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雷鳴足音爆響,黑鴉朝著銀燈高速突進,並且將手斧先一步甩過去!

這一刻,銀燈確信自己的奇蹟對這個鴉殺盡徹底失效——就在剛才談話的時候,她已經對焰白虎施放了奇蹟‘替身玩偶’,自己則是偽裝成藍焰松鼠。再加上錯覺術靈的引導,就連聖域術師都發現不了她的真實。

然而鴉殺盡卻直接朝著她的本體衝殺過來!

其實在剛才龍血修煉過程裡,銀燈也一直維持著替身玩偶,然而鴉殺盡卻根本沒看玩偶,對準她的要害打出衝擊波。

連續兩次失敗,銀燈心中再無僥倖。

當她躲開手斧,試圖跟松鼠寄神的時候,耳朵卻聆聽到四個不同的聲音。

沒有猶豫,她輕聲疾呼:“力量。”

“智慧。”

“生命。”

“歡愉。”

四柱神的偉力再次降臨,銀燈再次掌握凌駕於現實的神威。她直接迎著黑鴉衝過去,她知道自己光是指尖擦到這位鴉殺盡,就能讓他脫離現實的幻夢。

就在兩者即將廝殺的前一瞬,黑鴉忽然往前滑鏟。

如果他鏟向自己的腳,銀燈相信自己能像踢倒沙堡一樣踢碎他,然而黑鴉攻擊的,是她腳下的地面。

黑鴉這一鏟硬生生將水泥地面剷出一個小坑,銀燈這一腳踩進去,怎麼都無法維持平衡,只能跟隨慣性向前倒下。

不過黑鴉就在她下方,她相信自己的手掌將會穿過這位鴉殺盡的血肉之軀。

就在這時候,黑鴉對準她的腦袋抬肘肘擊。電光火石間,銀燈看見他手肘露出的一絲灰暗之光,心思急轉,忽然將攻擊架勢換成抵禦。

轟!

地面被銀燈一擊打得四分五裂崩出煙塵,黑鴉從煙塵裡逃出來,身上有多道刮傷但並無大礙。

反倒是銀燈,她站起來看著自己雙手,掌心有一個被戳出來的血洞,正在迅速癒合。

如果銀燈剛才不是防禦,這個血洞就該出現在她的額頭上,貫穿她的後腦勺。

她問道:“灰狐?”

“大概是。”黑鴉抬起手肘,露出一截灰暗刺刃:“導師送給我的禮物,到現在也沒遇到它刺不穿的東西。”

銀燈看著他,沉思片刻,倒退而走。

“你想逃嗎?”黑鴉譏笑道:“果然是沒進化的畜生,都怪我這記性,我居然差點將你當成人看了。”

面對黑鴉的羞辱,銀燈毫無反應,一邊盯著他一邊倒退,說道:“我曾經兩度聽聞鴉殺儘教派。第二次聽見,是因為鴉殺儘教派成為四柱神教的第一個受害者。”

“而第一次聽見,則是鴉殺儘教派出現了一個傳說。”

“比傳奇更稀有,比大法更奇詭的傳說。”

“據說,有一位鴉殺盡武侍,遭到了虛境的厭棄。”

“他無法溝通虛境,也無法被術靈影響。哪怕他技藝再精湛,也無法召喚出一個術靈;哪怕他傷勢再輕微,也無法被水療術靈治療。”

“按理說,這種人應該留在教派裡安靜度過一生,然而他卻成為武侍,甚至聲名鵲起,連劫火聖殿都聽過他以凡人之軀擊殺邪惡術師的事蹟。”

“虛境絕緣體,鴉殺盡狂徒。怪不得龍血修煉系統沒能影響你。”

“裁決武侍,塔瑪希·鴉殺盡。”黑鴉說道:“很遺憾認識你。你叫什麼名字?”

銀燈:“我從不將自己的資訊告訴別人。”

“正不巧,我見到每個人都會將我的名字告訴他。如果是好人,我希望他們的術師手冊能記住我的名字,讓我的理想響徹虛境;如果是壞人,我希望他們能在地獄滿懷怨恨地咀嚼我的名字,讓我的惡名震盪地獄。”

銀燈忽然笑了:“虛境才是永恆的未來,現實只是一瞬的錯覺。原來你也明白,什麼才是真實。”

“不要將我的偉大理想,跟你這種惡鴉的痴心狂想混作一談。”黑鴉冷冷說道:“珍珠豈能與糞堆並列?”

看著她即將步入黑夜,而黑鴉卻怎麼都找不到突襲的機會,他眯起眼睛:“你確定你是燭爵,能夠穿越黑夜,忍受絞綠?”

“你很強。”銀燈說道:“哪怕虛境絕緣,也絲毫無法折損你的卓越。所以像你這種強者,肯定不懂吧。”

“弱者,一直在都活在黑夜之中,一直都被絞綠汙染。”

“我並非第一次走入黑夜,也並非沒被絞綠汙染過。”銀燈輕輕抬起雙手:“但正因為越過了一切,所以才能成為燭爵。”

毫無破綻。

黑鴉將飛刀縮回袖子裡,失真的聲音既平靜又冷酷:“你最好向四柱神祈禱,下次不要遇到我。”

“下次遇到你,鴉殺盡就會成為絕響。”銀燈沒入黑夜:“而且……你還是先想想,怎麼跟你的‘朋友’活下來吧。”

黑鴉轉過頭,看見愛麗絲提著三位沒用的聖域術師過來,將他們放在地上。

塔瑪希看了一眼銀燈消失的方向,低頭跟他們道歉:“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

亞修三人現在反倒是精神許多,跟迴光返照一樣,只是臉色蒼白得連焰色都無法塗抹。

哈維說道:“沒想到會死在這裡,人生真是一顆不知道什麼味道的巧克力。”

伊古拉:“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狗嗎?”

