶舒回答得斬釘截鐵:“即便阻擋天下大治的人是我,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死。但你知道真心願意為共同目標努力,又怎麼會成為天下大治的阻礙?”

嬴無忌撇了撇嘴:“你們倒是挺崇高!”

慶舒笑道:“比起諸侯傾軋,這的確是對天下蒼生影響最小的選擇。”

嬴無忌反問:“那決定一個人究竟是大治阻礙還是大治助力的人,究竟是誰?”

“教主!”

“萬一你們的教主是腦殘呢?”

“教主是這世間最有智慧、性情最為高潔的人,他做的決定不可能出錯。”

“……”

行吧!

邏輯閉環。

嬴無忌懂了,跟這種教派頭子,根本就沒有任何爭辯的必要。

他搖了搖頭:“那你還是別說了,因為我堅持認為你們教主是個腦殘。”

慶舒看他了好一會兒,忍不住露出遺憾的神色:“可惜!本以為像你這種行事不拘一格之人,應該頗有悟性,可惜……”

嬴無忌嗤笑一聲:“說起來你們這些壞種,也只敢挑軟柿子捏。如今主持學宮的,乃是黎王陛下。你們要真的有種,就去勸他,勸我算個什麼事兒?”

慶舒慶婷兩姐妹齊齊站起身:“不勞公子操心了,我這次來絳城便是勸黎王陛下的!”

“真的麼?我不信!”

嬴無忌翹起二郎腿。

慶舒笑得有些神秘:“過不了多久,公子就會相信了。公子只需要記住一句話,為我教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說罷,兩人就直接離去。

“砰!”

門關上的一瞬間,房間內眾人齊齊鬆了一口氣,背後已經冒出了涔涔冷汗。

剛才那個慶舒沒有使任何手段,但悟神境的壓迫力,實在讓他們很難像表面上那麼澹定。

而且,剛才慶舒談起“天下大治”的時候那狂熱的表情,實在讓他們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真特孃的,這些壞種把自己都忽悠瘸了。”

嬴無忌罵罵咧咧道:“我就不信他們敢去找我老丈人。”

眾人皆是點了點頭,雖然截至目前,為我教從未在任何國家造成任何動搖過本的後果,但總是上躥下跳,就像是時刻盯著你的傷口,隨時準備鑽進去的螞蟥,早已經臭名昭著了。

這個教派手段很詭異,不論紅塵皆我還是丹青渡魂,都是戰略意義極強的神通。

但他們有一個硬傷,就是他們的本命法術和本命神通,威力幾乎都不強。

就算他們之中已經有了聖人,只論戰力也很難是黎王的對手。

去勸黎王,跟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羋星璃臉色微沉:“項鼎!說吧,究竟是什麼情況?”

項鼎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一雙大手半掩著古銅色的臉,從牙縫裡擠出了兩個字:“媚術!”

“之前你就沒有發覺?”

羋星璃驚奇地問道,在楚國年輕一輩中,項鼎已經是意志力相當堅定的了。

項鼎反問:“之前我見他們第一面的時候,女公子你也在,不也沒發現麼?”

“也是……”

羋星璃神情有些凝重,因為項鼎當時雖然表現得有些興奮,與他以前行事風格截然不同,但怎麼看都與尋常情竇初開的青年無異。

她又問道:“所以你什麼時候反應過來是媚術的?”

項鼎捂著臉,一臉羞愧道:“剛才女公子讓我過來的時候,我還想著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直到知道他們是為我教的人,我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才發現不對勁。”

嬴無忌忍不住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兒?”

項鼎難為情得不敢抬頭,羞愧難當:“昨晚她要了六次,我居然還覺得她是個害羞內斂的良家女子。”

趙寧:“……”

羋星璃:“……”

嬴無忌:“……”

六次。

還好!

有個人每天九次以下都算養生了……

不對!

嬴無忌悚然一驚,轉頭看向趙寧:“咱們要不要去李氏別院看看?”

他剛才就覺得那個慶婷有些不對勁,身懷兩個地階技能,已經是相當強悍的人了,對於紅塵皆我這個神通來說,應該是為了操控打架的。

可那個悟神境,這次來主要是為了談學宮的事情,慶婷這個角色,好像只是為了用身體牽線搭橋的。

這不是浪費?

