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燈火撲朔
喧鬧了一整晚的體育館此刻卻寂靜無聲，偌大的場地內，彷彿落根針都能聽到，在場十萬觀眾怔怔看著那抹代表150分的金色流光，一時無言。
克魯姆輕盈的飛在空中，斑斑點點的血跡從嘴角滲出來，落在保加利亞鮮紅色的袍子上，悄然消失，那是在衝刺途中被愛爾蘭擊球手打的。
他右手握拳高高舉起，微弱但震撼人心的金光從指縫間流出。
浮動在半空中的計分板刺得人眼睛疼——
保加利亞：160
愛爾蘭：170
洛倫舉起照相機，對焦片刻，「身染鮮血手舉金光的找球手」「寂靜失語的觀眾席」「佔據了半個天空的計分板」交匯在一起，畫面就此定格。
咔嚓。
照相機的聲音似乎觸動了某種開關，寂靜就此打破，雷鳴般的歡呼聲從觀眾席席捲整個體育館，越來越響，震耳欲聾，身處體育館的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空間在震顫，無數喜悅的吶喊幾乎要將體育館掀翻。
巴格曼聲嘶力竭的吶喊道：“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恭喜今晚的冠軍！愛爾蘭國家隊！”
“愛爾蘭！”
“愛爾蘭！”
亞瑟贊同的點頭。
她大概知道丈夫為什麼幾十年都沒能升職了。
保加利亞部長聳了聳肩膀：“我以為你喜歡用手語交流，那很有意思不是嗎？”
“哦，真是精彩……我無比確信，這場比賽一定會被人們議論好幾年.”
亞瑟碎碎唸叨。
“是啊……”巴格曼聲音嘶啞的說，他表情迷茫，看起來非常疲憊，完全沒有白天時候的精神奕奕，“真是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折……”
……
喬治和弗雷德擁簇在支援保加利亞的查理旁邊，擠眉弄眼的揮舞著雙手歡呼：
莫麗：……
不遠處，保加利亞魔法部部長聽到他們的話，沉重的嘆了一口氣：“我必須得說，我們打得很勇敢.”
“克魯姆！克魯姆！”
換臉速度之快，看得洛倫嘖嘖讚歎：“福吉部長是個體面人啊.”
“是的——”點頭附和的福吉表情一滯，轉頭不可思議的看向他，“你，你會說英語？”
金妮緊緊抱著哈利的一隻胳膊，眼睛亮晶晶的閃著光。
這場魁地奇世界盃好像不是圓滿結束吧，但是比賽都結束了，還能出什麼亂子呢……
“……”
莫麗起身招呼一家子人：“走吧，親愛的孩子們，我們該回營地了.”
洛倫無意識的擺弄著掛在脖子上的照相機，拇指在僅有的幾張照片上摩挲，感受顯影藥水在相片上乾涸後留下的印痕。
“愛爾蘭隊獲勝了……”羅恩臉色悵然，“克魯姆結束比賽，因為他知道他們永遠也不可能追上來了.”
查理忍不住離這兩個弟弟遠一點。
莫麗笑著點了一下金妮的額頭：“等散場就晚了，瞧瞧這裡有多少人，不用想都知道待會兒會有多混亂.”
……
“是啊是啊，還沒散場呢，媽媽！”
哈利依依不捨的看著在保加利亞休息區的克魯姆，還沉浸在輸球的失意中。
收拾起東西，跟在莫麗後面，大家慢慢走出包廂，踩著鋪了紫紅色地毯的樓梯下樓，臨走出門前洛倫回頭看去，家養小精靈閃閃仍然腦袋埋在手裡，伯莎·喬金斯輕鬆的哼著小曲，那位隱藏在隱形衣下的巫師專注看著計分板，嘴角帶笑。
看起來離散場還早。
“哦，不能多留一會兒嗎……”羅恩不捨的看著愛爾蘭小矮妖灑下的大把金幣，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多看幾眼也讓人心情愉悅呀。
“知道了，媽媽……”金妮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走出體育館，還是能隱隱聽見身後沸騰的歡呼聲，深夜的森林已經起了霧，灰濛濛，涼絲絲的……他們一路踩著鬆軟的土壤往營地走，腳步聲深深淺淺。
福吉氣得咬牙切齒，加大了音量吼道：“可你讓我一整天都在這裡比比劃劃！”
“哦，是的.”
保加利亞魔法部部長面帶微笑。
哈利激動得臉頰通紅，克魯姆的精彩表現讓他熱血沸騰。
“你——”
憋屈和惱怒在福吉的心底翻騰，他喘著粗氣瞪著保加利亞部長，很不甘心地擠出一個和藹微笑的面容，向著燈光下的舞臺走去。
“剛才那個朗斯基假動作一定會入選年度十佳！”羅恩喋喋不休的唸叨著，“克魯姆不僅僅是一個運動員，他是一位藝術家……”
金妮拉著哈利小聲說道：“我覺得他愛上克魯姆了.”
