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香識女人。

馬蘭、邱佩甯身上各有不同的香氣,陶慧敏身上的氣息,就象是從自然走來,帶著露珠的新鮮清靈,就算她上輩子不是水,也會是遊蕩在森林的一縷溼潤的香氣……

陽光下,溪水邊,桃林畔,唐秦與陶慧敏相向而立。

良辰美景,賞心樂事,還沒開拍,一股情愫就在二人間悄然瀰漫。

“我講一下戲。”唐秦咳嗽一聲,老神在在地在一塊石頭上坐下,招手讓陶慧敏也過去,“慧敏,來。”

站在旁邊“觀戰”的趙元導演忍不住了,可是老太太沒好意思,她扭過頭去就笑了,嗯,小唐這語氣,這動作,“老謝,你看出來沒有,有你的影子!”

看著穿著賈寶玉戲服的唐秦導演,認真給陶慧敏說戲,謝鐵驪導演不置可否,那慢條斯理的樣子,還真象極了自己。

今天要拍的是《紅樓夢》中,一個最經典,最浪漫,最唯美的橋段,就是寶黛共讀《西廂記》。

春暖花開,慵懶的午後,寶玉偷偷攜了一本西廂記,走到沁芳橋下的一片桃花園裡。

坐在一棵盛開的桃花樹下的大石頭上,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林黛玉扛著花鋤,葬花歸來。看到寶玉如此認真,走近一看,卻是西廂。

於是兩人坐在石頭上,一起欣賞。一陣風過,落紅成陣,落在他們的衣服上,落在石頭上,落在書上。

桃花與美人共爭輝,寶玉看呆了,讀者也看呆了。

這場戲,唐秦和陶慧敏的表演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寶黛雙方都十分喜歡這部作品,一個稱讚“真真這是好書”,一個“自覺詞藻警人,餘香滿口”;一個會“過目成誦”,一個能“一目十行”……

“可是,我們倆表達情感的方式卻不是一致的,我……”唐秦指著自己,“本就有傻氣和痴病,我最不善於控制和壓抑自己的感情,於是一下子便脫口而出了……”

撲哧——

陶慧敏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掩口而笑,嗯,當演員的時候還沒有傻氣和痴病,可是這乍一當了導演,怎麼傻氣和痴氣全來了。

“嗯,你別笑,我會借《西廂記》裡的兩句詞巧妙地暗示了你對你的愛慕之心,雖是嬉語,卻是真情。

你聽了,登時惱怒異常,一方面嚇唬要告訴舅舅、舅母去,當我向你告饒時,你也借用《西廂記》裡的臺詞,嘲笑我……”

原來是苗而不秀,是個銀樣鑞槍頭!

“慧敏,你要演出這樣的一惱一嬉來,雖是兩種截然相反的表現形式,卻是林黛玉表達內心情感的獨特方式……”唐秦一翻手掌,“黛玉的情緒比翻手還快,上一秒還是怒,下一秒就是喜了……你慢慢體會……”

哦,陶慧敏差點又笑了,趙元導演也笑了,這個唐秦,把謝鐵驪導演的口頭語都學過來,你慢慢體會……

“嗯,西廂記看過了嗎?”唐秦一邊看三個機位的架設,一邊又問道,“一定要看,不讀西廂記,你就演不出林黛玉一惱一嬉來……”

《西廂記》裡,張生是一個多情才子,鶯鶯是一個富有反抗精神,追求自由戀愛的小姐。

這樣才子佳人的書,侯門公府的少爺小姐是不能讀的。屬於禁書,怕把孩子教壞了。

可是共讀西廂,也讓兩顆年輕的心貼近了……

“看了,唐導,”陶慧敏略帶嗔怪的答道。

對於這場戲,她其實已準備多時了,在培訓的時候,她就特別喜歡這一段,想象著兩人拍戲的場景,雖然是拍戲,可是這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場景啊……

如果,藉著拍戲,他能跟我說這些話……

陶慧敏抬眼再看唐秦時,唐秦卻哪有假戲真做的心思,“嗯,看了就好,看了才能理解,要不就演空了……”

嗯,這份嚴謹,這份對細節的死磕,讓謝鐵驪不住點頭。

是啊,觀從誰會管你是不是真的看過西廂記啊,可是拍攝時,這就是導演要扣的細節,演戲嘛,就得照著真實裡演……

“劉工,慧敏上場的時候,這裡給安排一箇中鏡頭……”唐秦指著那邊的竹林,跟攝影師交代,“機位就架設在竹林後面……”

從疏疏落落的青青翠竹中間,拍攝林黛玉肩荷花鋤,姍姍而來,那是別有詩意的……

“道具,準備花瓣,不要多,也不要一起撒上來,要有那種風吹落花的感覺……一瓣兩瓣三四瓣,五瓣六瓣七八瓣……”

謝鐵驪導演實在忍不住了,這孩子,是導演還是詩人呢,下面是不是要九瓣十瓣片片飛……

“九瓣十瓣片片飛,飛入草叢皆不見。”果然,何賽飛笑著就小聲地滴咕開了。

這導演,太過認真!

