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 一切不幸的集中
“還不如干脆瞎了來戰得好……”尚央露出苦澀的笑容。
早已做好的心理準備在看到那個熟悉身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出現一絲動搖。
於是他閉上了才剛恢復的肉眼，僅從最基本的資訊層面去觀察對方。
這是一個殘酷的玩笑。
對方是一個懵懂的初生意志，正來到喚醒的邊緣，在甦醒條件有所缺失的情況下不得不選擇了化身下凡。
在當時混亂的情況之下選中了一個人，作為奪舍體。
獸主奪舍體本身其實是有救回的機會的，但是因為留給人們的時間太少，大家根本沒有心思去拯救奪舍體。
話雖如此，但眼前的這個奪舍體卻沒有拯救的可能了。
和龍獸主類似的無基礎強行奪舍，她自己的靈體資訊被完全侵佔。
甚至比龍獸主所做的還要絕，除了外表輪廓還是她以外，內部資訊幾乎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閉上眼睛沒有意義，資訊的輪廓依舊能清晰地倒映在腦海中。
但是，確實舒服多了。
形勢無可逆轉。
他們拯救不了世界。
不過，卻可以贏。
藍天之上黑星閃爍，黑炎燃燒的流星向著雪原墜落，每個墜落點都會爆散出大片蔓延的黑色火焰，以燃燒的形式將所有資訊抹削。
萬獸意志站在原地，任由自己被黑色吞沒。
而下一刻，白光閃爍，她再度出現，並快速奔走，向著尚央衝去。
尚央身上迅速開始掉落下無數的老鼠，鼠群奔走，缺失的肢體被填充回來，朝著對方迎了上去。
很意外地對方選擇了最原始直接的近身交戰，拳腳快速碰撞分離，一招一式中有熟悉的風格。
尚央熟視無睹，攻擊下盤致使對方單膝跪地後，踩在對方膝蓋上一個凌空飛踢甩在她的臉上。
對方倒飛而出，堪堪剎住，尚央便再度跟上。
白光再度構築，稜角分明的幾何圖形構成武器砸向尚央。
尚央奔襲的同時躲閃，被這些東西砸中之後鼠群同樣無法抵抗。
同樣是抹削，而且不是直接釋放抹削，她所構築的那些幾何塊被賦予了“觸碰抹削”的定式，隨後使其做到了如此效果。
判斷出瞭如此情況，尚央卻沒有退縮，依舊衝到了對方面前雙手掐住其脖頸。
將之提起，然後用力砸在雪地之上。
然後暴力的拳頭揮下，鼠群也向著對方身上攀附而去，加以啃食。
毫無美感，也並不是最好的進攻選擇，但正如尚央所想。
他不是抱著希望而來，所有事態的發展，他會想到，萬亦會提醒，所以他絲毫不敢抱有奢望。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東西正在心底源源不斷地生出，最後變成最直接的宣洩，一拳接著一拳。
直至半球體白光將他和鼠群震開。
萬獸意志的身體從仰倒的狀態直立而起，破爛不堪的身體在體表紋路的閃爍下快速填補恢復原樣。
漆黑的眼眸無情地倒映著眼前半人半鼠的身姿。
拳腳再度交錯而過，二者伸出的手同時變作手刀切削。
尚央將對方的半張臉撕下，而對方的手也劃過了尚央一直緊閉的右眼！
灑落在地上的鮮血化作鼠群開始逃竄。
尚央的半張臉上流淌血液，隨後，右眼睜開，燃起的是另一半蒼白的燭火。
兩眼一齊睜開，但是他作為人類的肉眼視覺徹底不再，眼前所見只有這個世界最基本的資訊流動！
飛起一腳將對方還沒來得及填補回來的臉再度踹爛，而萬獸意志順勢一個轉身，甩出的白色刀片切斷了尚央的左手！
手臂和鮮血一同揮灑入鼠群中，被快速消化。
從剛剛開始，鼠群的叫聲便變得無比的刺耳，有些老鼠不再是協助尚央為尚央助陣，而是轉而趴在尚央的身上，似乎是試圖拖累著他的行動。
但是更多的鼠群依舊跟隨尚央的意志而動，黑色切割反手打出，將對方切成碎片！
白光快速構築全新的資訊，幾何體飛速掠過，尚央的腹部被洞穿！
尚央吐出一口鮮血，但落地之後全部變成老鼠，腹部的窟窿也完全由鼠群填補。
黑色流星再臨，而這次尚央沒有放任砸下，而是來到萬獸意志面前一腳將其踢上天，流星匯聚精準命中，將其形體湮滅。