哈利正在低頭擺弄望遠鏡回放朗斯基假動作，聽見這話忍不住笑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金妮一直拽著他的胳膊。
“他抓住了！克魯姆抓住了！比賽結束了！”
“部長，獎盃已經抬上來了，您該上臺頒獎了.”
“克魯姆！克魯姆！”
洛倫瞄了一眼看臺外的場景，福吉非常親切的說著長篇大論的體面話，但是沒人在乎，愛爾蘭隊的球員們接過獎盃就升上了天空，正騎著掃帚繞場飛行，享受球迷們的歡呼……
一個魔法部職員在福吉旁邊低聲說道。
“……”
赫敏抿了抿嘴，默不作聲的看著這人輕撫照片上自己出糗的傻樣子，就這麼摸了一路。
得想辦法把照片拿過來。
不對，得想辦法把照相機拿過來。
……
愛爾蘭綠色的綵帶飄蕩在整個體育館，相比勝方一片熱鬧歡騰的場面，落敗的保加利亞球隊場面要清冷許多，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威克多爾·克魯姆，讓這種氛圍更加凝重。
圍在他身邊的幾位治療師不敢說話，匆匆檢查完傷勢就離開了。
隊友和教練看著他的臉色，想說什麼卻又不敢，羞愧和自責慢慢填滿心臟，只得保持沉默。
畢竟是他們拖了克魯姆的後腿，如果不是比分落後太多，只憑克魯姆一個人就能贏得比賽。
看著眼神閃爍的隊友們，克魯姆內心嘆了一口氣，喜怒無常，脾氣暴躁的傳言就是這麼發展起來的。
其實他並不怪罪這些人，保加利亞只是個小國，巫師人數不多，愛好且擅長魁地奇的巫師更加稀少，能湊齊一個球隊還擊敗眾多國家走到決賽，已經非常難得了。
況且他們訓練的時間不算充分，尤其是還在德姆斯特朗上學的他自己……他還年輕，他篤定自己死之前一定能奪得魁地奇世界盃的冠軍，這只是一次普通的失敗而已。
克魯姆沉默片刻，加快腳步離開球場。
球隊的其他人就連教練也鬆了一口氣：“別站在這裡了，我的帳篷裡有陳釀的麥芽威士忌，有誰想嚐嚐嗎？”
球員們對視一眼，齊齊歡呼擁簇著教練往前跑。
“對了，媚娃們還在休息室，要不要邀請他們？”
“你想在脫光衣服在營地裡奔跑嗎？”
“當然不！”
“那就離她們遠點！部長會安排她們的！”
……
休息室裡，天花板上的吊燈直直垂下來，懸在列隊的媚娃頭上，低矮的燈光照得影子朝四面八方延伸，最外面的影子已經漫延到牆壁上，狹長得像是怪物的爪牙。
擇人慾噬。
陰冷得令人膽寒的低語在房間裡迴盪：
“瞧瞧那滑稽的綠色，瞧瞧那些醜陋的小矮妖……它們支援的愛爾蘭竟然戰勝了你們支援的保加利亞……”
“多麼可笑，多麼荒唐……”
隨著低語迴響，媚娃們茫然的臉上浮現出絲絲憤怒，嘶啞得完全不像人類的吐氣聲此起彼伏，那是人類喉嚨絕對無法發出的聲音。
“嗬呵呵……”
足以讓人起雞皮疙瘩的低笑持續了好一陣：“你們應該憤怒，伱們應該讓人們見識到憤怒……只需要一丁點幫助……”
濃稠的黑色霧氣悄然彌散，慢慢充斥了整個房間。
“去吧，去燃起憤怒的火焰，把一切化作燃燒的柴薪！”
媚娃們俊俏的臉蛋開始拉長，尖利的鳥喙若隱若現，一對對長有鱗片的翅膀垂落，奇異的波動從鱗片中流溢位來，帶著令人神智恍惚的魔力。
振翅聲音響起，藏在陰影裡擇人而噬的爪牙紛紛出動。
……
林中體育館的燈光依舊明亮耀眼，但是雙方球員已經退場，觀眾們也如同溪水一樣流淌出體育館，不需要值守的魔法部的官員們更是早早離開，只留下幾個人維持秩序。
巴蒂·克勞奇踩著鋪了紫紅色地毯的樓梯拾級往上，跟愛爾蘭魔法部的人談了幾個小時，已經人去樓空的冷清體育館反而更讓他安心。
沒什麼人了，待會兒帶兒子下來就更方便了。
巴蒂克勞奇這麼想著，加快腳步來到頂層包廂。
聽到腳步聲，一直捂著臉的閃閃放下雙手，面上滿是欣喜：“主人，您終於回來啦！”
伯莎·喬金斯停止哼唱，面帶疑惑的看向前上司巴蒂·克勞奇先生，眉頭逐漸皺在一起。
自己為什麼在這兒，巴蒂·克勞奇先生為什麼這個時候才過來，以及……這是哪兒？
看見包廂空蕩蕩的，閃閃和喬金斯都沒什麼異樣，克勞奇鬆了一口氣，踱步上前：“伯莎，辛苦你在這兒維持秩序了，世界盃已經結束了，回去休息吧.”
