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送走秦流西后,明茴就抱著自家的團寵小姑姑明臻過來尋他,小丫頭見了老爹爹,腿腳有力的亂蹬,往明王那邊躥去。

“哎喲,爹的心肝,你可睡醒了。”明王抱著老來女,心都化了,尤其是小丫頭給他香了一個,雖然糊了一口口水,但卻笑得見牙不見眼。

逗了女兒一會,把糕點推到她面前讓她抓著吃,明王才和孫兒說話,他也只得這麼一個男孫,女兒又是個小不點,能商量事的也只有明茴了。

他也沒兜彎兒,把秦流西的大逆不道給一五一十地說了。

“你瞧著這事如何?”明王的聲音很低。

明茴聽了也和他一樣大感意外,秦流西乃是方外之人,看她驅邪捉鬼行醫救人不在話下,卻沒想到,她的心竟這麼大。

想造反啊!

明茴的腦袋嗡嗡的,血行逆上,臉上一片通紅,竟是有些興奮而忘乎所以。

明王一看他這難掩興奮的樣子,嘴角一抽,他倒是忘了,這孫子就是惟恐天下不亂的瘋子,從前身體孱弱又有心疾,也不知能活多久,便想著人活一世,孫子又可能是那短壽之人,就不拘著他了,讓他恣意著活吧。

這樣縱著,倒把他縱成了京中一霸,行事囂張跋扈十分張狂,跟瘋批一樣。

這世上沒有明茴不敢做的事,有就是他還沒想到!

眼下聽了秦流西這瘋批大計,他怕是慶幸自己趕上了!

果然,明茴興奮地問:“她想推誰上位?有何計策,要怎麼弄?”

明王黑了臉,道:“你給老子正經點,這可是一不小心就滅九族的大事,不是你平日干的那些雞鳴狗盜的破事兒。明王府自老子爹解甲歸田後,就沒有參與過奪嫡爭大位這樣的事,咱家是忠實的保皇黨,誰當皇帝,明王府的位置都是不變的。”

明茴搖頭:“老頭,沒有一成不變的王位,尤其咱們還只是異姓王,當初這王還是跟前朝太祖開國時才撈過來的,換了齊氏當家,沒被摘了這王府,是因為老祖宗上面的祖宗當機立斷帶著二十萬兵馬勇投新君,又再立下汗馬功勞,這王府的金漆牌匾才沒被摘了去。”

明王眉梢一挑。

“但它沒被摘,你以為是聖人慈心不想摘?王這東西,少一個是一個,才是對皇族好的,畢竟存在多了,誰知道會不會突然哪日發瘋造反?也就是我爹短命死得早,你又是隻會風花雪月的老廢柴,而我,這又是一個天生心疾的短命種,只怕人家早就暗戳戳等著明家斷子絕孫了。一旦咱家死絕了,這牌匾,不費半點吹灰之力就能摘下來了,還不沾半點壞名聲。”

聽聽,這混不吝的語氣!

從未見過有誰自己咒自己的,現在見到了。

明王氣得拍桌:“混賬,你說的什麼屁話!”

明茴翹起二郎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抖著,絲毫不把這罵聲放在眼裡,道:“說實話你也不愛聽,那也得接受現實,看我說的是對還是不對?就掰碎了說,你都六十好幾了,命長的再活個十多二十年,要是沒幾年就兩腿一蹬,憑著我這破身子,還有小姑姑這黃毛丫頭,你看這王府的牌匾,我守得了不?”

明王被嗆到了肺管子去,指著他的手抖個不停:“逆子!”

咒自己不說,還咒他!

“爹不氣,吃!”明臻把一片糕遞到老爹嘴邊,又衝著明茴張牙舞爪地比了比小拳頭。

明王的怒氣頓時一散,抱著她又親又愛的叫心肝,道:“還是我們寶珠兒乖,爹疼你。”

女兒家的大名不好隨意示人,明王就給自己的老來女起了個叫寶珠的小名兒,土是土了點,但身份尊貴,也符合這名字。

明茴對這女兒奴瞥了一下嘴,道:“姑且說你不在了,現任聖人還會顧及一下自己名聲,忍著不動咱家這塊牌匾,但下一任聖人呢?指望太子那裝模作樣慣會演戲的蠢貨,他要是登了大位,遲早拿咱家牌匾開刀。為啥,你別忘了,他那母妃和我娘有過什麼嫌隙?”

現在的賢妃,跟明茴已逝的母親其實是表姐妹,但明茴母親是絕戶女,當初賢妃母家還想佔了她的家產,賢妃更在閨中時期就傳明茴母親不守婦道,很是受氣。

明王抱著寶貝女兒,眉頭隆起,道:“你這意思,是咱跟著幹了?”

“有得博,儘可一博。”明茴說道:“你別忘了,得過她恩的都有什麼人,就沐汪汪那廝,就把她當祖宗似的想要供著了,承恩侯得此一子,何嘗不是如此。”

明王眸子半眯。

“皇后娘娘身下只得一公主,她是一國之母,雖然不管哪個孩子上位都得喊她母親,都得奉她為太后。但要是太子真的登位,他母妃不得也封個太后,到時候,誰才是真正重要的太后,這京裡哪個不是眼清目明的看不出?你看吧,真要是太子登位,沐皇后這日子就不會好過了,包括她身後的母族。”

聽著這一番話,明王心情有些複雜,天子腳下的權貴裡,有幾個是真正的天真爛漫的,他這逆孫混歸混,但沒昏頭,該懂的他都懂,奈何就是沒一副好身子骨。

“這事,等老祖宗回來,咱們再問問他老人家的意思。”事關重大,明王也沒急著下主意,左右現在也不是要起事了,秦流西都說了,在湊草臺班子呢。

不過按著明茴所言,承她恩的人眾多,都是能拿得出手的,真要讓她湊成這個草臺班子,那這班子還能叫草臺,得鑲金穿玉了吧?

明王一時又有些酸,那誰呀,被這麼追著餵飯吃,前世修了什麼大功德?

而明王所好奇的那個幸運人,此時正拿著一隻紙鶴髮呆,開啟了看,愣了幾瞬。

齊騫攥著紙鶴,去當賑災欽差啊。

這是正式要他去攢功績了,這次雪災賑災就是第一波。

雖然沒有旨意,但齊騫相信,她能用這個方法傳信來,必定是有把握讓他出行了,那他也得有所準備才行。

“來人,召了鄧先生他們來議事廳。”齊騫叫來小廝吩咐,把紙鶴放在火上點燃了。

路已經在前,他得走上去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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