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各位!去喝點水歇一歇吧!”

小廝們聽了大小姐的話,都走開去喝水。熊想想趕緊的上前抓了把紅紙包裹的喜糖塞兜裡。

好傢伙,這麼多糖。

揣到兜裡放不下了,她才蹦蹦跳跳的走開。

“大小姐,還不去門口等著啊,你娘迎親馬上回來了!”

到了大門口,熊想想被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嚇了一跳,趕緊往裡跑。

鞭炮聲中,傅菁隨著家人進來。

“想想,咱們成親戚了!”

熊想想牽著她的手偷偷去一邊,掏糖塞她兜裡,“我孃親自去買的喜糖,前幾日都藏起來不給我吃,到今日我才能拿到的。”

“你以後想吃糖找我二叔,他最好了,我娘也不給我吃糖,都是二叔買的。”

傅菁的目光瞟到了塘邊,“你看,那是誰?”

熊想想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個藍衣少年立在朱廊下,側顏清冷如玉,正跟一個陌生的僕從說些什麼。

“是白修。”

“虐待自己害他繼母那個?”傅菁想起來了。

熊想想點頭,“咱們離他遠點,那不是個好東西。”

外頭鞭炮聲歇,秦姮同傅二爺進來,那鳳冠霞帔笑靨如花,傾城芙蓉之色,看得眾人挪不開眼。

“你爹孃成親時你看到了嗎?”熊想想問。

傅菁認真想了想,搖頭,“我沒有看到,他們成親沒告訴我。”

熊想想道:“我也是。”

“那你現在看到啦,以後我二叔就是你爹。”

“你二叔說了,我可以不叫他爹,這樣咱們都自在。”

秦姮倒也沒讓她改過口,只府上的小廝們起過哄,熊想想叫不出口,傅二爺就捏了捏她的小臉,對她說:別管人家怎麼看怎麼說,我不搶你爹爹的位置,咱們做朋友。

按潯城的規矩,因是入贅,拜堂之後免了新娘去東方坐帳,一對新人同在席間應酒,好不熱鬧。

熊想想從來沒見過喝多的孃親,今日算是見到了。

她一腿架在椅子上,高舉酒罈痛飲,襟前溼透了也未在意。

“我為什麼跟熊舟宏和離,我今日就要跟大夥兒說一說。因為我生閨女時傷了身子,懷不上了!熊家要兒子,便不中意我這個媳婦,一門心思要給熊舟宏納妾!”

只因納個妾便要鬧和離,這在很多男人眼裡是不理解的,只礙著她身份不敢多言。

傅二爺去摟她,“娘子,你喝多了,咱們不說了。”

“不!我要說!為什麼我生閨女會壞了身子,因為熊家那老頭不是個東西,他嫉恨我孃家強勢,嫌我不乖巧恭順,便在我孕時給我下馬威!”

秦姮藉著酒勁跳上了椅子。

“我有孕八月時肚子那麼大,就因為我沒早起請安,老頭子讓我在祠堂跪了兩個時辰!我閨女就在那一日早產生下來了!”

“老頭子說我惹怒了祖宗,上天才罰我閨女瘦小,叫我再去跪祠堂,祈求祖宗原諒。”

“那時我生產完才六天,給老頭子帶來的人拖進祠堂裡跪著,可我閨女瘦小那是因為早產啊!”

“我在祠堂裡血崩壞了身子,老頭子說我嬌氣矯情!”

“他熊舟宏就是個瞎子,啞巴,只當沒看到,也不同老頭子反抗。可他承諾不介意我壞了身子,說會待我好一輩子,我就不同他們一家子計較了!”

“結果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現在想要納妾了,拉倒吧!我就把他正妻之位讓出來,讓他自自在在的娶妻納妾。那是個什麼人家,誰嫁誰知道!老孃不稀罕!”

“今兒能來這裡的,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姑娘們,我給大家提個警,門不當戶不對的男人不要嫁!追求你時千好萬好,星星月亮都捧給你,你不知道他在家是不是個窩囊廢!”

在場之人都被震撼住,食難下嚥。

哐噹一聲,秦百邢狠狠砸碎了酒杯。

他以為女兒嫁去熊家,熊舟宏又是個老實人,自當疼愛寶貝她,他便也沒有過問。

沒成想竟這樣欺人。

“爹!別砸杯子啊!這裡的杯子都是傅景送我的!”秦姮一聲尖叫。

傅景,傅二爺的大名。

眾人不由得端詳席上的杯碗盆,果然是出自傅家瓷窯場。

傅二爺嘆了口氣,把秦姮從椅子上抱下來,“你酒多了,咱們先回去休息。”

秦姮軟在了他懷裡,懷中纖瘦的女子此刻終於安靜了下來。

傅二爺對上這雙黑黑的眼眸,溫聲道:“傻丫頭,當年就嫁給我該多好。”

秦姮雙腳離地,被他打橫抱起,靠在他胸膛中聽著心跳,抓著他衣襟說道:“在生下想想之後,熊家老爺子說產房晦氣,不讓他兒子來見我一面,看閨女都是抱出屋子去看。當時我就想著,如果嫁給了傅景會不會不一樣。”

當初瞧著他輕浮,偏偏相信了熊舟宏一說話就臉紅的真心。

後來聽說傅二爺相親,回回都與對方說:“我不會喜歡你的,能接受你就嫁,不能就別耽誤。”

人家問他是不是斷袖,他會老老實實的說:“我娶不到秦姮才接受相親的,還有誰不知道?”

只是他高估了那些女子,竟有一大波不在意這個的。

熊舟宏在家彆彆扭扭了大半天,終於還是拿著精挑細選的禮,去了秦恆的酒莊。

“嘿,熊大公子!”

有人注意到了他,一時懷疑自己看錯了,湊上前來瞧了個清楚,才敢打招呼。

熊舟宏看了眼那一臉瞧好戲的神情,懶得應付,交了禮後往裡去,剛好瞧見了秦姮跳上桌子,控訴老爹欺負她的行徑,罵自己是個窩囊廢。

有人又看到了他,“熊大公子?!”

一聲低呼,無數目光投了過來,熊舟宏狼狽得逃了出去。

離了酒莊好一段路,他仍感覺無數把刀追刺而來,紮了滿身窟窿。

他靠著樹,蹲了下來,捂住了臉。

秦姮始終沒有說她為什麼離開,他便以為只是因為納妾一事而已。

續娶那天,他幻想了多次秦姮抱著怨氣而來,只要她來了,他也能拋下一切跟她走。

那十年於姮姮而言,是一場賭輸了的噩夢。

可於他而言,那十年是他最好最美滿的時光,他留戀,不捨。

再也回不去了,世人都會知道熊家是如何苛待秦家的掌上明珠,而秦姮已是傅景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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