喬金斯眼睛微微睜大，原來這裡是世界盃賽場，她在這兒是維持秩序的。
克勞奇臉上露出微笑：“我會為你申請表彰的，向你現在的上司盧多，快回去休息吧.”
“謝謝您，克勞奇先生.”
喬金斯笑了笑，起身離開包廂，下樓時輕盈的腳步聲顯示出這位女士的愉悅。
克勞奇沉下臉，看了一眼閃閃旁邊空無一人的位置：“走吧，我們回營地.”
“好的主人！”閃閃一躍而起，一隻手懸在半空，彷彿拖著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一樣，“您不知道，巴蒂少爺一整晚都很乖，他是個好孩子……”
……
為了避開人群，克勞奇帶著閃閃走的小路。
冒著濃霧一路快走，直到進入帳篷放下能夠遮擋視線、隔絕聲音的門簾，克勞奇靠坐在單人沙發上鬆了一口氣，疲憊的揉了揉額角。
“隱形衣不要揭下來，天亮以前，你帶著他去沼澤地深處，從那裡走.”
“主人，我現在就能帶巴蒂少爺回家.”
“魔法部交通司監管了一切空間魔法，哪怕你是家養小精靈也會被察覺.”
“知道了，主人.”
愚蠢的家養小精靈怎麼能給主人提建議呢……閃閃眼中閃過自責，捏著拳頭給了自己一下。
忽然，一個冒冒失失的身影闖了進來：“克勞奇先生，克勞奇先生！”
克勞奇瞪眼看過去，臉上醞釀著怒火：“喬金斯？”
“克勞奇先生，出大亂子了！媚娃們和一群巫師在營地裡鬧事，好多國家的巫師！”喬金斯驚慌失措的叫道，“福吉部長讓我來叫您！”
克勞奇面容冷硬，起身給了閃閃一個眼神，直直往帳篷外走去。
喬金斯踉蹌著跟上。
“還有一件事克勞奇先生，我的魔杖好像忘在包廂裡了……”
“失物招領處會送還給你的，先處理營地的事情.”
“好的先生……”
……
他們的腳步不算慢，但是後面離開體育場返回營地的人不再像去時那樣遵守規定，有巫師騎著掃帚直接往營地衝，有巫師在衣服上施展漂浮咒，晃晃蕩蕩的往營地飄飛……
很快潮水一樣的人家就把他們包圍了，所有人只能緊貼在一起，順著被燈籠照亮的方向往回走，到處都是粗聲粗氣的歌聲，小矮妖在森林的上空穿梭飛馳，嘎嘎歡笑。
誰也不想睡覺，喬治和弗雷德從體育館裡帶出來的興奮和熱鬧仍未冷卻，查理惱羞的表情反而使他們更加高興，更加積極的在他面前用約德爾強調歡暢克魯姆的名字。
不得不說，他們的歌喉在不唱葬禮進行曲的旋律時還聽悅耳，難怪能夠在霍格沃茲開學晚宴上做領唱。
剛從赫敏那裡學會使用方法的亞瑟取出一根防風火柴，將火柴頭緊貼盒子外皮上的紅磷條，手指用力按壓，輕輕一劃，橘黃火焰噌的燃起。
亞瑟喜滋滋的點燃油燈，眼含不捨的吹滅火柴，珍惜的將剩餘火柴收進盒子。
雖然火柴頭已經用過了，但這是他點燃的第一個火柴，要拿回去珍藏起來。
目睹了整個過程的莫麗：……
莫麗伸手一把抓住臉上佈滿紅暈，興奮亂竄的金妮，將她抱在懷裡，同時朝其他人喊道：“嘿，孩子們，親愛的！”
喬治和弗雷德停下約德爾唱腔，其他人也紛紛停下來看著韋斯萊夫人。
“今天已經結束了！趕快睡覺，明天我們早起回家，下午還能趕得上去對角巷採買你們下學期要用的物品……”
莫麗的聲音被帳篷外的一陣喧鬧掩蓋了，亂嗡嗡的，尖叫夾雜著腳步聲，奇怪的撞擊聲裹挾著刺耳的歡笑聲，好像什麼人的聲音都有，吵得人耳朵不安寧。
赫敏豎著耳朵仔細聽了一陣，什麼也沒聽清，猜測道：“是愛爾蘭人在慶祝勝利？”
亞瑟狐疑的聽了聽，走出帳篷探查情況。
洛倫深深的看了看剛剛點亮的油燈，火焰撲朔，燈影搖動。
結束了嗎？
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