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大軍敗了,全軍覆沒。

鹽商們花錢組織起來的一支萬人大軍,也損失慘重,活著回去的不足千人,且大多神志失常,受到劇烈刺激,不停呢喃著“敗了敗了”,能正常說話的都沒有幾個。

即便如此,戰場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揚州鹽商們也光速般知道了。

晴天霹靂。

無疑是一場晴天霹靂。

鹽商會館內,更是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前幾天還暢想著如何瓜分許家莊財富的鹽商們,此刻都陷入沉默狀態,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天塌了。

進攻海港城行動慘敗,許家莊那邊損失幾乎為零,證明靠武力根本不可撼動。

海鹽生意,怕是搶不回來,他們的生存根基要斷了。

以後舒舒服服就賺取無數銀子的暴利生意恐怕要徹底失去了,他們的天塌下來了。

“怎麼辦,我等該怎麼辦?”

汪家家主汪增壽,終於忍不住出聲道:“朝廷的大軍呢?為何朝廷大軍還沒有訊息,許家莊拿下來了麼?”

“朝廷大軍毫無蹤跡音訊,許家莊安然無恙,定然也是敗了。”另一位鹽商沉聲道。

“這……全都敗了,許家莊如此勢大,我等該如何是好?要不還是答應許家莊的條件,買他們20文一斤的雪鹽,加價到200文一斤賣出,如此,我們也不會吃虧多少。”

妥協讓步的聲音出現了,而聽到這種軟弱妥協話語,在場竟有不少鹽商點頭,覺得頗有道理。

“不可!絕不能退讓,一旦屈服於許家莊,以後都要看他們臉色行事,鹽想怎麼漲價就怎麼漲價,生死操之於許家莊之手,活的如同奴僕狗彘!這樣的生意你們都要做麼?”

馬吉良霍然站起,眼睛通紅的瞪著每位鹽商。

其實他們這些鹽商,都是官員勳貴們豢養的斂財之犬,在官員勳貴們的眼中,他們的地位跟下人奴僕差不多,是提款機般的存在,並沒有多高的地位。

只是跟朝廷的高官,跟大明的勳貴相比,許家莊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值得他們這些鹽商跪舔和投靠?

他許家莊配麼?

“打!我們還要繼續打下去,打到許家莊做出讓步,把海鹽生意還給我們為止!”馬吉良強硬的道。

“還要打?我們拿什麼打?朝廷大軍都敗了,我們打得過許家莊麼?”

蕭家家主蕭長萬道,他有點信心不足了,而海鹽生意快要斷了,若形勢繼續惡化下去,食鹽市場被許家莊所佔,他們就徹底完了,此刻他心裡開始傾向求和了。

“商戰,我們跟許家莊打全面商戰!”

馬吉良道:“許家莊這段時間擴張太快,吸納人口太多了,定會出現糧食不足的問題,只要我們嚴格操控糧食,禁止流入許家莊,要不了多長時間,許家莊就要缺糧了,而糧食掌控在我們手裡,許家莊一粒都得不到,到時想不妥協都不可能了。”

“沒錯!許家莊是奪了我們的海鹽生意,但我們揚州商人控制的,豈止海鹽這一種商貨?糧食,禁止賣給許家莊!棉花,不許進入許家莊!還有木材、煤礦跟鐵礦,都攔著不讓進入許家莊控制地界,用不了三個月,許家莊就要向我們求饒了,而這便是全面商戰,只要我等團結起來,區區許家莊,我們定能勝之!”

馬吉良握緊拳頭,鬥志旺盛的說道。

只是他的這個提議,在場眾商人的反響並不是非常熱烈。

跟許家莊打全面商戰,以他們全部加起來的能量,做到徹底封殺封鎖許家莊,是很有可能的,確實不難做到。

只是揚州商人這個群體中,跟許家莊有商貿往來的太多了。

涉及的利益太大太多。

甚至有一部分的商人,就是靠跟許家莊做生意而活的,他們怎麼可能甘願放棄自己的利益?

如果真要跟許家莊打全面商戰,得先把自己內部先清理一遍才行,否則不可能做到全面封殺。

而商人這個群體,向來是拿利益說話,有奶便是娘,甚至內部勾心鬥角,不可能馬吉良振臂高呼一番話,就實現了內部的團結,他馬吉良又算老幾?