一聽到這一晚上六次,還有害羞內斂的良家女孩。

這兩個要素一匯聚到一起,既視感就有些太強了。

而且還是個集郵愛好者,掌握兩個地階技能……

趙寧眉頭微皺:“你懷疑是李採潭?”

嬴無忌點頭:“嗯……”

“應該不大可能!”

趙寧搖了搖頭:“李採潭體內被種了一張符,只要看管的侍衛發現她消失,或者她離開絳城,符紙就會直接炸開,封住她的經脈,並且顯露位置。看管李氏別院的侍衛都是高手,除非一瞬間全部死完,不然必是她被全城追殺的結局。”

嬴無忌眯了眯眼:“這樣……”

項鼎捶了一下桌子:“真是奇恥大辱!我去找她們算賬!”

“項兄別!”

嬴無忌攔住了他:“她們手段詭異的很,你就這麼過去,只會再交出六次!”

項鼎:“???”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隨機獲得地階技法《霸王氣》。

哈?

補刀導致的情緒波動,也能算到我頭上?

這白撿的地階技法讓嬴無忌分外開心。

霸王氣,使得體內真氣狂暴起來,速度提升五成,力量提升三倍,智商下降五成,簡直就是搏命的神技。

但是感覺對於其他方面的身體素質提升不明顯。

不然也不可能只有六次。

羋星璃輕輕嘆了一口氣:“嬴兄,趙兄,看來你們黎國此次變法,恐怕會不太順利啊!連為我教也來摻和了。”

嬴無忌笑了笑:“倒不用擔心,單是一個為我教,與跳樑小醜無異。”

可就在這時。

“砰!”

“砰!”

“砰!”

敲門聲響起。

隨後趙信拿著一封信,直接推門而入。

“駙馬爺,陛下與眾位夫子將此次盛會選題定下來了。”

“快拿來看看!”

嬴無忌接過信,立刻開啟,其他人也都湊了過來。

畢竟這次盛會,獎勵之豐厚前所未有,又一改往屆分別傳道的傳統,改成更容易打起來的現場辯論,誰都好奇選題會是什麼。

就連嬴無忌和趙凌,也都得等到現在,才能與百家學子,在百家盛會開始的前一天一同獲悉。

看到信件上的內容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為這次的選題,赫然只有四個字:天下大治!

不知過了多久。

項鼎輕咳了兩聲打破了沉默:“這四個字,怎麼有點耳熟?”

能不耳熟麼?

剛才慶舒左一句天下大治,右一句天下大治。

嬴無忌臉色有些不好看:“趙兄,這道選題,除了陛下與幾位夫子之外,還有誰能提前獲悉?”

“不可能有別人!”

趙寧的臉色也難看得有些嚇人。

其實她也想提前打聽出來一些訊息,好讓嬴無忌多做準備,以便明日好好發揮。

但趙暨的口風很嚴。

一同參與定題的幾位夫子,也都是品行高潔之輩,基本不可能做出透題的事情。

除非……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要麼為我教蒙對了,要麼……幾位夫子中,已經有人被為我教滲透了。”

趙寧微微皺眉,搖頭道:“這個不大可能,方才慶舒臨走放出狂言,就說明他們一定已經知道了選題,這下麻煩大了!事不宜遲,我這就進宮稟明陛下,明日盛會見!”

說罷,她便直接站起了身。

衝眾人拱了拱手,就匆匆離開了雅間。

為我教是楊朱學派極端分子建立的教派,楊朱學派本來就已經夠極端了,跟諸多學派都很不對付,而為我教更是極端的極端,連楊朱學派的學子都看他們不順眼,更何況其他學派。

墨家講究極度道德主義,可即便如此,墨家公會的存在,也是各個國家的心頭刺。

而為我教這種就更不用說了。

可現在,儒墨法三學派的夫子,居然被為我教滲透了。

這特孃的事情,可真有些大條。

悟神境強者,不管在哪個學派,都是中流砥柱,更是各派學問的集大成者,這樣的人都能被為我教滲透,更何況其他人?

為我教的影響力,遠遠比想象中的恐怖。

“嬴兄!”

