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崖柏山。
“好久不來，老林你這邊倒是越發有人氣了。”
林末與蕭然一同走出白石廣場，往山腰走去，背後的熱鬧慢慢被林間的清幽佔據。
茂密的樹叢，從空中看，如同一片綠海，有諸多黃瓦紅牆的寺廟，被叢林掩映。
上次到來時，這山上明顯是沒有這麼多寺廟的，如今環境被修繕，一座座寺廟拔地而起。
隱約還能聽到有僧人的誦經聲。
空氣中元氣濃度也能清晰感受到，比原來，高很多了。
如今比起他們定海宗居然也不遑多讓了。
要知道他們定海宗可是七海內海積年大派，發展多年，而靈臺宗，不過堪堪來到七海幾年……
而原因，蕭然也清楚。
這其實就是兇名的威力，活躍頂尖高手的威力。
直接出手清洗整個海域，不管有何背景，不管背後是否有人，一律掃滅，一律清剿。
幾乎將靈臺宗威勢推至了一個頂點，引得無數高手遊俠投效。
再加上崖柏海域本就來歷非凡，自然而然發展極快。
林末走在一旁，身上蒙有一身黑金袈裟，明明身材魁梧，卻不顯兇相，白髮披散在肩上，反而給人一種柔和佛性之感。
他同樣看著周遭，有些熟悉，也覺得有些陌生。
這段時日，他除了陪伴家人外，便是潛心修煉，算是不問世事。
而靈臺宗在此期間也是全面收縮，幾乎都在默默發育。
宗師境界便有資格開寺立廟，自然新建廟宇極多。
至於佈局，則是仿照淮州靈臺三山的佈局，讓人恍然間，如夢迴當年。
“的確算是變化不小，就連我也有些驚訝，多虧了宗內師長，弟子的付出努力。”林末嘆息。
“不過老蕭，我確實沒想到你會前往泰州。”
他看著身旁之人，有些敬佩。
比起七海，泰州太亂了。
原本宗師武夫，已經算高手，算大佬了，但在泰州，甚至有可能只因見到千羽界那些高手，便直接暴斃身死。
就連真君武夫，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因為戰場不是江湖，圍毆群打，遠多於放對單挑。
“如今世道變了，想要活著，想要更好地活著，便只能如此。”蕭然扶了扶左眼的眼罩，臉上多出無奈的笑容。
“看樣子，你狀態不怎麼好，出了什麼事嗎？”林末沒有再接話，反而意有所指道。
此時山風拂過，有林葉沙沙作響。
“竟然真被伱看出來了。”蕭然一愣，有些無奈。
“戰場上，意外見著千羽界的一位真正高手大佬，只是遠遠看了一眼，便成了這個樣子。”他解釋道。
“遠遠看了一眼？”林末一愣，腳步頓住。
一片落葉恰好以一道光滑的弧線劃過兩人之間。
蕭然作為定海宗道子，真正傳承門面之人，實力是不弱的，
其早已突破真君層次。
居然只因遠遠看了他人一眼，便氣息不穩，成了這番姿態，簡直駭人。
“是誰？難道是那位大日真君？”林末來了興趣。
“不是，那位大日真君其實出現，便被左歐大人拖住，戰場主要在泰州腹地，沒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
出手之人是一個莫名之人，其渾身都是眼瞳，不，真正出手時，天空，大地，都是眼瞳，很是可怕，只是遠遠看其一眼，便如同被無數人目光注視。”蕭然回答，臉上適時出現心有餘悸的表情。
“無數眼瞳，連你甚至都無法直視，看來確實不弱。”林末下意識想起淮州時，遇見的那個多眼小子。
“自然，宗內高手曾言，其實力極強，大可能是大聖級高手，屬於頂尖戰力。”蕭然面色肅然，回答道。
“大聖，那確實有意思，你覺得與我相比如何？”林末笑道。
“你………，這……我不知道。”蕭然很想說這是顯然之事，但看著興趣盎然的林末，遲疑了下，下意識這樣說道。
“真君和大聖是兩個級數，完全不同的存在。”他想了想，聲音放低了幾分，這樣說道。
“大聖……大聖啊。”林末輕輕點頭，臉上有嚮往之色，“有機會真想見識一番。”
對於真君這個層次的敵手，他已經沒有什麼期待了。
無論是海族，還是武夫，抑或千羽界妖道，層次也就在那，也就那樣。