然而黑色流星剛剛熄滅，萬丈光芒便出現開始掃過。
尚央不管不顧直衝而上，右肩膀直至側腰被直接消除，而他的手也抓住了對方的髮絲，用力抓下然後從高空砸回地面。
鼠群撲上去將其覆蓋，困住，尚央凌空轉身，雙手朝下，十指併攏再全部舒張。
【黑】！
黑幕降臨，廣闊的雪原成為了純黑的世界。
轉瞬即逝之後，留下的則是一片光禿淒涼。
尚央剛落在地上，低身位的一刀白色切過，鼠群無法也來不及抵擋，讓尚央猝不及防之下被攔腰斬斷！
上半身失去支撐無力地倒在地上，仰望著空無一物的天空，眼中的燭火輕輕搖曳。
萬獸意志再度站起，面無表情地將身上粘著的老鼠摘下丟開。
邁步跨過鼠群，走向尚央。
尚央被切斷的下半身已經被老鼠吃淨，隨後又構成新的半身。
尚央在望著天空的時候得到了短暫的寧靜，隨後，他也很快重新站了起來。
“你，好像對我還挺感興趣的，是因為發現我能看到你的本體嗎？”尚央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萬獸意志的腳步停下。
在這個界線帶的世界，無論單純的實體還是單純的靈體，都無法真正高升達到極致。
獸主很強，但是在得到完美的奪舍體之後，它們不僅僅是能在實體界不受桎梏得發揮全部實力，甚至能更進一步做出實力上的突破。
不論是靈體還是實體，單純哪一方都無法做到昇華。
兩相結合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極限。
之前的尚央只是有所想法，但是在看到眼前這個意志的本質之後便明白了。
它要的並非哪個世界徹底壓垮另一方世界，而是二者真正的融合。
但是靈體界的強盛確實也引導了一些方向，最後融合的比例之中，實體界能佔有的份額無疑不會多。
而尚央，是一個特殊的，靈實完美結合的個體。
當然，在眼前的界線意志規定的模式下，他的實體部分還是太多，牽扯了他最佳狀態下該有的平衡。
他能看到這個世界的所有，甚至眼前的意志本質，這個世界執行的底層邏輯，但是卻無法真正干涉到那一地步，永遠傷不到意志本身。
想要殺死奪舍體就要殺死她的本體，但是她的本體就是這個世界本身。
再怎麼特殊，只要還是作為界線中的存在，尚央便沒有勝利的可能。
真的嗎？
自然不是。
既然他能看到，那麼便自然有觸碰到的道理。
靈與實的比例不對，那麼就透過眼前這個實打實的例子去學習，不斷地調整。
現在剩下的這點身體，似乎已經足夠了。
尚央兩眼的燭火前所未有地明亮。
和萬獸意志那具身體空洞無神的漆黑眼眸對視。
雖然他“看”不到了。
臉上浮現真正燦爛的笑容，一時間，最早的陰沉和苦悶彷彿不復存在：“你應該是沒有遺言的吧，那麼，就此結束了。”
“……”
“——【病】。”
萬獸意志的眸子頓時睜大。
吱吱——
鼠群的鳴響聲，佔據了它的一切底層邏輯。
尚央因為懼怕其完全釋放出來後所導致的恐怖可能，而一直將此招封存。
資訊刪除之【黑】。
資訊加速淘汰之【死】。
以及最後的，資訊替換複製之【病】。
無窮無盡的病。
徹底蔓延後無法停止的“病毒”。
老鼠的資訊將替換此界一切資訊，並且無限地自我增殖。
老鼠不會毀滅世界。
但是世界最後會變成老鼠。
燈塔般的光束不斷旋轉橫掃，但是無濟於事。
尚央看到了，摸到了萬獸意志的本源，然後這一式【病】，直接給入萬獸意志的根源。
替換與增殖的源頭就是它。
它若是可以壓制，那便一切安好，尚央認輸。
若是壓不住，那便更是不用多言。
而從現在它放射出的無限光芒都化作黑色老鼠的樣子來看，應當是後者。
奪舍體的外殼也徹底保持不住，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也被一同分解，隨後一道光柱沖天而起，彷彿一座高塔，但卻無法支撐住自身止不住的異變。
尚央注視晌久，緩緩轉身，此時全身上下除了一張臉以外絕大部分身體都已經變成了鼠群構造。