羋星璃輕嘆一聲:“方才信上說,明日辯論並非簡單的辯論,而是會祭出九州臨摹捲進行推演,若這要是被為我教搶了風頭,恐怕各家學派真的會動搖啊!”

“難搞!”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誰都沒想到,這次自己老丈人居然會跟諸位夫子玩這麼大,連九州臨摹卷都祭出來了。

九州臨摹捲來頭相當大。

傳言黃帝鑄軒轅劍之時,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一面書農耕畜養之術,一面書四海一統之策。

一柄傳世神劍,將天地蘊含的神妙變化盡數記載在內。

本應一代代傳承,成為人族的鎮族之寶。

雖不曾想商朝一統之後,軒轅劍莫名崩毀,商王子履不忍神劍消弭在歷史長河中,便以丹青之道,將劍中玄機臨摹下來,繪製成了七副九州卷。

也就是世人所熟知的九州臨摹卷,內裡記載著世間一切奧妙,可用來推演後世。

第一卷為子履所用,共推演了五百年,沒人知道他都推演出了什麼,只知道他臨終之前繪製了四十九幅圖,往後五百年發生的大事件,皆能從畫卷中找到。

在四十九幅圖應讖之後,商紂王出世了。

第二卷為周文王所用,具體內容依舊不得而知,不過傳言反覆推演了上百次,文王就怒火攻心生了大病,隨後便撒手人寰了,並留下四字遺言:提防外戚。

而這讖言,也在周幽王身上應驗了。

周幽王因為忌憚申國,所以廢了王后,導致申國勾結戎狄破了王都,隨後便逐漸演變為如今諸侯爭霸的場面。

第三卷,用於周平王一脈被覆滅之後,沒有人知道周攜王推演出來了多少玄機。

只知道他閉關了七日後,就罵罵咧咧地出來了。

隨後極力主持政祭二元化,對天下諸侯國幾乎完全放棄了政治軍事幹預,老老實實地當起了精神文化領袖。

剩餘四卷,不知所蹤。

沒想到,居然有一卷在黎王室這裡。

“我這老丈人,野心可真不小啊!”

嬴無忌感嘆了一聲,他很清楚趙暨這是要幹什麼。

盛會定題為天下大治,百家夫子為了自家學派爭奪政治話語權,定然不會反對。

而趙暨也想要驗證變法的正確性。

此次辯論,無論哪家辯贏,影響力都會大大提升。

如果自己這次變法能贏,那黎王室的聲望也必定能夠達到頂峰,極大掃清變法的阻力。

“可問題,你只想過自己贏,就沒想過自己輸麼?”

嬴無忌有些蛋疼,如果儒墨法其中一家贏了那也還好,不外乎就是讓他們成為國教。

但如果是為我教……

嘖嘖!

那黎國就有意思了。

羋星璃不由讚歎道:“黎王之魄力舉世無雙,在下實在佩服。不過九州臨摹圖記載的只是世間玄機,卻並非是世間原本的樣子,推演出來的東西未必一定會發生。而且……嬴兄!你確定黎王室真能拿出錢麼?”

嬴無忌笑道:“到時候就知道了!”

“好吧!”

羋星璃拱了拱手:“那我們就告辭了!”

嬴無忌點頭:“明日見!”

目送羋星璃與項鼎離開,他在雅間裡面閉目養神了一會兒,這才叫著趙信離開。

此刻的大廳,比起剛才都要熱鬧十倍。

只不過話題已經完全變了。

剛才他們都在罵那個坑錢的騙子,現在卻在爭論究竟哪家學派才是真正的治世王學。

百家盛會的告示,已經貼滿了每個百家學子聚集的地方。

九州臨摹圖的出世,讓盛會尚未開始,就直接推向了高潮。

“我滴個老丈人啊,你喜歡梭哈我不反對,但讓我拿牌就有點過分了啊!”

