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天字命樓,黃字命樓中能夠在一個時辰內完成煉氣考核的學子確實不多,甚至可以說沒有,因此,當許南山順著樓梯而下,整棟樓中迴盪著的只有他那清晰腳步聲。

不少小院中拆解元氣鬱結失敗,準備進行再次拆解的學子透過門間縫隙,看到了許南山,流露錯愕,但很快便被嘆息所取代。

許南山看來是放棄了煉氣考核,這是被貶到黃字命樓,直接自暴自棄了?

這也許就是黃字命樓學子的現狀吧,他們的修行,沒有未來,最終……還是隻能選擇放棄和躺平。

當許南山走出黃字命樓的時候,天色漸晚,夕陽西斜,揚灑下紅彤彤的晚霞。

伸了個懶腰,許南山心頭熱切,打算回店鋪中,著手用通天道符描繪筆法,製作一張傳音符試一試,沒準這高階的符籙繪製手法,能讓小店起死回生呢?

準備回店鋪的許南山,剛出命樓,便看到那站在道旁小樹下,夕陽紅火之間,一位不施粉黛的青衣少女。

少女似乎在等人,兩手揹負在身後,將青衣之下的身材勾勒的曼妙動人,伴著如火的夕陽,似在散發著微光,衣裙微飄,露出白色長靴之上的藕白細腿。

“陶薇安?”

許南山不由發出輕呼。

正拿腳尖撥弄地上碎石的陶薇安頓時一愣,勐地抬頭,夕陽映照著微紅的青絲之間,露出一張驚訝的面龐。

“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陶薇安黛眉微蹙:“你放棄了煉氣考核?”

不怪陶薇安會有這般想法,畢竟哪怕是煉氣八層的她,也只是剛剛完成煉氣考核罷了,以許南山煉氣四層的水準,怎麼可能這麼快完成這次難度極大的煉氣考核?

“你在等我麼?”許南山倒是不在意,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走到了陶薇安的身邊,自然的抬起手,掐了下少女嬰兒肥的臉頰。

陶薇安本還想張嘴勸戒下許南山,被許南山的動作弄的滿臉通紅,冰山氣質又一次山體滑坡。

她還生氣著呢,本來聽到許南山說記著小時候的誓言,她很開心,現在看到他這自暴自棄的模樣,莫名有些小失望。

若是自暴自棄,那記著誓言又能怎麼樣?

“放棄?為何要放棄?我完成了考核,自然就出來了。”許南山笑道。

話語讓陶薇安又是愣住,真的嗎?

看著許南山在夕陽照耀,流露出的和煦又自信的笑容,陶薇安抿了抿嘴唇,一時間都忘了被掐臉的羞惱。

“行吧,姑且信你。”

陶薇安捋了下鬢角的青絲,恢復了冰山所該有的高冷。

“所以,小陶子你是專門在等我?”許南山打蛇上棍般靠近,笑著說道,一邊說一邊從書袋中取出兩冊書籍,正好還給陶薇安。

陶薇安後撤一步,腰間懸掛的黑色命牌上元氣波動一晃,四枚湛藍色的下品元晶出現在她的手中。

“這借給你,努力修行,雖然很多人說你沒有時間了,但你只要不放棄,其實還有機會的,雖然隨波逐流的環境很消磨人的意志,比不得百舸爭流的天字命樓,可我希望你能竭盡全力,哪怕身在黃字命樓也不要自暴自棄,你說過你記得小時候的誓言,所以,請你認真為誓言而努力,好嗎?”

陶薇安比起許南山矮一個頭,此刻對話,不由得仰起姣好的面頰。

而且少女說這番話的時候,漂亮的眼睛中似乎有光。

許南山看著四枚只能用壽元購買的元晶,看著少女發光的眼睛,在某一刻,內心似如琴絃般被輕輕撥動。

這個女孩,要不要這麼可愛啊?

