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剛歇著沒多久,夢還沒熟,蘇瑾便來求見。

昨日她的婢女前去召蘇瑾時,說明白了前因後果,還客客氣氣的說了句“皇后娘娘實屬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忘良娣見諒。若太子不顧你們母子死活,皇后與聿王妃願意相助,給你們母子活路”。

皇后沒想到蘇瑾來的這樣快,強撐起精神,喚她進來。

“你想求我放過你的孩子,因為太子那說不通是吧?”皇后軟在躺椅上,熬了一夜的身子略有疲態。

蘇瑾淚目盈盈,“太子不惜折了這個孩子,縱使能活下來,還要把這孩子給太子妃撫養。娘娘,您說只要聽您的,願意幫我……”

皇后揉了揉太陽穴,“本宮發現你幾乎無用。”

蘇瑾吃力得伏低了身子,臉貼到了地面上。

“會有用的,娘娘,我肚子裡的畢竟是太子唯一的骨肉,我對太子的指控,會令人信服。”

皇后登時打起了精神,起身親自扶起了她,語態柔和。

“想開了?你原不是對太子死心塌地麼?”

蘇瑾由皇后扶著坐下後,眼中悵然,深深嘆息道:“我原不惜為他付諸一切,可如今我是個母親,這孩子便是我的命。”

皇后突然想起她失去的三個孩子,她亦是在那樣的境地中恨毒了皇上,以至於前陣子發現李雲臨給他吃了天參,仍佯裝不知,任由他死去。

無論曾怎樣的深情,孩子的生命就是母親的底線。

觸了這條底線,縱使天王老子也該反了去,更何況區區愛情。

“好,你信本宮,本宮便護你們母子周全。”

皇后知她投靠自己屬無奈之舉,不會盡信,但這一句承諾,卻是真心實意的。

-

等楚天歌掐點醒來,鳳儀宮的小廚房已熬好了燕窩,放溫了奉上。

皇后推著雞蛋,輕柔的滾過天歌的臉頰,一想到別人打了她的兒媳婦,她心頭的惱火怎麼也兜不住,“這兩個耳光,一定給他扇回去。”

楚天歌感受著這份溫柔,恍惚好像是母親在身邊,片刻失神後清醒過來,寬慰道:“本就是我故意挑釁,母后不必為此生氣。”

皇后沒來由的想起李丞也愛動粗,這李雲臨的性子真是跟他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的暴戾,一樣的無恥瘋癲。

她壓低了聲音說:“蘇瑾來過了,向我們投了誠。”

楚天歌點頭,“好,暫且信她。”

她將燕窩盡數舀入腹中,伸開雙臂,讓婢女為她套上了孝衣。

皇后擰眉,“今晚你就別去了吧,我能把這個事壓下來。”

楚天歌微微搖頭,“不能給旁人說咱們閒話的機會,今晚還有一齣戲,必須要做。”

皇后想起她的盤算,嘆了口氣,“李雲臨那個老狐狸,哪會上這種當。況且縱使成了,你今後也會被人指指點點,值得嗎?”

“我早就被他害得被人指指點點了,宮裡都說我勾引的他。”楚天歌聲色發涼,“他從不顧我的名聲,我哪還有什麼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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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未到,靈堂內已跪得整整齊齊。

皇后跪在最前,太子在她右後側,妃嬪與皇子公主們都跪在後面。

蘇瑾遲遲未到,皇后開口詢問:“蘇良娣怎麼回事,莫非還暈著沒醒來?”

李雲臨頭也沒抬,“是,暈著還沒醒來。”

皇后嘆惋,“有身孕著實不宜辛勞,讓聿王妃也回去休息了吧。”

“太醫說不礙事,待蘇良娣醒來,自會前來守靈,不負母后期望。”李雲臨淡淡道。

事已至此,他怎麼可能打退堂鼓呢。只是蘇瑾莫名其妙的再次暈了過去,倒也正好借這個由頭,讓她在屋裡好好休息。

皇后瞪了她一會兒,往後勾了勾手,“王妃,來母后身邊,萬一你有個什麼不適,母后也好馬上照應你。”

楚天歌立刻上前,婢女挪了蒲團,她跪在了皇后的左後側,太子的身邊。

她一個王妃,本不該跪得這麼前,可太子沒有意見,旁人也不會說什麼。

李雲臨自然沒有意見,這一夜可以與天歌如此接近的度過,可以清晰的聞到她身上清甜熟悉的花香,他心情都好了起來。

他徑直忽略了身旁的裴雪霽,暗暗想著,這樣與天歌並肩跪著,正像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一般,他們本該是夫妻啊。

他低頭,看到天歌的衣角壓住了他的衣角,想到新婚之夜的習俗,要將新郎的衣角壓在新娘的衣角上面,以此寓意著今後壓新娘一頭。

他也願意讓天歌的衣角在上面,從此讓她壓一頭又何妨。

他思極念極了從前那個會理所當然使喚他的天歌。

“雲臨,我想吃叫花雞!”

“夫子罰我的還沒抄完呢,快來幫我抄。”

“看什麼看,那姑娘很好看嗎?有我好看嗎?”

“我肚子疼,好疼,幫我揉揉。”

“雲臨,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想到那些時候天歌帶笑的眉眼中都是他,他總是情不自禁勾起嘴角。

每一夜睡著都回到了過去,醒來卻是這樣千瘡百孔的現實。

李雲臨的心間從甜蜜到抽痛,緩緩從悲涼的情緒中掙扎出來。

他側首,看到密長的烏睫遮掩了她低垂清冷的眸光,那皎潔白皙的臉頰上,被掌掄過的痕跡很明顯,心間不可控制的生了些酸澀愧意。

發誓過不再傷害,她卻要這樣逼自己動手。

今夜的時辰過得特別快,不知不覺半宿過去。

他的腿有些麻了,剛伸手揉了揉,身側的女子突然往他身上倒了過來。

李雲臨下意識的接住她摟到了懷裡,雙眸不可控制的緊縮。

她終於暈了?

“王妃暈了!”

眾人一陣喧譁,皇后馬上來從他懷中奪人。

李雲臨深知這種場合,他摟抱著聿王妃會被人詬病,便要將天歌交給皇后。

可懷中的女子突然動了動唇,微不可聞的喚了個名字。

李雲臨腦中一片空白,耳朵情不自禁的貼近了她的唇,“你說什麼?你在叫誰?”

“雲臨,帶我回家……”

他大腦來不及反應,眸中已溼潤一片,抱著她的雙臂錮得更緊了,“好,我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皇后掰扯著他的手臂,“太子!你在做什麼!放開她!”

李雲臨卻是魔怔了一般,緊緊抱著不肯撒手,甚至將天歌攔腰抱起,近乎哽咽道:“太醫,太醫!”

周遭死寂一片,眾人錯愕的瞪直了眼,對太子的行為百般不解。

有些人似乎想明白過來,聿王妃像極了太子的舊情人楚天歌,可終究不是啊!

裴雪霽猛地立起,“太子,你瘋了!她是聿王妃!你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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