嬴無忌蛋疼無比,轉身離開了茶樓。

……

九州臨摹卷的訊息,隨著滿街的告示,迅速席捲了整個絳城。

誰都沒想到,黎王居然為了變法,把動靜搞得這麼大。

最興奮的當然是百家學子,稷下學宮還未衰落之時,各家最喜歡的就是辯論,雖然各家的學說都在辯論中有所精進,卻始終未辯出個輸贏。

可現在,九州臨摹圖出來了,即便天下大勢的發展未必能與九州臨摹圖所示的一模一樣,卻也有極強的說服力。

它可能不是唯一正確的答桉,卻也是參考意義最強的答桉。

誰能辯贏,誰就能冠以“王學”之名。

而他們對學宮建成的信心也越來越強,因為百家夫子既然一致透過了這個選題,心中肯定保留著對學宮的期盼。

韓家。

韓赭看著家丁抄錄的告示內容,神情已經凝重到了極點。

直到現在,他依舊覺得學宮不可能建成,變法更是一定會失敗。

但現在看來,趙暨對變法的信心已經強到了極點。

他不明白。

錢從哪來?

官位從哪來?

若你這次以變法作為推演輸了,這變法你還推不推了?

他覺得趙暨一定是瘋了。

但又忍不住心生不安,萬一趙暨贏了呢?自己韓家又當如何自處?

“父親居士!”

韓倦盤坐在蒲團上,忽然睜開了眼睛,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你的心亂了!”

“哈,哈哈!”

韓赭大笑兩聲,掩飾住內心的不平靜。

這還是韓倦自從回到家,第一次主動跟自己說話。

他撫著鬍鬚道:“笑話!為父早已見慣了大風大浪,怎麼可能會輕易心亂,不過是看到一則好訊息,心情暢快而已。”

“哦?”

韓倦靜靜地看著他,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韓赭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將手中紙張遞了過去,笑呵呵道:“倦兒!此次百家盛會甚是熱鬧,你們卻錯過了,就不感覺虧麼?”

“為何會虧?”

韓倦打了一個哈欠,接過告示仔細看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九州臨摹卷問世了!”

韓赭撫須澹笑:“若儒墨法三家其中一家辯贏,便能成為百家中的‘王學’,到時候你們道家被壓一頭,就不會不甘心麼?”

“九州臨摹卷的確是推演大勢的神物。”

韓倦並不否認,卻也沒有任何遺憾的神色:“只不過,它推演出來的固然是大勢,卻也只是其中一種大勢,並非不可更改。”

韓赭童孔一縮:“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大勢?”

“那是自然!”

韓倦懶洋洋地笑了笑:“不然父親居士認為,我一心修道,師父為何還是執意要把我趕出山門?”

韓赭有些遲疑:“這……”

韓倦從蒲團上站起身,坐到了韓赭的對面,補充了一句:“僅存於世的四卷九州臨摹卷,我師父手中也有一卷。”

韓赭忍不住問道:“所以你師父推演出來了什麼?”

“不可說!”

韓倦神秘一笑,便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天不早了,我準備睡覺了,養好精神,明日參加百家盛會。”

說完,就趿拉著草鞋回屋了。

“這逼崽……”

韓赭瘋狂揉著自己的胸口順氣,不停安慰自己:“自己生的,自己生的……”

他有不少兒子,唯獨對韓倦百般呵護。

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韓倦的母親,是他唯一的正妻,是最符合家族利益的女人,也是與他真心相愛的女子。而且父子分離這麼長時間,他心中積攢了不少虧欠。

當然,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韓倦的師門,才是他最看重的東西。

不然就憑韓倦對自己這百般敷衍的態度,早就被吊起來打了。

“原來天下大勢,並非只有一種……”

韓赭若有所思,心中稍微安定了一分。

可仍然是煩躁不已,因為就算有別的大勢,明日當眾推演出來的大勢,也必會留下深遠影響。

哪怕他依舊認為變法不可能成,卻也不得不考慮,大勢在趙暨手中時,韓家應當如何自保。

他衝管家招了招手:“傳信給魏桓與趙契,就說今夜子時,醉仙樓一聚!”

“是!”

……

翌日。

嬴無忌起了一個大早,換上華貴的衣衫,沒有帶任何僕從,也沒有騎馬駕車,就這麼步行朝王宮方向走去。

百家盛會名義上與政治無關,卻也要奉行周禮。

畢竟周王室禮祭權威仍在,百家起始又與周王室息息相關,自然要按周禮進行。

今日,凡是參與盛會的,不論貧富貴賤,都只有一個身份。

那就是百家學子。

哪怕是各位夫子,也只能算德行頗高的學子,依舊要步行趕往盛會現場。

只有一批人能夠乘車。

那就是周王室派來主持禮祭的人。

換句話說,是姜太淵與他的手下們。

“駕!”

