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再回到那岐山陣,已經過了晌午,還有兩個時辰就要落日黃昏時了,但找百福布的人還沒回來。

薛伯振一宿未眠,此時守在女兒床邊,臉色蒼白,神情苦惱,雙眼滿布紅絲。

他不敢閉眼,怕著一閉上眼,女兒就離他們而去了。

如今找百福布的人久未回,他的心陣陣發沉,禁不住胡思亂想,要是真湊不齊,是不是就沒救了?

眼看著秦流西回來,薛伯振像一個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樣,踉蹡著上前。

秦流西皺了眉,道:“大人該歇息一下的。”

薛伯振苦笑,搖頭道:“我放心不下,那找百福的人還沒回。”

秦流西看了一眼天色,道:“還有一點時間,我先準備。”

她叫來滕昭,就在這房裡布了個小小的法壇,然後又開始用特意炮製過的硃砂畫藥符,那符紙,是平日她用各色藥汁浸泡過的,一旦化了符,就能飲用,於人體無害。

便是硃砂,也是經過精心炮製,否則隨意入藥,一旦服用多了,它藏著的毒性對人體有害無利。

秦流西畫了一道固元符,另外又畫了一道陰元入體的符籙,吹乾在一旁備用。

法壇備好,她又在法壇那邊畫了法陣。

外面有動靜傳來,卻是薛夫人終於醒來,經過昏睡,她的精氣神倒是恢復了許多,立即就找過來了。

薛伯振強打精神上前扶著她,道:“怎麼不多睡會?”

薛夫人看了他一眼,道:“換我來守,你去眯一下。”

“沒事,還能撐。”

薛夫人沒強求,來到床前,饒是有心理準備,再次看到面容蒼老的女兒時,仍是大受驚駭,身體顫抖起來。

“瑛兒……”她一開口,眼淚就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薛伯振扶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別哭,大師已經想到了辦法救瑛兒,她會好起來的。”

薛夫人用手背擦了眼角,轉頭就看向秦流西,道:“大師,我兒真能有救嗎?”

“貧道會盡力。”秦流西道。

薛夫人喉頭哽咽,淚眼婆娑地看著女兒,道:“為何會這樣?”

這樣的事,簡直顛覆了她的三觀認知!

秦流西沒說話,聽到外面院子傳來喧譁的人聲,便走了出去。

是找百福布的人回來了。

陸尋也有幫忙,見了她,就道:“百福布找回來了,是否馬上縫製?”

“開啟,我看看。”

侍衛立即把包袱皮開啟,一堆花花綠綠的布緞呈現在眼前。

薛伯振他們也走出來了,見狀大喜:“太好了,瑛兒有救了。”

薛夫人道:“我親自來縫。”

秦流西卻是蹲下來,一眼看過去,撥開疊在一起的,拿起其中一塊繡著文竹的稠布,道:“這個不行。”

眾人一愣。

薛伯振急了,看天色越發近黃昏,道:“怎麼不行了?”

“這塊布沒有願力,倒有煞氣孽力。”秦流西淡淡地道:“這布主人不是個好的,該是沾了人命,才會有這樣的煞氣孽力。”

“這……”

陸尋立即從另一個侍衛手中拿過一個賬本,每一個人,他都讓人作了登記,以防萬一還多要了一小塊布,而這一塊布的主人……

是個貴女。

但對外,她的名聲,完美無瑕,十分良善,人也是靜若處子。

可秦流西卻說她帶了孽力。

草,被雁啄眼了!

陸尋道:“我再去找。”

“不用了。”秦流西搖搖頭,抽起那塊孽力布,又從身上衣袍撕下一段袍角,放在其中,道:“這就夠了。”

她其實並非良善之人,手裡也沾過人命,但她是有功德力的天師,她的祝願,可用!

眾人反應過來,都心生感動,是了,她也是童女子,她更是大善之人。

薛伯差點就給秦流西跪下。

薛夫人激動地道:“我去縫,是不是隻要把它們縫起來就行了?”

秦流西點點頭。

薛夫人拿起那些布,轉身入內。

一個時辰後,黃昏時。

百福被成,秦流西取了薛伯振夫妻的精血混在一起,以手沾血,在薛予瑛的額頭臉上以及雙手雙腳均是畫了符,把百福被蓋在她的身上,這才開始作法。

“昭昭,你來護法,莫讓那長明燈熄了。”秦流西淨手焚香,取了七星桃木劍,微微闔眼,輕叱一聲,開始在法陣腳踏罡步,拿著七星劍在舞動,嘴裡念著法咒。

“九曜順行,元始徘徊……一氣黃天,調理乾坤陶鎔陰陽,元靈歸來。”

屋內,有風起,吹得符紙唰唰地響。

薛伯振他們不錯眼地看著秦流西的動作,看她莊重肅穆,如虛似幻,不禁心生敬意。

原來不是隻有白髮蒼蒼才會顯得仙氣飄飄的。

滕昭看長明燈搖晃得厲害,雙手結印,護著燈,那燈火搖晃了兩下,又靜靜的燃著。

秦流西取了引元符,扒開玉瓶塞,一顆透明如珠的珠子飄了出來。

薛伯振他們瞪大眼,這就是那啥陰元嗎?

引元符在薛予瑛的頭頂上方無火自燃,緊接著,那顆陰元便飄了過去,卻遲遲不落。

秦流西指尖壓在薛予瑛的靈臺,一絲功德願力傳入,沉聲唱咒:“陰元歸體,善福來格,歸兮!”

隨著功德願力傳入,那陰元像是嗅到了什麼好吃的,一下子就撞進了薛予瑛的靈臺中。

秦流西雙手結印,接連在她身上打了兩個法訣,然後用泡了香灰的溫水化了固元符,微微抬起她的頭,掐開雙頰,灌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秦流西的臉色有些白。

但薛予瑛的臉,卻是肉眼可見的開始充盈起來,皺紋退去,白髮變黑,逐漸恢復成小姑娘的樣子。

薛夫人驚呼,連忙捂住嘴,生怕打斷了這一幕。

薛伯振同樣喜極而泣。

成了。

一直到薛予瑛完全恢復十二歲少女模樣,薛伯振才敢問秦流西:“可是好了?”

秦流西點頭,剛想說話,身子一個踉蹌,胸口撕裂的悶痛,手指快速掐算,道:“抱歉,稍等等。”

薛伯振他們有些不解,等什麼?

卻見秦流西一陣風似的衝出房間,才走到院子,一道紫色天雷直直地劈在了她身上!

轟隆!

南縣城隍一臉深藏功與名:本城隍可不是信口開河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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