“別罵了，馬上團長先生看到了肯定還要罵我的……不對，得讓團長先生離開這裡先，不然團長先生也要變成老鼠了。”
尚央走得很慢，但是眼中的燭火卻十分旺盛。
“這下壞事了，原本還說邀請羅希哥來這邊玩，剛剛如果用最大功率的【黑】加【死】沒準也能直接抹掉那個意志……但還是用了保險的。現在可好整個世界可能都要撐不住了。不知道【病】會發散到什麼程度。”
“最初開發出這招的時候起始在自己身上，很容易控制掐滅，現在這一下直接打在界線本源上……這個世界應該真的要完蛋了吧。”
“你們說我會死嗎？”
“呵呵，也是，團長先生不可能看著我死的。那裡的大家，也不會讓我死。”
“被看穿了，對，剛剛被腰斬躺在地上的時候，確實有想過大概半秒吧。”
“‘就這樣不管不顧地閉上眼睛，應該也挺好的。’”
“哈哈，真的只想了半秒喲。”
這個異次元夾縫正在崩潰，因為根基都被替換了，一切都將變成老鼠，而老鼠無法支撐這麼高階的東西。
原本晴朗的雪原逐漸黑下。
尚央只顧著自己往前走。
忽然，身後照耀來白光。
但尚央沒有躲，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這道白光並沒有殺傷性。
【停下。】
資訊直接傳入尚央的腦海中。
原本處於懵懂之中，建立不起來清晰思維能力的意志似乎被這陣變故所臨界驚醒，直接對尚央發來“簡訊”。
“停不下來的。”尚央隨口回答。
【不只是這個時空，從這裡開始蔓延的病毒會將一切替換，界線帶會分解融於外界，我們會徹底瓦解。】
“隨便。”
【你不能。】
“我很累了，剛被大家批評完，馬上還有團長先生要說教。你的話，應該輪不到。”
【……】
“就這樣，讓我清淨下去吧。”
【作為誕生於此界，接近統一的唯一意志，我必須將守護自身作為行事的第一準則。】
“那你加油。”
【所以，我將我的一切，交給你。】
“？！”
【病毒與你同出一脈，若你為意志，那病毒便也該殺不死你。】
“等下！”
【你能看到我，你能觸碰我，你能殺死我，若你早日邁出這一步，無需我甦醒，你早已是這世間的統一意志。】
尚央止住了腳步，怔怔看著前方，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忽然開口：“……我被實體界人類所害，得到僥倖救助成為了現在的模樣。披著人類的皮囊生活在實體界，除了姐姐少有人將我視如同類。靈體界的野蠻獸群主導了這所有的鬧劇，我對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眷戀也就此瞑目，你現在，要我拯救這裡？”
【轉讓已開始，你，無權拒絕。】
“給我放開！”
【很遺憾，若我早日明智，我也不會讓事情發展於此。】
“你的甦醒就是拿我的世界獻祭所換來的！你覺得這種可笑的‘如果’能安撫我？！去你媽的！”尚央徹底忍不住了，所有斯文乖巧的外表褪去，對著冥冥之中的意志破口大罵。
【……】
【抱歉。】
白光卻絲毫沒有因為他的辱罵而停止，徹底籠罩了尚央的身形。
他所宣洩的憤怒，在這片崩塌的世界中，也得不到回應。
……
外界，獸群界線帶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異動，大量碎片開始向外揮灑，界線劇烈波動，規模之大，甚至有可能會形成界線風暴！
黑白的界線帶正在被迅速染成黑色。
界線帶一角高高揚起，延伸到了金圈上方。
大羅本和將軍埃塞爾同時被巨大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然後不約而同停下了交戰的動作，一齊向著界線帶的方向衝去。
但還是慢了。
界線帶一角用力砸下！
轟隆——
震耳欲聾的巨響爆發，一號空島與二號空島的連線環，被砸斷。
彷彿獸群界線帶，正在宣洩著自己的憤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