於是這場鹽商會議開完沒多久,相關的情報,就被許家莊的情報部門給獲得了。

還有個充當內鬼的商人,用微型錄音機將會議內容錄了音,第二天就擺在了許遠的辦公桌上。

“全面商戰?如果這個大招真採用了的話,以許家莊目前對多種原材料的依賴情況,還真會帶來不小的負面影響。”

許遠吸了口氣,居然感受到了一定的威脅,因為哪怕他的許家莊,自給自足程度很高,還有現代社會作為依靠,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喊出‘許家莊完全不怕封鎖’這樣的大話,因為興化縣地下沒什麼礦,耕地面積也有限,對外依賴程度還是挺高的。

“莊主大人,馬吉良這套是搞不成的,揚州商界不是他馬家一家獨大,又拿不出利益補償大家損失,除少數幾個鹽商,誰會跟著他的話走?”

胖都都的商人羅厚平,一臉諂媚討好的對許遠道,自甘願成為鹽商內鬼的那天起,又冒著風險提供了多份高價值情報,雖也經歷了幾天的擔心和忐忑,但此時此刻,他是最高興的,因為他站對了,站在了勝者的一邊,不僅沒有淪為敗者,還將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

“你做的很不錯。”

許遠一臉欣賞的看著羅厚平,覺得他這張胖臉十分的順眼可愛,對他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海港城雪鹽的優先代理商,雪鹽無限量的批發給你,過不了幾天,你就是新的揚州第一鹽商!另外許家莊的特殊商貨,你也擁有代理資格,所有的海外市場,全部交給你去開拓和代理!作為你主動投靠許家莊的獎勵。”

“謝謝莊主!謝謝莊主!”

心願終於得到實現的羅厚平,激動的當場跪下,砰砰砰的就是磕頭,甚至不顧他年齡更大,想認許遠做乾爹。

這節操碎了一地的樣子,許遠既無奈又感到慶幸,因為幸虧商人就是這種毫無節操唯利是圖的群體,如同那些運送糧草兵器給滿清的晉商八大家,只要有足夠的利益,絞死自己的繩子都能出賣,更別談什麼家國大義。

正因為此,揚州第一鹽商馬吉良的‘全面商戰’之策,不可能得到商人們一致的支援。

……

四月二十三日。

揚州,當馬吉良還在竭力拉攏其他商人,呼籲對許家莊實施全面封鎖全面商戰的時候。

羅家的運輸商隊,將一車車的足足數百車從海港城拉來的雪鹽,擺放到海鹽交易市場公開出售,批發價20文一斤的上等雪鹽,只加價到35文一斤出售,且不限量,誰都可以買。

嗡的一下。

這批雪鹽遭到了瘋狂搶購,不一會便銷售一空,海港城雪鹽的品牌一炮打響。

“海港城雪鹽進揚州了!羅家出賣了我們,已經投奔許家莊了!”

聽到這個傳遍揚州城的重磅訊息,某會館內正跟一群商人商討如何對付許家莊的馬吉良,眼前一黑,如捱了一記悶棍,喉頭腥甜,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羅家,該死的羅家,居然甘願做許家莊的狗!”

馬吉良出離了憤怒,起身對眾商人道:“諸位,請隨我一同去討伐羅家,今天我們跟羅家勢不兩立!”

“好!羅家這等叛徒,乃我揚州鹽商之恥,絕不能容忍這匹害群之馬!”

“將羅家逐出揚州!”

“走,去砸了羅家!”

眾商人群情激憤,擼袖揮拳,要一起前往羅家討個說法。

只是走到半路,這些商人突然拐了個彎,朝東城門方向而去,跟去羅家的方向相反。

“走錯了,你們走錯了,羅家在城西,你們怎麼往東去了?”馬吉良連忙叫道,拉著一個商人的手,叫他不要走錯了方向。

“某沒有走錯,再不去許家莊洽談代理雪鹽的資格,我等就拿不到貨了!”這位商人道。

“噗!”

馬吉良仰天噴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

另一邊。

南京,魏國公府,一偏房客廳內。

“國公,許家莊實力深不可測,非十萬大軍不可根除!還是以和為貴,合作生財,許莊主說,只要以後不再找許家莊的麻煩,這場兵敗許家莊會幫忙遮掩過去,俘虜盡數釋放,當作未發生過……國公大人,下官認為這可以接受。”

站在下首,已被放歸的孫廣德,對坐上首的魏國公徐弘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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