……

……

告別了陶薇安,許南山漫步在夕陽下的街道,繁華之中,人影綽綽。

攥著其中一顆少女遞來的元晶,似能感受其中的一抹溫熱。

元晶只能用壽元去萬壽塔等商會中購買,四顆元晶,需要兩年壽元,陶薇安為照顧情緒說借給他,但實際肯定沒指望許南山還。

回到了店鋪,關上門,許南山將元晶收入命牌,命牌對於元晶等修行物品有著專屬的儲物功能,他現在不急著吸收元晶中的元氣,他打算試驗一下通天道符描繪筆法的實際應用。

來到桌子前,從一刀玄黃符紙中抽出一張,玄黃符紙是專用於制符的紙張,屬於入門級別,一般高階的符籙都不會用玄黃符紙做載體。

紫竹簡,符玉,妖獸皮,蠻骨等等材料才是高階符籙的載體選擇。

從櫃子中翻出一小瓶低階妖獸血,倒入硃砂中,開始挽袖研磨,形成畫符的硃砂血墨。

閉目下來,讓心神寧靜,腦海中則是開始思考勾勒要畫的符籙符文。

許南山選擇的是符籙店鋪主打的傳音符,首先他在小考中畫過一次,手感還在,另外則是因為傳音符的符文文路最簡單,筆畫最少,成符率高。

待得再度睜開眼,許南山的專注力集中,狼毫吞飽墨,落筆在了撫平的玄黃符紙上。

沾紙的瞬間,運轉煉氣基本法,一絲絲元氣自丹田中游走,順著手中經脈,湧入狼毫筆中,於墨跡留痕間,蘊於文路之上。

通天道符繪製筆法是抽獎得到的能力,化作了許南山的本能,筆法飄逸蒼勁,行雲流水,但比起在白紙上描摹,畫符的過程則艱辛許多。

一個不慎,許南山元氣輸出過多,符紙自燃!

許南山後撤一步,抹掉額頭上泌出的細汗,還真是個心力活。

以過目不忘的能力,反思畫符過程中的失誤,許南山倒是沒有太過失望,自燃的符紙很快化作灰盡,清理乾淨後,再度鋪上玄黃符紙,重新落筆。

這一次的元氣輸送,許南山則是以靈識牽引,小心翼翼。

一路都沒有出錯,當流暢的長直筆畫,如寶劍出鋒完成最後收筆。

元氣在符紙上形成完整閉環,順利流淌起來,符紙似是閃爍一抹清光,其上以通天道符描繪筆法所畫的文路,彷佛活過來似的,隱約間化作一個旋渦,拉住許南山的靈識,勐地一扯,似是墮入了另一處虛空!

……

……

夜深人靜。

江洛命院,教習小樓。

老教習抱著黃字命樓第十七小院學子們的試卷回到了住處。

此時此刻,老教習滿腦子都是許南山在試卷上所畫的文路筆法,那種讓他隱隱接觸到熟悉空間的感覺,讓他渾身激動顫慄。

他迫不及待的打算回來小樓中,實際臨摹一番那筆法。

小院門前,酒氣飄香,一位放蕩不羈,身材高挑豐腴的紅衣女子,捏著個酒葫蘆,倚靠圍欄一邊飲酒,一邊哼著小調。

待得見到老教習拖著瘸腿,疾步而行的時候,不由一笑,抹了一把沾染酒液的紅唇,酒葫蘆懸掛蜂腰處。

“趙先生,還有冰心玉壺酒嗎?勻我一些,我馬上要回宗了,以後都喝不到你釀的酒了。”紅衣女子打了個酒嗝笑道。

“原來是倪丫頭啊,要酒是假,來當說客是真吧,你又替你父親來勸老夫?算了吧,老夫在這小命院裡呆的很舒服,清風閒雲正適合我這連元始虛空都進不去的半廢老頭。”老教習見到女子,愣了片刻,壓下激動情緒,方是笑道。

女子黛眉一揚,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笑道:“趙先生,小女子就是來討口酒喝而已。”

“你個姑娘家那麼喜歡喝酒作甚?酒的事先不提,命院剛完成小考,老夫得先批改下卷子。”老教習此刻心心念念都是許南山的筆法,不願與女子多扯皮。

紅衣女子倪清焰愣了下,批改卷子而已,需要這麼著急嗎?

趙先生往常批改卷子,不都是到命院要成績之時最後一個時辰才開始批改?

如今怎麼這麼敬業了?

老教習也懶得與她解釋,匆匆進屋。

一身紅衣的倪清焰起了興趣,拿起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跟進屋。

從卷子中抽出許南山的那一份,隨後將剩餘的卷子扔在了桌上,趙先生行至書桌前,取一張符紙,撫平於桌面,筆染硃砂墨,平心靜氣後,開始照著卷子中的符文筆法,開始引渡元氣描摹。

趙先生聚精會神,落筆符紙之上,按著許南山的筆法描摹了幾筆,越畫越彆扭。

漸漸的一張臉變得通紅,體內牽引的元氣,變得紊亂,竟是在他體內亂竄,以老趙的修為竟是都無法壓制下來。

紅著臉,瞪著眼,噴出一口鮮血。

一旁,正砸吧著嘴,品嚐葫蘆中美酒的倪清焰,不由錯愕扭頭吃驚。

啥神仙卷子啊?

剛開始批改,就把老趙給氣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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