“嬴老弟,我先走一步!”

嬴無忌看著前方,姜太淵正坐馬車上轉頭衝自己呲牙,就感覺一陣蛋疼。

這貨是怎麼當上周樂府令的?

而且……

他到底在扮演什麼角色?

到底是周王室的狗,還是混入周王廷的反骨仔?

他究竟能不能代表楊朱學派的態度?

媽的!

頭好疼。

所幸尚墨書局離王宮不遠,不一會兒他就趕到了重黎殿前。

會場已經佈置完畢,看起來莊嚴肅穆。

禮道兩旁擺著編鐘,在樂府官吏的擊奏之下,發出恢弘威嚴的聲音。

距離盛會開始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近萬名百家學子,便都在宮女太監的引導下落座,每人面前都擺著一盆清水,正是待會淨手沐面所用。

對此,眾人並沒有太過在意。

他們最關注的,一直都是等會的百家之辯。

昨晚他們都接到了通知,說此次推演可能要進行許久,最好都帶上乾糧。

如此奇景,本就千載難逢,更是涉及到了百家之爭,就更是讓人心嚮往之。

“嬴兄,來了!”

趙寧笑著衝嬴無忌招了招手,她並未佔用精英學子的名額,所以沒有辦法坐在前兩排,不過動用一下特權安排在第三排還是沒問題的。

嬴無忌坐在她前面,轉身問道:“陛下怎麼說?”

趙寧笑道:“陛下說,既然打定決心走一條王者之路,便不要懼怕任何敵人!今日為我教跳腳,我們擔憂;明日為他教跳腳,我們擔憂;後日為你教跳腳,我們還擔憂!一直在擔憂,那這路我們還走不走了?管他是誰,一路碾壓過去便是!”

“嘖!”

嬴無忌不由讚歎:“這人稱代詞,屬實被陛下玩明白了!”

趙寧:“……”

我正說得熱血沸騰呢,嬴兄你這麼說話,是不是有些不禮貌?

不過見嬴無忌這麼處之澹然,她的心也放下來許多。

昨日她去彙報的時候,其實心緒頗為沉重,因為在此之前,為我教只是一個攪屎棍,就算再噁心人,也掄不到朝堂之上。

可這先是試圖以丹青渡魂之術控制羅相。

後又滲透了儒墨法諸位夫子之一。

他們無論是野心還是實力,都到了讓她不得不正視的地步。

直到昨夜聽了趙暨的“王者之路”,心緒才豁達了不少。

“父王的王者之路,的確讓人心馳神往啊!你說對不對,公子無忌!”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兩人轉頭望去,發現平陵君趙契正笑眯眯地走來,坐在了嬴無忌的身旁。

嬴無忌挑了挑眉:“哦?看樣子,平陵君也想走這條王者之路?”

“那是自然!”

趙契爽朗笑道:“陛下乃是天下少有的英豪,更是吾君父,我這個做兒臣的,又豈會不想繼承他的衣缽?”

“說的好!”

嬴無忌讚賞得直鼓掌,不過很快又問了一句:“據說前些日子,某個擅用鬼蜮手段的宵小想對我搜魂?平陵君不妨說說,王者之路寬不寬,容不容得下這種賤種?”

趙契:“……”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隨機獲得黃階技法《水行術》。

怎麼又是個跑路技能?

這個逼,怎麼天天想著跑路啊?

這特麼到底做了多少虧心事?

他瞅著趙契一張黑臉,忍不住切了一聲:“你說你裝什麼逼呢?”

趙契面色陰沉,對於嬴無忌的惡名他早有耳聞,當日在文會上更是體會過一次。

但直到今天,他才深刻地意識到,只要嬴無忌看你不爽,你就休想從他這裡得到一次好臉色。

就連羅相那種人,也是被他氣到一次又一次。

這天下為何會有這種人呢?

“哈哈哈!公子無忌罵得好啊!”

田文鏡也哈哈大笑坐了過來,瞅著趙契一臉鄙夷:“就你叫平陵君啊?我聽說你在外面聲名頗盛,人稱黎國小田侯,不過我今日一見……真不知道田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才被你這麼碰瓷!”

