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菜收拾了一包裹,孟輕棠把裡頭值錢的東西都給拿了出來。

“小姐……”

“咱不要他的東西,走。”

走到屋門口猛地抬頭,他就在那,不知站了多久。

孟輕棠面無表情的從他邊上走過向外去。

擦肩而過時,她的臂彎被拽住。

孟輕棠被迫停住了腳步,側首,冷冷瞥向他。

李玦僵著臉,半晌開口道:“為什麼首飾都不帶走。”

“我餓不死,”孟輕棠淡淡的說,“大不了我去風雪樓掛個牌,總能養活我和小菜。”

李玦的臉色沉了又沉,“孟婉已經身敗名裂,孟夫人氣到吐血,棠棠……”

“那我呢?”

孟輕棠聲音不受控制的打顫,“被你當作禮物送給太子,也是我最大的價值了,因為我本就下賤。李玦,謝謝你這段時日的照顧,不奉陪了。”

她掙了下,卻甩不脫他的手。

“棠棠,我會娶你的。”李玦說得很堅定。

孟輕棠甚覺好笑,悽悽笑出聲來,“你要娶我,你把我送到太子床上。齊王殿下,你們這些王公貴胄的玩法我看不懂。”

“我真的會娶你,只是先委屈你呆在太子身邊,不需要太久,很快……”

啪——

孟輕棠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憤,一個耳光重重的甩在他臉上。

她的手疼,心更疼。

“你若真把我當作一件物品,當初就該說個明白,或許今時今日我會任由你安排。”

在他的溫柔之下,她竟真以為自己住進了他心裡。

可到底,她什麼都不是。

小菜被她這舉動嚇到了,瑟瑟縮縮去拉扯她的衣角,“小姐……”

李玦臉頰火辣辣的疼,自知理虧,沒有絲毫脾氣。

“棠棠,我沒有辦法,他是君,我是臣。”

他說得這樣無奈委屈。

孟輕棠眉間微皺,痛苦得閉了下眼。

李玦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棠棠,你就這樣一走了之,他不會放過你也不會放過我。”

“所以你要我留在太子身邊,跟你裡應外合,助你對付太子?”

孟輕棠總算聽明白了他的話中目的。

李玦搖頭,“你一個女人能做什麼,我只要你好好活著。等李珂亦一死,我娶你。”

孟輕棠哼了聲,從他手中抽出了手臂。

“不必。小菜,我們走。”

-

剛踏出屋門,迎面的太子讓她不得不停步。

前有豹虎,後有豺狼。

這就是她糟糕的處境。

這兩頭野獸,還偏偏都是一臉無辜無奈。

孟輕棠走到李珂亦面前,“太子若要尋我說一聲抱歉,不如付我些銀錢。”

虛偽的歉意有什麼用,不如金銀財富來得實在。

於是李珂亦那聲對不起硬生生卡在了喉間,原本準備的無數解釋也都盡數嚥了下去。

他淡淡道:“我願意補償你,銀錢,地位,名分,都能給你。”

這倒挺誘人的。

“你喜歡我嗎。”她問。

李珂亦猶豫了下,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孟輕棠纖長的墨睫微動,唇角輕勾,眼中卻無笑意。

她側過身,一根手指遙遙指向齊王李玦。

“殺了他。”

此言出,李玦雙眸一怔。

周遭稀稀兩兩的侍從也是震驚的抬起頭來,驚愕得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李珂亦眼眸微暗,“你冷靜點。”

孟輕棠走近他,直逼他眼前,壓低了聲音道:“那你告訴我,是你威逼了他,還是他主動把我送給你?”

這個答案對她來說很重要。

李珂亦苦笑:“我若有意威逼,何須對你下藥。”

她努力的想從他眼神裡辨個虛實,有意想去辯證他這句話。

遍尋無果。

齊王分明不放任何人在眼裡,一向與世無爭又紈絝不羈。

他有什麼原因,又能有什麼苦衷?

孟輕棠頭有些痛,她放棄去思考這個問題。

罷了,李玦究竟是不是被逼的又如何,他總歸放任自己被辱。

“嫖資你看著給,我不懂行情。”她說。

李珂亦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她。

嫖資?!

在她眼裡他就是個嫖客。

孟輕棠淡淡道:“地位,名分,我不要。跟你們糾纏在一塊兒,我就是個隨手相贈的玩意兒。若太子殿下還有些君子之仁,便給我應得的銀錢,放我離開。”

李珂亦啞口無言,胸間那股莫名的蟻蟲啃噬之痛翻湧而出。

他忍了忍,看向後頭呆若木雞的李玦,惱道:

“你他媽倒是憋個屁出來啊!你辦的好事!”

李玦皮笑肉不笑,“太子強佔了人,還想要人心,有這樣的好算盤嗎?”

“你含血噴人!”李珂亦怒道。

“不然呢,我把人送你圖什麼,討好你?你看看我這是討好的姿勢嗎?”李玦說。

孟輕棠聽得煩,“不給錢就罷了,我也不會追著要。小菜,我們走。”

小菜哆哆嗦嗦的跟上。

這一回總算無人再阻攔。

等人消失在視野中,李玦勾了勾唇,對太子道:“你還真不給錢?”

李珂亦看著他這一副戲虐的模樣,此刻真有殺了他的衝動。

“你到底圖什麼?孟輕棠喜歡你,你就這樣對她?”

李玦上前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湊到他耳邊,“我能圖什麼呢,圖你高興罷了。”

李珂亦的臉色登時沉如深淵。

他中情蠱之事自以為瞞得甚好,在外多年說是求仙問道,實則為尋解蠱之法。

而他的雲中山莊,遍尋密法蒐羅奇藥,皆是為救他自己。可惜至今無果。

這倒也並非特別要緊的事。

只要一輩子不動心動情,蠱毒便不會發作。

眼見著朝廷已向皇上催立太子,李珂亦只好回金陵城來,以嫡皇子之尊順理成章上任儲君。

“呵,李玦。”

李珂亦冷冷看著這位血親兄弟。

不惜將喜愛的女子塞到他床塌上,圖他毒發身亡,這就是他的六哥,齊王。

-

太子走後,李玦那副囂張的面具迅速敗去,臉色發白,疲軟得扶著石桌坐下。

小六深深嘆了口氣,“何必呢殿下……”

他看著齊王昨夜一直呆在那間屋前,無數次想衝進去。

裡頭動靜不小。

小六聽到了孟姑娘在那樣神智不清的狀態之下,喚了好多次李玦,齊王的名諱。

齊王也聽得到。

他寧可用拳頭去砸樹,寧可咬破了唇,終是在屋外呆了一夜,沒有阻攔心悅的女子被侵犯。

他已決心要把孟輕棠塞給太子。

“本王不能有軟肋。”李玦這樣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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