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爺子的異狀，引起了許南山和陶薇安的注意。
許南山甚至有些心裡發毛，畢竟被這樣死死的盯著，莫名不舒服。
陶老爺子那眼神，彷佛在散發著光芒，像是黑夜中餓狼的眼睛似的，令人毛骨悚然。
陶薇安湊到了許南山的身邊，眼中有幾分擔憂。
“爺爺怎麼了？”
陶薇安不安的問道。
許南山哪裡知道怎麼了，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著邊際的後撤兩步，躲開陶老爺子的目光。
底下。
廢墟中的陶升黑著臉爬了起來。
作為元嬰境的他，今夜雖然是丟盡了臉，但他畢竟還是元嬰境的修士，眼界還是有的。
他看到陶老爺子的狀態之時，心中頓時一個咯噔。
有些不可置信。
“這是……”
陶升閉嘴了。
頓悟！
老爹居然在這一刻頓悟了？
難不成……揍親兒子能頓悟？！
還有這樣的騷操作。
陶升莫名的，心裡就沒有那麼委屈了，若是老爹揍他就能頓悟，那他寧願遍體鱗傷。
畢竟，陶老爺子如今已經是洞虛九層，再突破，那可就是神變境界了。
神變強者，放眼整個大梁，那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陶家也能因此水漲船高，一躍成為大梁皇朝的一流家族。
陶升心中歡喜了起來。
被揍還開心，他也算是個奇葩了。
四周，也許是諸多強者感應到了這兒的變化，亦或者是道蘊滋生，讓不少強者心中有所意動。
此刻，竟是朝著陶老爺子的位置，悄悄靠近。
陶升黑著臉，身形瞬移消失，再度出現，已然在半空。
一張黑臉，冷酷若冰霜。
犀利的眼神，宛若刀劍橫掃四方。
“滾！”
“誰敢靠近，揍誰！”
陶升冷冷道。
他的滿腔怒火在這一刻，正好可以得到釋放。
陶升乃是一位元嬰境，在江洛城，能與他抗衡的也就城主柳濤和命院院長徐青。
三大商行的負責人，還暫時沒有這個能力。
故而，眾人被震懾到了。
雖然他們好奇陶老爺子的情況，可此刻有陶升攔阻，他們最終還是選擇後撤。
底下。
陶老爺子也是醒悟過來，眼眸中深邃無比。
頓悟，看似一瞬，實則過了許久。
也許他的腦海中早已經幻滅千百萬次都說不準。
“互聯……何為互聯？”
陶老爺子喃喃著。
他的眼神變得清明，看向許南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濃郁。
許南山能夠引動兩條大道長河，為什麼？
虛府中的道蘊，很獨特，陶長空感悟了很久，始終找不到突破口。
可如今，似乎在許南山的表現中，找到了突破的地方。
那道蘊，包容永珍，也許……這才是互聯的真諦！
互聯，是為包容！
互聯，便是打破阻隔壁障，讓世間萬物創立彼此間的聯絡！
哪怕是相隔萬里，哪怕是天涯海角，哪怕是兩條毫不相干的大道！
此，方為互聯！
陶老爺子心中的情緒幾乎要噴薄而出。
他壓下心頭的興奮。
最後在與許南山說了幾句，隨後又柔聲細語的和陶薇安嘮叨片刻。
最後的最後，才是冷冷的呵斥了陶升。
隨即，破空離去，裹挾著滿身道蘊，回到了陶府密室內，重新閉關。
也許，待得下次出關，陶老爺子可能就踏足神變！
陶升感覺很受傷。
他為父親掠陣，逼退了來探查之人，沒有得到半句誇獎也就罷了，還被怒罵呵斥。
這兒子沒法當了！
小棉襖漏風，老父親揍人！
陶升抿著嘴，黑著臉，眼中滿是悲憤，被當成刺客，被一個小小煉氣修士傷了臉，燒了眉毛……
這是一個只有他陶升受傷的世界！
“早點歸家！”
陶升忍住內心的悲傷，狠狠的瞪了陶薇安一眼，道。
隨後轉向了許南山：“屋頂的損失，我會賠給你！”
話語落畢。
陶升勐地甩頭，看都不看許南山和陶薇安，直接破空離去。
留下四周面面相覷的眾人，和底下一臉懵逼的許南山和陶薇安。
許南山看向陶薇安，砸吧了下嘴，笑道：“不愧是一家人，陶可愛，你爹也有一點點可愛。”
陶薇安：“……”
……
……
這一夜的喧囂，原來不過是陶家的一場鬧劇。
不過陶老爺子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眾人只是好奇，卻無法深入探究。
許多人只是看熱鬧，但是韓慶鶴卻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差點就背黑鍋了，以陶老爺子的脾氣，這黑鍋一旦背上，怕是要捱揍，甚至得付出不小的代價。
眾人散去，夜又重新恢復了寂靜。
許南山看著漏了個大洞的屋頂，摸了摸後腦勺，也是有些哭笑不得，這事給鬧的。
這下子怕是露天睡覺了。
索性，許南山也不睡了，直接再度坐在書桌前，開始研究和繪製符籙。
火引符他再度繪製了一張，雖然破了屋頂，但是試探出了火引符的威力，尚且算是不錯。
比起氣劍符應該相差無幾。
氣劍符屬於單體傷害，而火引符則算是範圍傷害。
威力都挺不錯，比起正常的氣劍符和火引符要強出一大結。
