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房中,熊想想扶著她到床邊坐下,握著她的手說:“你真的想好了?”

傅菁點了下頭,“張深時待我很好,而且他一眼就認出我是從前的傅菁,還肯娶我。”

眾人的認知裡,傅菁失蹤的真相很難堪,哪怕她活著回來了,總歸有了個“慘被糟蹋”的烙印。

以至於她後來回家,傅家人起初都不敢認。

認回來有什麼用?

名聲清白都敗壞了。

後來傅菁自己想了個辦法,說她是長得像傅菁,才被傅家認作養女。

從嫡親女到養女,不僅是外人的看法變了,父母待她多少也疏離了些。

“可是祝飛都說娶你了,你怎麼還……”

“與其留在他身邊日日受煎熬,不如嫁一個對我好的,相敬如賓過一世。”

熊想想細細嚼著她這話,這般心境她還是未能明白。

傅菁回握住熊想想的手,“我期盼的是他也能喜歡我,而不是為了負責,互相捆綁一世。那我寧可一刀兩斷,從此無期盼的過一世。”

熊想想懵懵的問:“可是這樣……對張深時公平嗎?”

傅菁神色一頓,緩緩道:“他都知道。”

“你想好了,我便支援你。”熊想想看著她,認真的說,“我相信你的決定。”

熊想想走後不久,張深時來了,在外等候。

傅菁摘下了繃帶,放下些頭髮遮住額角的傷口,又抹了胭脂,好讓自己不那麼蒼白。

張深時見她出來,趕緊迎了上去,“你受傷了?”

這訊息傳得挺快,傅菁笑了笑,“沒事。”

“那就好。”

張深時陪著她走了幾步,“怎麼會這樣不小心。”

“你說的來提親,作數嗎?”傅菁突然問。

“當然。”張深時笑著說。

-

白修吃完飯看了一個時辰的書,才慢悠悠的問站在身邊的人。

“怎麼回事。”

“好過一陣。”

祝飛聲音有些黯然消沉。

白修指尖撥過一頁紙,“所以不娶黎茗?”

祝飛低著頭,沒有回答。

“你到底喜歡誰?”白修好奇。

祝飛擰巴了會兒,說出了個白修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

“我不知道。”

“……”

“公子,是我做錯了。”

白修想了想,“在我看來,我是沒看到你對傅菁的一丁點兒異常,我只看到你對黎茗的眼神不一樣。”

祝飛坦白,“黎茗很好看。”

白修納悶了一下,他怎麼就沒發現呢?

“那你為什麼不娶黎茗,想娶傅菁?”

“我讓她沒了清白,我應該負責。”

白修一愣。

怪不得熊想想大發脾氣,怪不得傅菁要自盡!

“你不喜歡人家,碰人家做什麼呢?”

祝飛垂著頭,垂頭喪氣的說:“我是正常男人,有個女子投懷送抱,很難拒絕的。”

白修道:“傅菁不像主動投懷送抱的人。”

祝飛捏了捏拳頭,黯聲道:“我看出她眼神裡的愛慕,我沒能抵抗住這樣的誘惑,所以我一時糊塗就……她當時也是心甘情願,說不需要我負責,可我想著我是要負責的。”

白修聽得呆了。

一會兒後,他問:“所以你覺得,你對她仁至義盡了?”

“……”

“你還告訴了她,你心悅黎茗的事?”

祝飛第一眼看到黎茗時,就被她的美麗吸引,而黎茗對他也是熱情。

一來二去的,等到祝飛後知後覺的明白黎茗看上的是自家公子,心意已是覆水難收。

他想成全黎茗,不得不借助傅菁來完成這件事,傅菁那麼敏感,一下子猜出了他的心思。

誰知弄巧成拙,反而害了黎茗一家,可能是他遭報應了。

他更不敢讓公子知道,他還指示傅菁勾引了黎寅,那事都是他的主意。

“既然如此,她要嫁別人也無可厚非,你又彆扭什麼呢?”

白修看不懂祝飛。

祝飛道:“她跟了我那麼久,她應該嫁我,我應該娶她。”

白修看著他,對他幾乎無語,這要不是陪在身邊這麼久的人,真不想再搭理了。

“那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自然會失望會選擇離開。傅菁今日的態度看明白了?她是不會再跟你了,你專心對黎茗,不必再想著傅菁了。”

祝飛低著頭,握劍的手過於用力,有一絲顫抖。

-

當傅菁說要嫁張深時的時候,祝飛有些像在夢裡。

當看到張家送來的請柬,祝飛愣神了。

他還記得那個怯生生的傅菁,她起初很害怕自己,後來慢慢的,她眼裡的害怕變成了期待。

再後來,他試探著向她伸出手,這個小小的女子就撲進了他懷裡。

他習慣了這樣的佔有和陪伴,也總以為,這樣的陪伴能持續一生。

若有一天她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紀,那就娶她。

直到他看見了黎茗,一個張揚明媚的女子。

他想為她做點什麼。

當他同傅菁商量著幫黎茗的時候,傅菁問:

“我和黎茗,你若都能娶回家,誰為妻,誰為妾?”

“黎茗是徐州刺史之女,她不可能為妾。”

傅菁轉過身去,乖巧的說:“知道了。”

祝飛知道她哭了。

這女人好傻,傻得不可理喻,傻到他都不想去哄。明明他說的很清楚,他想成全黎茗,助她嫁給公子。

他呆立在院中,望著滿池蓮葉,心中空落落的不知所謂。

“謝謝你。”

是黎茗,她走到了他身邊。

她總算搞清楚,這些年祝飛同她聊得火熱,關懷備至,並不是白修的意思。

她也終於知道,她能被偷桃換李的救出來,是因為祝飛。

祝飛對上她的雙眼,臉頰便有些燙,不得不挪開眼去。

“我知道你喜歡的是公子,我……”

“從前他眼裡沒我,如今我都這境地了,哪還敢痴人說夢。”黎茗輕聲嘆息。

“黎小姐……”

“阿飛,人心是可以變的。”

人心可以變的麼?

祝飛想到那天他離開了傅家,可心裡總有不好的預感,果然等他折返的時候,看到傅菁已躺了在地上。

他殺過人,他的劍見過不少血,可她額頭上那點竟讓他這樣害怕。

她為什麼會尋短見,不是再三告訴她,會娶她的嗎?

她到底要怎樣?

他驚慌到看見傅菁爹孃的那一刻,撲通跪了下去。

他一定是有哪兒錯了,可他想不明白。

不過現在……

她既然選擇嫁給別人,那自己也不需要再對她負責了。

可是為什麼,明明黎茗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到了這時,黎茗就在身邊,卻沒有多大的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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