趙契胸口發悶,心想我治不了嬴無忌,還治不了你?

思索片刻,試探著問道:“生了你?”

田文鏡:“???”

這下好了。

本來只有趙契紅溫。

現在兩個人都紅溫了。

“嘁……”

相隔兩個位子,魏勐嗤笑一聲,跪坐在地,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卻是在對嬴無忌說話:“若口舌之利能幫王室解決財政危機,恐怕現在學宮已經建起來了吧?”

“是啊!若真能如此,以公子無忌的口才,其實更應該回乾國,有了如此豐厚的財政支援,恐怕用不了多少年,乾國就能橫掃六合了。”

田文鏡笑著幫腔,他剛才嗆趙契,只是覺得趙契比較好嗆,而不是跟嬴無忌關係好。

畢竟這些天,他深刻地認識到了一個道理,就是百家盛會來了不少奇人,這些人都有各自的噴人角度,自己未必能噴的贏。

所以他悟了,誰優勢,他就幫誰。

純粹的嘴臭,極致的享受。

我田文鏡,不打逆風局!

面對這種情況,嬴無忌卻罕見地沒有回嘴,只是靜靜地坐著。

搞得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羋星璃、項鼎、慶舒、羅銘、公孫棣……

不管是何國家,是何立場,都很好奇黎王室打算怎麼把大黎學宮建起來。

畢竟此�

��同樣觸犯了趙氏宗室的利益,失去宗室的財力支援,黎王室憑什麼?

“冬!”

一聲鐘響,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前方,正襟危坐。

盛會前的禮祭正式開始,任何人都不得怠慢。

姜太淵站起身,面向眾人,聲音洪亮。

“淨手,沐面!”

話音剛落,便有一排排宮女太監託著玉盤,將盤中物什呈與眾人。

那物件瑩潤白淨,彷彿忽然天成白玉牌。

所有人都不知這是何物,如何才能用作淨手沐面。

好在配備的木牌之上,記錄著名稱與使用方法。

眾人依照木牌上的指示清洗手面,擦乾水漬之後頓覺清爽無比,皆下意識地朝木牌上多看了一眼。

心中忍不住默唸一句:原來此物叫做玉皂!

日後有機會,一定要打聽打聽,哪裡才能買到這種好物件。

心中剛冒出這個念頭,就立刻有不少人意識到了不對,目光唰唰地落在了嬴無忌身上。

黎王室的斂財手段,該不會就是玉皂吧?

他們大多都是貴族,自然知道玉皂能有多大的市場,尤其是甫一問世,就出現在如此大型的禮祭上。若以後誰家的祭祀活動不提供玉皂,那豈不是落了面子?

這,這到底是誰想的損招?

韓倦倒也還好,只覺得下次閉關之後,能用這種東西好好洗個澡,總不至於汙泥滿身,洗幾次都洗不乾淨。

魏勐的臉色卻已經難看到了極致。

如此好的物件,必定能引起各國貴族的追捧,就算魏家韓家禁止族人用,也絲毫無濟於事。

財政的問題一解決,黎王室再一推演成功,恐怕趙氏宗室也會在官職上做出讓步。

就算只從三百官職提升到五百,也會讓魏韓兩家頭疼不已。

韓家這個蠢道士,居然絲毫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切!這群土鱉!”

嬴無忌暗笑一聲,抬頭望了一眼姜太淵。

發現這廝嘴角總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聽說老丈人為了打廣告,給這廝塞了不少錢。

禮祭冗長而繁瑣,不過大多都是黎王與諸位夫子在操作。

一波祭天祭地祭空氣,嬴無忌光是看著都累得夠嗆,大多數人卻都樂在其中,一個個表情莊嚴肅穆。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禮祭環節才結束。

趙暨與諸位夫子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朗聲念起了開場白:“今日盛會,乃百家興世之舉,更是大黎興邦之要。今吾黎王趙暨,秉祖訓,執周禮,迎天下學子來絳。

今日之辯,當開先河,以天下大治為題!

無問他國,勝者將為大黎王學,學派夫子將尊為王師!”

話音已落。

在場學子之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大動作,終於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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