至於大聖，他是真沒有直面接觸，放對廝殺過。
他如今的實力算是比較奇怪的。
一些普通真君，在他手裡，跟路邊小孩玩童般一樣，完全沒有什麼抵抗能力。
好似完全不在這個境界了。
偏偏又上無對照，與大聖相比，心裡無底。
“老林啊，你還真……還真是鬥志依舊昂揚。”蕭然無語。
他知道林末膽子出奇的大，但真沒想到，其竟然瘋狂到想要以真君境界，與大聖對峙。
“鬥志昂揚倒說不上，只是習慣性做些準備而已。”林末笑道，
“不真正打一場，心裡始終沒底，更何況，如今這局面，說不準便要對上那個級數的對手，早點經歷，也是好事。”
聽林末這樣一說，好似還有些道理……
不……不對……神特麼有道理……
真君打大聖，怎麼敢的啊……
就跟一隻小白兔，去找山虎茬，說想要多些經歷，這能多什麼經歷？免費送餐上門的經歷嗎？
這玩意，完全是歪門邪道。對於普通人而言。
“好了老蕭，說說吧，你一從戰場上回來，便來我靈臺宗，找我說事，總不能真是太過想念我，想與我互訴衷腸吧？”林末出聲問道。
兩人此時來到一棵巨大的梭葉樹前。
此樹樹葉呈飛梭形，極粗，足足有十餘人合抱之粗，據傳樹齡數千年。
宗內弟子很喜歡在樹下禪修，因此放置了很多坐墊，此時四周無人，兩人直接坐下。
“我聽說，老林你拒了好幾次金鱉島的人，這……其實不應該，如今金鱉島總管內海之事，老林你靈臺宗總歸在這片海域上，受其管轄……”
坐在坐墊上，蕭然拿著一片不知從哪撿來的樹葉，輕聲道。
“敢情老蕭你是來當說客的？說罷，金鱉島給了你多少錢，我們不說七三分，至少也要五五分。
而以我現在的身份，地位，總不能價太低吧？真若太低，可別怪我對你發火哦。”林末笑道。
“老林，你別多想。”
蕭然皺眉。
林末依舊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原本還想問問對方金鱉島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想到蕭然這傢伙，居然直接是對方的人。
“你要知道如今的形勢，現在的七海盟，不管是之前的七海勢力，疑惑南海聯盟，真正做主的不是誰，而是海族，
你別看金鱉島有那位碧央真人，便能做到高枕無憂，可真是這樣？真若這樣，對方就不會在這段時間，搞這麼多事了。”
蕭然將手中的葉片握緊。
“我與你實話實說，海族這段時間，開始正式從海淵中走出了，七海盟中，屬於海族的勢力也將越來越大，
真若不站好隊，不找好靠山，面臨的便只有排擠。”他輕聲解釋道。
“你的意思是，金鱉島背後現在是海族，能說說投效的那個海族嗎？”林末問。
他早已猜到金鱉島如此異常的行為之後，必然有緣由，只是沒料到，是這個……
“血鯊一族，金鱉島背後的是血鯊一族，如今搞這麼多事，除了篩選成員外，更多的其實是騰位置。”蕭然並沒有對林末有所隱瞞，直截瞭然道：
“血鯊一族是海淵十強海族，排名還在前列，甚至與藍眼鯊一族關係非凡，比起如今勢大的黑海馬一族，更為強勢，
之前之所以勢弱，不過是因為其重心在海淵罷了，如今其決意離淵，必定大展手腳，正值用人之際，站上隊後，風險顯然小於收益。”
他頓了頓，
“老林你要知道，如果你只是普通真君，靈臺宗也沒有這般勢大，或許不會，也不用擔心這個，但你不一樣，已經到達一定層次了，這些，不可避免需要接觸。”
“是不是不同意，便會被針對，便會被下手？”林末沉默，心中思緒紛飛，隨後出聲。
“這怎麼可能……”蕭然啞然失笑，“那邊開出的條件，要是老林你答應，便直接在金鱉島擔任外座島主一職，外座雖不是實職，但地位，職務等級與正常副島主一樣，
有了這一身份，聯盟之中，地位算是拔高許多多，還能有來自海族的高階資源供應。”
“至於不加入，也無妨，下手肯定不會，但怎麼算，會少很多便利，而且有時候雙方勢力傾軋，中立者必然受創。”
