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花朝也在人海中浮沉了多年,雖然從未經商,卻也見過太多東西,很快就猜出了嬴無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打算自己開書局,然後把這批貨吃下,自己僱傭民間學子抄錄,把書局和紙行的錢全賺了?”

嬴無忌有些驚訝,笑著奉承道:“不愧是花朝姐,咱們姐弟二人真是心意相通。”

花朝心中焦急,卻也只是輕嘆一口氣,溫聲道:“無忌你想法是好的,只是你沒經過商,想的還是簡單了些。開書局的花銷姐姐你可以幫你墊付,可即便書局開起來了,拿什麼跟那些老字號書局搶生意?僱那些民間學子抄錄開支更是不小。

姐姐的錢倒是能撐一陣子,可到時我們剛開張肯定缺少書籍,那些民間學子個個志向高遠,抄書不過是為了維持生計,怎麼可能從早到晚給我們抄錄?”

雖說這個世界階層固化很嚴重,但也不是沒有向上爬的路,最簡單的一條就是給權貴之家當門客。

在黎國,最出名的就是羅丞相和平陵君,各自有門客三千。

絳城之所以有如此多各地匯聚而來的民間學子,都是為了得到他們的賞識,抄書不過是養家湖口的手藝罷了,只要錢足夠開銷,他們就會活躍在各個權貴之家能看得到的場所,高談闊論來推銷自己。

哪怕是偏遠地方,沒有權勢那麼滔天的富貴人家,也有不少人想當他們的門客,渴望著主家能夠舉薦他們進王都,搏一搏那渺茫的做官機會。

嬴無忌笑了笑:“花朝姐你放心!我有一個朋友,手速極快,號稱大黎加藤鷹,可日抄千本書,而且還不要錢。你說的那些問題,我都能解決!”

花朝:“……”

她感覺嬴無忌可能在唬她,這世界哪有日抄千本書的人啊?

可看嬴無忌如此自信的模樣,又莫名對他生出了不少的信心,畢竟他不像那種信口開河之人。

她想了想:“無忌!你跟姐姐說實話,這個大黎加……加什麼鷹,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嬴無忌撓了撓頭:“這都被你猜到了!”

花朝:“……”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嬴無忌的手,隱約能看到握筆和執劍留下的薄繭,看起來修長有力。

這雙手,真有那麼神奇麼?

唉!

反正錢已經拿出來了,也只能選擇相信他了。

一時間,她好像明白了當初孃親拿出所有積蓄送負心人赴京時的心情了。

原先她一直很唾棄孃親這點,卻不曾想到自己這裡也是一樣,當然她並不認為自己對嬴無忌傾心。

可即便她以嬴無忌的表現、譜出的曲來判斷他是一個可交之人,也才認識不到一天的時間,屬實有些太沖動了。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怨天尤人已經沒有用了,她只能盡力協助嬴無忌。

不!

準確說是為兩人共同的事業而奮鬥。

花朝看向嬴無忌:“之前我偶爾會購置書籍,知道一家書局生意不景氣,應當是要關門了。若是要開書局,不如就買這家,畢竟資質齊全,只要去官府做更換登記,一日之內便能開張。雖說錢可能會花更多,但紙行這邊貨物積壓,還是時間更寶貴些。”

嬴無忌喜出望外,他也是這麼打算的,現在一寸光陰一寸金,拿下現成的書局當然是更好的選擇。

只是他對絳城書局現狀不是特別瞭解,不管是考察還是交涉都要費不少工夫,花朝這波真是雪中送炭,而且連著送了兩次。

“太好了!我們這就去!”

正當眾人準備坐馬車離開時,一輛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一直駛到眾人面前才停下。

馬車上花紋絢爛繁多,通體刷著紅色的顏料,看起來騷包不已。

在加上馬匹俊碩,放到前世至少也是法拉利的級別。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馬車門上刻著一個大大的“炎”字。

馬車站定之後,一個穿著火紅色長袍的青年鑽出,居高臨下地看著嬴無忌。

“公子無忌,別來無恙啊!”

姬肅?

嬴無忌眯了眯眼,乾國紙行之所以陷入如此境地,都是拜炎國所賜。

兇手經常會在暗處觀察受害者,自己來紙行被他察覺,倒也不奇怪。

明擺著,這貨是落井下石的。

炎國王室功法以火屬性為主,修煉之人大多脾氣暴烈,心中有火從來不憋著,要麼揍人瀉火,要麼被人揍得啞火。在眾多在黎質子中,姬肅應該是捱揍最多的那一個。

他笑了笑:“我從昨天爽到今天,我能有什麼恙?倒是公子肅出了一臉痘,倒應該洩一下火氣,只是三息的時間洩不了多少,你還是找一個大夫吧,莫要傷了身體。”

“你他孃的!”

姬肅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痘,瞬間紅溫,別人都是罵人不揭短,嬴無忌卻逮著傷口勐戳。

昨晚回家以後,他死活睡不著,不教訓嬴無忌一頓,這痘估計消不下去了。

但羅銘教過他,想要在氣勢上佔據上風,首先自己不能急眼,要澹定。

他深呼吸了兩次,再次恢復澹定,輕輕笑道:“公子無忌實在讓我佩服,禍到臨頭竟然還能嘴硬。你我同在乾國為質,我自然不想為難你,不如你跟我服個軟,叫聲好大哥,我說不定還能放乾國產業一馬,你覺得如何?”

嬴無忌撇了撇嘴:“我嬴無忌向來堅挺,從不知軟為何物,你要是想逞威風,大可以回青樓,那裡的姑娘還會配合你吼幾嗓子,來錯地方了!”

“你……”

姬肅腮幫子都快咬抽筋兒了,能不提這件事兒了麼?

既然你戳我傷口,那就別怪我戳你傷口了。

他臉色冰寒:“你現在也就能耍耍嘴皮子了,不過你知道我們為何到現在才懲戒你們乾國產業麼?”

嬴無忌切了一聲:“我沒空聽!花朝姐,我們走吧!”

說著,便衝花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忙著賺錢碰瓷大老,實在不想跟這種沒有碰瓷價值的人糾纏。

姬肅哪能讓他走,直接跳下馬車:“因為你是廢物!廢物懂麼?我們炎國巴不得你做乾國國君,到時候乾國就會自己衰敗,乾國商戶那仨瓜倆棗根本不足為慮。

只可惜,你爹有一個遠超於你的私生子,我們忌憚嬴無缺,所以才要徹底斬斷乾國外部財源。

嬴無缺在乾國光芒萬丈,受罪的卻是你這麼一個遠在黎國的廢物!

嬴無忌!你不覺得可悲麼?”

“太過分了!”

白止再也忍不了了,拔出長劍就跳下馬車,這不是朝公子心窩裡扎麼?

嬴無忌都沒能攔得住,這小妮子怎麼比我還氣,無奈之下也跳了下去。

姬肅終於露出得逞之色,使了一個眼色,同行的劍客便朝白止攔了過去。

他歪嘴一笑。

“找死!”

身上蒸騰起灼人的火紅色真氣,儼然已經突破至凝氣十一層。

嬴無忌咂咂嘴,終究還是免不了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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