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可以翻牆過去,卻鬼使神差的鑽過了這個狗洞。

視野突然開朗,一串血腳印在地上刺目猙獰。

李玦跟著腳印每走一步,心中就跳痛一下。

她這樣固執的要走,不惜效仿壁虎斷尾。她該有多疼……

李玦循著蹤跡大約走了五百米路,這印子斷在了一間茅廁前。

茅廁敞開著門,他卻不敢冒然進去。

棠棠肯定是在裡頭無疑了。

可茅廁那麼臭,她沒關上門在裡頭做什麼呢?

李玦暗自尋思了許許多多的話,打算說來哄她。

語氣一定要輕柔耐心,一定要表現出自己的十萬分憐惜。

他最後深吸了口氣,屏住了呼吸,一頭衝了進去。

“汪!”

一條黃狗猛地立起,衝他齜牙叫喚。

李玦被嚇了一跳,一腳踹過去踢中黃狗的腹部。

這狗逃出了茅廁,每跑幾步就倒地掙扎,發出嗚咽的痛吟聲,李玦那一腳夠它重傷不起的。

大黃狗的一條前腿被綁上了一隻靴子,這靴子血跡斑斑。

李玦趕緊往回走。

他的臉色沉如暗夜。

-

到了福緣寺,孟輕棠就覺得來錯了地方。

這荒廢已久的地方渺無人煙,更無處去尋吃食。

可她也沒法往城中去,李玦估計沒那麼容易放過她。

孟輕棠折了粗木枝,兩木相對使勁搓起來。

只要有自然之火,就能修復她的腳。

“姑娘,你想要火?”

剛有點星星點點的起色,孟輕棠被突如其來的招呼聲嚇了一跳。

她耳力極好,竟沒聽見這人的腳步聲,以至於近了才聽到。

此男子一身天空色蜀錦衣袍,手掂一把摺扇,發頂的銀冠可見其已到弱冠之年。

劍眉入鬢,眸墨瓊鼻,相貌堂堂。

孟輕棠微涼的目光落在他面上時,微微一定,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又很快沉靜如幽海,回道,“是的。”

男子很快發現她一腳沒穿鞋,白襪上染開了血汙,霎時忽略了她大熱天取火的異常,蹲下來檢視。

“姑娘,你的腳怎麼了?”

“摔了一腳,又被大石頭砸了一下。”孟輕棠趕緊用衣服遮住了腳。

男人心中暗道:來此處此女子蓄意來勾引他的女子屢見不鮮,這套路倒是第一次見。

先博同情,再強作堅強,以示自己是個柔中帶剛的女子。

只是為了勾引他對自己能下如此狠手,他是個心軟的,也不忍心馬上戳穿了她,叫她難堪

“姑娘分明是女兒身,又為何要穿男人的衣服?”

孟輕棠放下了木棍,仍坐在地上,說道:“有個地位很高的人強擄我,我換了男裝才逃了出來。這位公子,你需離我遠些,否則他萬一追了上來,認定我與你私奔,恐怕不會放過你。”

把這貴公子嚇跑,她便可以繼續鑽木取火,腳上的痛她實在難以忍受了。

男人心中卻是:霍喲,欲擒故縱,特地編造個地位很高的人來激起他的保護欲。

這姑娘身著男裝還能有如此姿色,腳上的傷更添幾分羸弱的楚楚可憐,他倒不介意陪她把戲演下去了。

“無礙,姑娘,本公子能保護你,你信不信?”

孟輕棠一愣。

“不必,多謝公子。”

她只想這人趕緊走,她好馬上取火治傷,傷好了方便跑路。

這番拒絕,落在男子眼中卻是故作矜持。

也是,若太輕易的接受外男的幫助,豈不顯得輕浮,今後還如何叫他高看一眼。

男子靜靜目望了她一會兒,淡淡道:“即已相逢,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喂!喂喂!”

孟輕棠眼睜睜的看他一手摟到她腰下,一手攬起她的腿彎,身子失重,被他攔腰抱起。

男子抱著她走了一段路,一輛錦緞做簾的馬車停泊在路邊,四五個侍從眼見著他來了,趕緊站端正,靜候在馬車旁。

侍從們見他抱著一男子,嚇了一跳,近了才觀察到此“男子”容顏娟秀,肌膚細嫩,似個女子。

男子抱她進了寬大的馬車,孟輕棠坐下來,才看到他玉佩上雕著個瓊字。

瓊王李璥,皇八子,靜妃所生,不太出眾,也沒有什麼醜聞。

如今齊王因著生母貴妃盛寵的緣故,是最有可能被立為太子的。

若輪不到齊王,則二皇子瑞王,七皇子康王,八皇子瓊王,還有十三與十五這兩個剛成年尚未封王的皇子,皆有一爭之力,誰都有機會。

“原來是瓊王殿下。”

她作勢便要下跪,剪水雙眸中微微錯愕,卻沒有惶恐驚慌。

裝,還裝。

瓊王心中輕嘆,面上不露聲色的扶住了她,“姑娘不必多禮。”

回頭再一問,這準是哪家的世家小姐,平常人打聽不到他常來這個林子裡練劍。

孟輕棠被他扶著做好後,他毫無忌諱的拿起她的傷腳放在自己膝上,伸手去摘她沾滿血汙的襪子。

“殿下不可,”孟輕棠急忙握住了他的手腕,“男女有別。”

瓊王突然懷疑她是不是真傷了自己,興許傷也是裝的。女子都是怕疼的,誰能真慘痛的自傷呢?

想到此處,瓊王決定不為難她,畢竟弄虛作假被戳破也很難堪。

就當配合著她演一齣戲,也挺好玩的。

到了他的王府,瓊王旁若無人的將她抱下馬車,大步邁進庭院,直奔自己的寢屋。

他一邊走一邊吩咐,“給這位姑娘準備一身女子的衣服,收拾個院子出來。”

頓了頓,他又說:“叫沈大夫過來。”

她即稱自己被追擄無處去,便是給了他留下她的理由。

李璥是個懂女人的,這些自然明白。

他暫且將孟輕棠放在了自己的床上,輕聲細語的說:“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就在我這好生養傷。”

好生養傷,慢慢培養感情。

孟輕棠尋思著,她出門就指不定什麼時候被李玦抓住,這瓊王府倒是個避災的好地方。

李玦再怎麼,都不能擅來瓊王府搞事。

瓊王這顆大樹靠一靠也無妨。

孟輕棠剪水雙眸盈盈的望著瓊王,這就把他看順眼了。

瓊王看出了她眼裡的變化。

嚯喲,這才剛上了床,就不掩飾自己的情意了,開始施展媚功了。

只是他還不想馬上就吃掉她,得先搞明白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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