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伯振一行快馬加鞭趕到岐山鎮的時候,早已月朗星空,因為有滕昭在必經之路等著,他們倒沒去那什麼金鉤山撲個空,而是被領到了一個客棧。

聽說女兒被找到了,薛伯振喜極而泣,只是看滕昭臉上並無太多表情,又有幾分冷沉,心裡便也跟著緊張起來,生怕自家姑娘出了什麼事。

直到他來到那租貸下來的獨門小院,看到了明顯老了二十歲不止的女兒,嚇得踉蹡後退幾步。

“我兒怎會變得如此?”薛伯振驚聲質問。

陸尋這次是跟著過來看熱鬧的,聞時倒因為身體疲憊而沒來,但卻遣了一個侍衛跟來,這是打算借侍衛的眼看來龍去脈,到時候好方便敘述自己聽。

眼下,他們都看到了那薛小姐,傳聞她不過十二歲,但現在看著,明明是還是小姑娘的身體,臉卻出了皺紋,頭髮也灰白了,一張臉青白,乾巴巴地貼著骨頭,像極了死人,可怖至極。

這是中了什麼邪術不成?

秦流西讓多餘的人走出去,這才對薛伯振說道:“貧道一行趕到的時候,她已經被施了術,陰元脫出,如今這就是陰元離體的樣子.”

“陰元?那是什麼?”薛伯振幾乎不敢認床上的人是自己那恬靜美好的女兒。

他的女兒,如花一樣的年齡,卻絕不是這要枯敗凋謝的殘花。

秦流西道:“你可以理解為女子精元。

就好比人的三魂七魄,一旦離體,人就歸於死亡,而女子陰元,就像女子特有的精血,若脫落消失了,她就會蒼老衰敗,最終死去.”

薛伯振臉色慘白,腦袋一暈,險些栽倒,陸尋眼疾手快地扶著他,看向秦流西問:“沒有辦法治?”

秦流西淺淺地笑了笑,道:“我等也算是趕得及時,那陰元還沒被妖邪取走.”

峰迴路轉。

薛伯振聽到這話,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迫切地道:“那要怎麼做?”

“自然是要讓陰元歸體,只有一點,她本就是有死劫當前,哪怕這一命劫闖過,她的身體都會較之前要弱些……”

薛伯振連忙說道:“只要她還活著,就不是什麼問題.”

秦流西搖搖頭,道:“活著是活著,但身體弱,且她又遭了這個大劫,算是和天搶壽元,她的壽數不會長.”

薛伯振剛恢復的血色又一寸寸地變得唰白,道:“不長,那是有多少壽元?我們這父母的自願向佛祖……不對,向你們的祖師爺請願,自願折壽給她加上不行嗎?”

“大人,人各有命.”

秦流西輕聲說道:“貧道也不會為人做這樣的術數.”

那就是可以做的。

薛伯振呼吸一緊,腦海裡竟然劃過一絲瘋狂的想法,但很快就冷靜下來,為自己的想法心驚不已。

瑛兒就是被妖邪所害,他怎麼還會想那些陰損的術法。

秦流西似是看出他的想法,道:“貧道也勸大人莫要意圖用旁門歪道去為小姐添壽,這算是逆天改命,是會有嚴重反噬的,小姐體弱,若是遭了反噬,她會直接身死.”

薛伯振有些汗顏,道:“那我兒的壽數是……”

“要想添福添壽,可多行善事,積福積德,但即便如此,估摸也活不過知天命之齡.”

秦流西看了薛予瑛一眼,抿起了唇。

就算能活到知天命,還得靠她贈舍一些功德護體才如此,功德難得,她卻必須做,因為這是她結下的因果。

薛伯振眼圈有些發紅,但如果能到知天命,那也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賺了。

他不能強求。

薛伯振背過身去,擦拭了一下眼角,再回過頭,道:“如是我兒的命數,那也只能聽天由命,凡請大師為我兒消災解難.”

他說著,退後一步,斂衽向秦流西施了一個大禮。

可憐天下父母心。

薛伯振為了這個獨女,也是放下了平日高高在上的身段,甘願對一個年齡比自己少上許多的女冠行大禮。

只求女兒平安無虞。

秦流西說道:“如今貧道已經為她渡了一絲真氣,並以金針封生死大穴,保留生機,又以靈符護她的神魂,使她不會更快地蒼老衰敗。

但要把陰元引回體內,還得準備幾樣東西.”

“你說.”

“一是父母精血,所謂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以父母精血為引,能更順利讓陰元回體。

二是需要百個童女子所贈的布塊和祝願,再縫以百福被添福護元,而這百個女子,必得是那良善美好之女,不可是奸餒之人。

三,神前香灰為引,藥符化之飲下固元.”

秦流西說道:“這些東西必須明日黃昏前準備妥當,貧道便能設壇作法引回陰元.”

薛伯振道:“這童女子,可有年齡限制?”

秦流西搖頭:“並沒有,但需是心底良善之人的祝願才管用,這布塊縫製成百福被也才有願力,為她加持。

這一條你遣人去辦就行,這第三條,貧道自會為她準備,至於這父母精血,倒要請貴夫人前來.”

“不用請了,我來了.”

一個嘶啞疲倦的女聲自門口響起,薛伯振騰地扭頭看去,卻見自家夫人狼狽地扶著門框,渾身顫抖。

“夫人,你怎麼來了?”薛伯振大驚失色,匆忙過去攙扶。

薛夫人邁進門檻,秦流西看了一眼,她走得搖搖晃晃的,身上狼狽不堪,想必也是一路風馳電掣地趕來,如此走路,怕是大腿磨破了。

“瑛兒是我的命,既有她的下落,你怎能瞞我?”薛夫人恨恨地瞪他,踉蹌著走過來。

薛伯振前腳一走,她後腳就醒了,得知瑛兒有了訊息,她就拿了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迫府中人,自己拉了馬一路跟來。

她本就是將門之女出身,騎馬不在話下,哪怕大腿已經磨得血肉模糊,寒氣入體,身體發僵,她也沒有半點停頓。

薛夫人看到床上的人,一把推開薛伯振的手,踉蹌著跑過去,定睛一看,看到女兒那可怕的面容,頓時尖叫出聲,各種疲累恐懼齊齊襲上來,再忍不住而軟軟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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