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本已經歇下了,看到楚天歌,立馬坐起來繃直了身子。

“五嫂,我可沒有辦法救五哥。”

朝堂上的事九公主也聽說了,她動過救人的念頭,可這人不像救趙國公那麼簡單。

若因她收回了燒軍的旨意,而他日瘟疫禍害到外頭百姓,可是要承擔很大責任的。

“我知道,”楚天歌離她五步的距離,眉眼間看起來有些憔悴,“我是來你這兒住一夜的。”

九公主一愣,“我哪敢窩藏你,三哥要找我麻煩的。”

“是他叫我出來的。”楚天歌說。

九公主寬了心,“那便好,你同我睡吧。”

楚天歌是個沾到枕頭就有睏意的人。

九公主卻輾轉反側,遲遲合不上眼,忍不住開口道:“你還睡得著啊?”

楚天歌抬了下眼簾,“不睡覺也幫不到他。不如睡飽了,明日起來再想辦法。”

“夠沒良心的。”九公主嘆息著,手撫上了她的肚子,“五哥多好啊,你懷著三哥的孩子他都娶你。”

三哥的孩子……

楚天歌急著說話卻猛地嗆住,咳嗽了一番,“你看這孩子像李雲臨的?”

“不是嗎?”盈盈燭火下,九公主睜大了眼睛。

“不是。”楚天歌咳紅了眼睛,“是不是都這樣想?”

九公主懵懵的說:“是啊,趙衡也這麼想。你跟三哥分開才多久,跟五哥好了也沒多少時日啊,誰能知道……那這孩子是誰的?”

“當然是李燼宵的,”楚天歌此刻睏意全無,腹上的沉重也使她無法再平躺著,側過身來,“你呢,趙衡沒法娶你,你就這樣跟他過一世嗎?”

九公主輕提被子,遮住了懊惱的半邊臉,“倒了天大的黴,我出生那日偏偏來個天降祥瑞,害得我要孤寡一生不能成親。這上神火鳳凰真是不幹好事。”

楚天歌眼皮沒來由的跳了跳,“確實倒黴。”

九公主突發奇想,“但凡我早出生或晚出生一日,這個神女的名頭就得落到你頭上,這倒也不影響你,你嫁給五哥用的也是楊氏女的身份,旁人就算知道你是楚天歌,沒有個帶頭的嚷出來,誰也不能拿你怎麼樣。”

楚天歌清清淺淺的嗯了一聲。

九公主好奇的問,“說真的,你對三哥現在究竟是怎麼想?”

楚天歌說:“不願去想,也不想提他。”

九公主翻身趴在了床上,雙手拖起腮,小心翼翼的說:“趙衡總說三哥不好,可我覺得三哥很可憐……”

楚天歌不以為然,“比他可憐的人很多。”

九公主頓了頓,說道:“是啊,可是別人都有母親,只有他沒有。所以他學不會做一個正人君子,你是第一次讓他感受被愛的女子,他便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了。”

楚天歌擰起眉頭,“你怎麼會向著他說話。”

“都是我的哥哥,我沒有偏向任何一個人。只是五哥從小便養尊處優,母后一貫慣著他,他不缺愛。可三哥受了委屈,從來就無人可傾訴。你於他來說,是他身後那個家,家沒了,他便也瘋了。”

九公主心裡也有些崩,看習慣了楚天歌跟三哥在一起,突然的就成了五嫂。

楚天歌道:“家?他把這個家的一磚一瓦都拆完了,究竟是誰毀了誰呢。”

九公主沉默了會兒,“你對五哥有感情嗎?”

楚天歌想了想,認真的說道:“自從與李雲臨鬧掰之後,我就不太敢去想感情是個什麼東西。但我能很清晰的知道,我喜歡一個人的陪伴,我願意為他生兒育女,也願意長長久久的等著他。他讓我這原本只被仇恨痛苦充斥的生活,有了些溫暖的期待。我感激他,依賴他,也信任他。”

九公主的眼睛睜得渾圓,藉著微弱的光亮,看到楚天歌小女人似的神情。

“你說起了五哥,這矯情話還真多。”

楚天歌心想著這也是很正常的事,畢竟是自己夫君。

她又想到了邊關那要命的軍情,沉下了臉色,“李雲臨派孟琅去東境,你幫我帶話給孟遠修,讓他跟著孟琅去。”

九公主立馬明白過來,心中震盪,“現在就要反了嗎?”

“沒辦法了。”楚天歌語氣很淡,“他不能等死,東境將士們也不會等死。這一步是李雲臨逼的。”

當她在御書房外聽到是孟琅帶兵去,她心也安穩了些。

九公主忐忐忑忑的想了會兒,“可孟將軍只帶上孟遠修,楊夫人和孟秦是必須留金陵城的,他們的死活,孟將軍便不顧了嗎?”

楚天歌說道:“偷天換日,暗度陳倉,李雲臨對孟將軍的警惕心不高,應該不難。這個事需要你幫忙,城門口來來去去的馬車,唯獨你的,旁人不敢檢閱。”

九公主點了點頭,平躺下來,長嘆一聲。

“你要是好好跟三哥在一起,他哪需要針對五哥,搞成現在這樣驚心動魄的局面。你可得答應我,如果五哥最後勝出,你盡力留三哥一條命在,我們畢竟……一塊兒長大,少了他總不習慣。”

楚天歌閉上了眼,“若叛軍被剿,他會不會放燼宵一條生路。”

九公主張了張嘴,卻沒再發出聲來。

-

李雲臨在楚天歌走後沒多久,披了件袍子開啟屋門,“人呢?”

宮人們戰戰兢兢道:“娘娘出去了。”

李雲臨砰得一聲把門關上,在裡頭懊惱得來回渡步。

怎麼不再好好求求他,就這樣走了?

李雲臨又開啟了門,“人去哪裡了。”

宮人面面相覷,他們哪能知道,他們也不敢開口過問啊!

“一群廢物。”李雲臨埋汰了句,“去找榮介,叫他查一查娘娘去了哪裡。”

他回到床上,煩躁得蹭了蹭腿。

這床太過寬大,每一夜天歌都遙遙縮在床那邊,伸直了手臂都碰不到的距離。

為了不讓她太過靠邊,以免掉地上去,他都剋制住自己離她遠點。

只要她在便好了,他要的不過如此。

李雲臨呆呆的看著她平時躺的位置,明明李燼宵也負了她,她為什麼還要這樣呢?

不過是個趁火打劫的賊。

他睜著眼睛想了半夜,也沒把這個問題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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