亞修忽然問道:“如果我展開聖域,能稍微抵擋這個儀式嗎?”

“現在重點不僅僅是儀式,而是黑夜。”

塔瑪希看著黑夜將這座營地蠶食到只剩下篝火這片區域,“大概還有幾分鐘,一切都要熄滅,只有燭爵才能繼續燃燒。”

亞修說道:“這麼說,只要哈維你想辦法彌補生命的流失,還是很有希望活下來的。我沒見過比你更堅定的理想主義者了,你對死靈派系的虔誠比我看澀圖都要熾熱,你簡直就是那個什麼哈的轉世重生。”

“是哈根達斯。”哈維強調一遍,說道:“如果你們死了,我也不會繼續活著。”

亞修和伊古拉驚訝地看著他,死靈術師看著黑乎乎的夜空,說道:“而且我對死靈派系也不算虔誠。就像你吃飯的時候,發現飯桌上沒什麼好吃的,只有一款菜品還算可以,所以你不斷吃這份菜品,這能叫做虔誠嗎?”

亞修問道:“那你為什麼還要推薦我們學死靈派系?”

哈維:“因為你們在吃屎啊。”

亞修心裡生草,這死靈術師的邏輯形成閉環,完全無法反駁。

哈維說道:“現在既然你們都要離桌了,我為什麼還要跟那些我討厭的人一起繼續忍受髒亂差的垃圾食品?”

“而且,”他看向塔瑪希:“我剛才聽見你們的談話……虛境才是永恆的未來,現實只是一瞬的錯覺……這番話確實很有道理,畢竟我們都會沉入虛境,直至永遠。”

“相比起繼續留念這份錯覺,我覺得陪你們兩個穿越六重地獄會更有意思。”

“但這只是弱者的逃避,懦夫的自我安慰。”伊古拉斬釘截鐵地說道:“這句話哪怕是對的,也不是你我放棄現實的理由。放棄當然很輕鬆,但哈維你以前也有人陪你吃飯吧,現在有我們陪你吃飯,你怎麼知道你未來就遇不到其他陪你吃飯的人,遇不到你喜歡的菜品?”

塔瑪希也連連點頭:“沒錯,就算真的有永恆,也必然是建立在偉大之上。懦夫的永恆,就跟這片黑夜一樣毫無價值。”

這次輪到亞修和哈維驚訝地看向伊古拉,哈維說道:“我一直以為伊古拉你才是虛無主義者的代表,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積極向上了?”

亞修靈光一閃:“我懂了,是不是安菲爾!一想到安菲爾跟貝爾戴特都在等你回去,你心裡就像是墳場升起了太陽,再冰冷的墳墓都暖氣來了?”

伊古拉無語看著他,問道:“那你呢?你能保證自己成為燭爵嗎?”

“我不知道。”亞修輕聲說道:“我確實沒什麼遠大理想。”

“我只是有想見的人,有想過的生活,有想回去的地方。”

伊古拉看向塔瑪希,塔瑪希搖搖頭:“我不確定,我連自己能不能活下來都不確定,我最多可以裁決善惡,沒法判定你們的理想。”

欺詐師臉色微變,沉吟片刻下定決心,說道:“亞修,你還欠我一個願望。”

亞修平靜看著他,欺詐師說道:“亞修,我命令你——”

嗒。

聽見腳步聲,塔瑪希和愛麗絲立刻警戒起來。此時黑夜已經非常接近,距離他們不到五步距離,彷彿下一秒就能抓住他們的腳踝。

難道是那個惡鴉不放心,回來趕盡殺絕?

只見黑夜裡,走出一個沒人認識的身影。

是一位揹著狙擊步銃的女性。

塔瑪希疑惑地盯著她,片刻後像是發現了什麼,失真的聲音也聽得出他的咬牙切齒:“是你,塔諾慕!”

“我是水銀木馬。”女人說道:“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的,這又不是我的身體。”

“你化了灰我都認得出你!”雖然語氣裡充滿痛恨,但塔瑪希並沒有動手,因為他也知道這只是一具化身。

女人沒有理他,看向地上三具垂死術師,視線在伊古拉和亞修之間掃來掃去,最後鎖定亞修:“你好,我是水銀木馬,四柱神教的前任觸覺。”

亞修覺得好笑:“前任?這工作還能辭職的嗎?”

“不能辭職,但可以被辭退。”水銀木馬說道:“就在剛剛,四柱神教將我給辭退了。每個國度只能有一位觸覺,他們要換人。”

“換誰?”

“那個將你們變成這樣的女人。”

亞修其實也有所預料,感嘆道:“四柱神真是慧眼識珠。”

“你不生氣嗎?”

“我怎麼可能不生氣?我恨不得一劍將她釘在牆上,但我現在連手指頭都動不了。”亞修反問道:“難道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有一個辦法,既可以救你們,又可以讓你們報仇。”

水銀木馬蹲下來看著他:“那就是,你也變成觸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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