唐秦可沒功夫理會,他一抬手,示意場記可以開始了。

哦,眾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賈寶玉導演,導演的第一場戲,雖然只有短短几分鐘時間……

……

溪水邊,一片桃花林。

溪水潺潺地流著,上面飄浮著花瓣。

桃花林下面的石頭上坐著一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鼻如懸膽,睛若秋波。雖怒時而似笑,即瞋視而有情”的美少年。

他正專注地讀書,突然一陣風吹來,漫天飄灑著粉紅色的桃花。

這時候,桃花雨,青竹林,一位如姣花照水,弱柳扶風的姑娘走來了,恰似“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似一朵輕雲剛出岫”。

這份唯美,難描難畫。

坐在監視器後面的謝鐵驪導演長舒一口氣,嗯,這一段拍得浪漫,唯美,詩意,很有他的風格……

唐秦正讀到“落紅成陣”,突然一陣風吹來,落了他滿頭滿身的花瓣。

唐秦拾起花瓣放到水裡,地下還有許多花瓣,他正不知如何處理,陶慧敏來了。

她肩上擔著花鋤,鋤上掛著花囊,手內拿著花帚。

唐秦笑著讓她把花掃起來,撂在水裡。

陶慧敏卻嗔怪道:“撂在水裡不好。你看這裡的水乾淨,只一流出去,有人家的地方髒的臭的混倒,仍舊把花遭塌了。那犄角上我有一個花冢,如今把它掃了,裝在這絹袋裡,拿土埋上,日久不過隨土化了,豈不乾淨。”

唐秦聽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書,幫你來收拾。”卻是顧了這頭,忘了那頭,手裡的書卻不小心掉在地上。

陶慧敏眼波流動:“什麼書?”

唐秦見問,慌的藏之不迭,便說道:“不過是《中庸》《大學》。”

陶慧敏卻又笑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兒給我瞧,好多著呢。”

唐秦作出一幅央求狀,“好妹妹,若論你,我是不怕的。你看了,好歹別告訴別人去。真真這是好書!你要看了,連飯也不想吃呢。”

兩人慢慢在石頭上坐下,春風吹過,花瓣落如雨。

唐秦笑道:“妹妹,你說好不好?”

陶慧敏的眼睛卻仍在書,“果然有趣。”

唐秦笑著站起來,:我就是個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傾城傾國貌。“

陶慧敏一下也站了起來,把書塞還給唐秦,嚇得唐秦趕緊求饒。

陶慧敏卻嗤的一聲笑了,她一面揉著眼,一面笑道:“一般也唬得這個調兒,還只管胡說。呸!原來是苗而不秀,是個銀樣鑞槍頭。”

……

陶慧敏說完,就看向唐秦,這場戲到此就結束了,可是沒有人喊停,哦,她這才想起來,唐秦是這場戲的導演。

“導演……我們還接著演嗎?”陶慧敏就笑了。

“導演,您看這段……”唐秦就笑著走向謝鐵驪與趙元導演。

憑心而論,唐秦與陶慧敏這一段演得不錯,兩個孩子兩小無猜、互相試探的情意,表達得淋漓盡致……

可是謝鐵驪緩緩起身,沒有表揚,“小唐,你這是你導的第上一場戲,你要記住,一個三流導演導的是情節,一個二流導演導的是情緒,而一個一流導演……”

謝鐵驪伸手拿下肩頭飄落的花瓣,“導的是情懷。”

哦,唐秦明白了,三流導演就是把劇本的意思匯出來就完事,演員只要演出規定的情來就行。

二流的導演呢,善於調動演員的情緒,演出情節來,演員的表演也會更進一層,情緒飽滿,表演真摯……

一流導演呢,這情懷,這又不是戰爭片,要的什麼情懷嘛?

唐秦這就不理解了。那按照您的意思,我是幾流導演呢?

“那導演,這一段……”趙元導演試著詢問道。

“重拍……”

謝鐵驪起身走向場邊的兩人,兩人都是北影的人,是過來打前站的。

“謝書記,後天,就在這裡召開會議,全國八大製片廠廠長都要來,王洋廠長也來,請您一起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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