他不會告訴林末，這個決意，其實是在金鱉島幾位副島主真正權衡利弊，百般推演後，才下達的命令。
畢竟金鱉島方推測，林末實力應該快到真君極限，算作大聖之下頂尖強者。
這種級數之人，除非那位碧央真人親自出手，否則其餘人根本無法保證將其拿下。而一旦徹底得罪，必然將是一場災難。
因此才給出真正優厚待遇，並請求他將一應情況述說清楚。
“對了，還有一則訊息，算是金鱉島免費附贈的，老林你們靈臺宗，原本在淮州，當時遭逢大難。
那邊有人傳來訊息，曾在益州看見過貴宗昔日一位道子，如若我沒記錯，其應該叫齊孫，具體下落，後續探查清楚，會讓人親自送上門。”
不得不承認，林末有些動容了。
在靈臺宗內，他最在乎的，不過寥寥幾人，那是真正在他幼小時，所給予幫助之人。
不過此時，都不在了。
無論是李神秀，還是齊孫，盡皆在那場風波中，失去了聯絡。
前者訊息，赤鯀有傳聞知曉，不過久久未有答覆，至於後者，更是一點訊息也無。
“不可能只享受好處，而沒有付出，如果我答應那邊的請求，又需要做些什麼？”他緩緩起身，沉吟少許，問道。
“鎮場子，當打手，有時去泰州走一遭，鎮壓一地。”蕭然回答。
“不過如今局勢，高階力量已經陸續下場，老林你也不可能一直窩在這裡，這不符合規矩，因此，對於你其實沒有影響。”
林末依然沒有說話，看著火燒雲的天空，有些出神。
他其實不太願意插手海族的圈子，不用腦子想，一旦站隊，說的好聽，必然會惹來無數爭端。
而且他還有隱藏身份，一旦暴露……
“好了，我只是個傳話的，今天咱倆就說到這，你好好考慮就是，今個我回來，也帶了不少好東西，比如益州的三兩醉，泰州的火燒石肉，
這些可是七海中難得一見的好物，我倆兄弟一起嚐嚐。”
看見林末沉思，蕭然沒有催促，只是轉開話題。
從空石戒中，取出吃食，擺滿一桌。
林末笑了笑，再次坐下。
其中菜式確實不同於七海，讓他有些熟悉。
兩人默契地沒再談之前之事，開始如之前一般，品嚐美酒，享受美食，另外談天說地。
約摸半個時辰，酒足飯飽，蕭然離去。
而林末，則頭一次不想修煉，在山上散著步。
不知不覺，來到了宗內弟子的家屬區。來到了師兄齊孫的家中。
他那義子齊堂，此時正在與其母說些什麼。看到林末後，有些驚疑，不過還是快步走出，恭敬行禮。
“義父。”齊堂恭敬道。
其年齡與林覺差不多，但全然不像這個年齡的孩童般，那麼有玩性，甚至於，是有些古板，規矩了。
這種行為的原因，他是知曉的。
齊孫師兄雖然貴為道子，地位崇高，但終究失蹤如此之久。人走茶涼，說來難聽，但卻是事實。
即使有林末照拂，作為孤兒寡母，生活中，必然會有諸多不便之處。
“最近練武練得怎樣？”林末也不知曉問什麼，最終只得說些套話。
齊堂一本正經地講述著近來的事件。
林末一邊聽，一邊點頭。
最後取出一枚得自於安格雷遺產的小玩意，一枚能擴音十數倍的小海螺，送給對方。
惹得其歡快捧著離去，這才有些這個年齡小孩的模樣。
“師弟，你來此，是有什麼事嗎？”這時，婦人上前，有些侷促地問道。
眼中有些擔憂。
對方模樣比起幾年前，更為顯老，好似大了十數歲，不過三十的年齡，此時瞧去，竟好似四十幾的老婦。
林末不知為何，將原本想說的，盡數嚥下，只是轉而談論起齊堂。
言及，如果可以，讓其平日裡與林覺一般修煉，玩耍。
前者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連連感謝，最後請求林末留下來吃飯。
林末婉拒了。
隨後簡單在家吃過飯，便恢復以往的習武節奏。
當真正思緒紛飛，猶疑不決時，只有練武，只有感受著自身修為高速提升，才會讓他忘掉一切的煩惱。
半月後。
林末二九法身劫的神紋也錘鍊到只差最後兩道。
而金鱉島，再次派人送來重禮拜訪。
而來人不是誰，而是其中一位副島主，有著南海劍王之稱的端木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