最主要的是，許南山這一次引動火引符，又感應到了一條大道長河，在那大道長河中，他看到了羽衣道人。
上次氣劍符是劍氣長河，這次火引符是紫氣長河。
這絕對不可能是巧合。
他不由想到還有一張基礎攻擊符籙，叫做雷音符。
也許，他該找個機會，把雷音符也搞出來。
不知道啟用雷音符是否也能引動大道長河，若真的可以……
許南山隱約間似乎也猜到了些什麼。
互聯的意義……
似乎並不只是許南山認知中的網際網路。
還有另外一層意義呢？
“陶老爺子悟了些什麼？也許可以找個時間去問問。”
許南山思考片刻後，便將這些事情拋諸腦後。
取出了純淨的元晶，開始煉化與修行。
儘管如今修為達到了煉氣七層，但是修行卻絕對不能落下，畢竟，修行才是自身強大的根本。
這一夜，許南山開啟了天賦能力，靜氣凝神，安靜坐在椅子上，時而制符，時而修行，頭頂星輝如瀑，浩渺無垠，傾灑下的月華，清冷而幽靜，整個人，似是與天地交融在了一起。
翌日，天色大亮，許南山才是結束脩行。
一夜時間，許南山竟是穩固了修為，而且火引符也繪製出了三張，再加上之前繪製的氣劍符。
至少也是有攻伐手段了。
收拾好書籍，放入書袋，許南山看了眼陽光肆無忌憚照射而入的，空洞屋頂，笑著搖了搖頭。
剛出店鋪，就遇到了陶升派來的修補屋頂的匠人。
讓他們修補，許南山徑直去了啟蒙命院。
吃過街頭轉角的豆花，許南山便順著青衣人流，來到了多日未曾踏足的命院。
命院中的變化還挺大，許南山剛踏入，便看到有學子在一邊走路一邊使用小靈通符聊天。
使用小靈通符的時候，的確需要沉浸心神，但是對於修士而言，用順手後，分出一縷靈識來走路，識別路況還是沒有問題的。
一路上，許南山真看到許多為使用小靈通符的學子。
彷佛，有一股風氣在滋生。
這讓他不由會心一笑。
這說明了小靈通符的推廣效果還是很好的。
來到了黃字命樓，踏足第十七小樓。
不過，許南山很快便感覺到了氣氛上的不對勁，原本的第十七小樓，氣氛還是很和諧的，同窗們之間都是有說有笑。
不曾想，這一次，大家似乎情緒都不高漲。
甚至有不少人在互相道別。
許南山想到了陶薇安跟他說的事情。
今日，便是啟蒙命院的勸退環節。
一些自知統考無望的學子，可以放棄修行，不再浪費壽元與時間。
因此，今日也許有不少學子，要告別修行之路，用壽元兌換黃金，做凡間富家翁去了。
從此為凡人，再無修行惱。
許南山剛踏入小院，一些學子便看到了他，紛紛湊了過來。
一身肥肉的雷蘇蘇也湊了過來，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
“南山哥，你終於捨得來命院了。”
“你再不來，我都打算去你的店鋪尋你了。”
雷蘇蘇說道。
許南山坐到自己的書桉前，看著他，問道：“怎麼？你打算不再繼續修行了？”
許南山的話，讓周圍的學子們紛紛沉默下來。
雷蘇蘇也是一時間神色闇然，他臉上的肥肉都彷佛耷拉著。
面對許南山的詢問，沉默的點了點頭。
許南山是真的挺錯愕的，雷蘇蘇居然要放棄修行？
“我爹讓我放棄了，因為真的看不到希望，我到現在才煉氣三層，本命壽元只剩下三十年了，其中十年作為保底壽元，能動用的只有二十年。”
“若是我再繼續修行，必須要投入資源，至少得花十年壽元去購買元晶等等，然而，哪怕購買了修行資源，我也未必能考上修行外宗……”
“因此，父親最終還是勸我放棄了，雖然父親一直希望雷家能再出一位修行人，能延續祖上的榮光，重新迴歸成為真正的修行家族，可惜，我終究還是讓他失望了。”
雷蘇蘇嘆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屬於每個人的故事以及所揹負的重擔。
哪怕雷蘇蘇滿心不甘也無用，因為他確定自己沒有繼續修行的這個命。
如果他跟許南山一樣，覺醒的本命壽元是一百五十載，那自然有底氣繼續修行。
可他不是，他覺醒的本命壽元只有四十年，他跟許南山不一樣，沒有任何的底氣。
這不僅僅只是雷蘇蘇的情況，甚至是整座黃字命樓，所有學子的情況。
當然也有一些不服命的，賭上所有壽元，去博一場前程，還真讓他們在統考中考上了修行外宗，獲得了外宗的壽元增幅。
但大多數，搏一場的，都是落得個壽元耗盡，滿盤皆輸的下場。
修行，古往今來皆殘酷。
許南山看著沉默，悲傷且不甘的雷蘇蘇。
環顧著圍攏在他周圍的諸多學子。
輕輕嘆了口氣。
他們的壽元都那麼捉襟見肘，卻依舊願意為了支援他而去萬壽塔購買小靈通符捧場。
這些同窗可以處。
他們以誠待我，我自然投桃報李。
至少，他可以給這些同窗們，多一個選擇。
許南山看向了雷蘇蘇，道：“你們決定放棄的修行的原因是壽元不夠吧？”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門賺取到壽元，你門還願意繼續修行麼？”
許南山這話，不僅僅是在問雷蘇蘇。
更是在問四周的同窗。
而他的話一出。
卻是讓整個第十七小院，陷入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