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到沙發前落座。
李川沉吟了片刻，開口道：“你想做直播帶貨沒問題，但是有些事，我必須提前跟你說清楚，省得你到時候再後悔。”
“你說。”楊超越面色坦然。
“網上關於‘直播帶貨’的評價，你瞭解過嗎？”
“瞭解過一些，好像……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差！”
李川面容嚴肅道：“你要是做了直播帶貨，輿論環境必然會受到影響，到時候，會有很多人罵你，你哪怕做了一點點錯事，都會無限放大，如果形成了連帶反應，輿論可能會直接把你捶死……這一點，你有心理準備嗎？”
“啊？這……”
楊超越臉色微變，道：“有那麼嚴重嗎？”
“看來你對‘直播帶貨’瞭解的不多啊。”
李川搖了搖頭，有些無奈解釋道：“簡單跟你說一下吧，你做直播帶貨，必然會得罪幾個群體：
首先是那些號稱自己是‘實體’的店鋪小老闆。
這些店鋪小老闆對電商恨之入骨……以前，他們會罵淘寶、京東、拼多多，現在，直播帶貨起來了，他們的矛盾焦點就轉移到了帶貨主播身上。
你只要讓他們抓住機會，他們就會像瘋狗一樣撲上去，把你咬的遍體鱗傷。
其次是網紅帶貨主播。
‘直播帶貨’這件事，是由網紅帶起來的，在很多網紅帶貨主播眼裡，‘直播帶貨’一直是他們的自留地。
你是明星，加入進去，他們會覺得你在跟他們搶飯吃……當然，這也是事實，你們明星做直播帶貨，的確會嚴重擠壓網紅帶貨主播的生存空間，很多小的帶貨主播可能因此做不下去。
這種情況下，他們對你的態度肯定不會好，只要有機會，他們也是會衝上去咬你一口的。
還有就是明星飯圈。
這個群體跟店鋪老闆和帶貨主播不太一樣，他們爭的不是利益，而是虛名。
在這些人眼裡，明星的社會地位要比網紅高得多，你一個明星去做直播帶貨，就是自降身份。
明星飯圈的一些人是受不了這一點的，他們會因為你拉低了明星的檔次，從而對你展開勐烈的攻擊。
千萬不要覺得，你沒有損害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們對你的詆譭和攻擊就會少。
飯圈這個群體，不能以理性判斷。
他們以女性、學生為主，天生敏感，又愛慕虛榮，特別注重自我的感受，而且有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只要惹上了他們，他們的詆譭和攻擊會無休無止，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網上噴你，危害極其嚴重。
店鋪老闆、網紅帶貨主播、明星飯圈這三個群體，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這一部分，涉及的範圍就相當廣了，更不用說還有其他的……你自己想想吧，你做直播帶貨得罪了這麼多群體，未來的輿論環境，可能會好嗎？”
“我……”
楊超越臉色發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已經有些懵了。
在此之前，她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現在聽李川一介紹，她才知道，做直播帶貨遠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簡單，她如果涉足其中，可能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過，她也沒有因此退縮。
她是農村出身，之前還做過網紅，知道錢的重要性，也知道做什麼事都要付出代價。
‘只要能掙到足夠的錢，名聲盡毀也無所謂，大不了直接退休唄。
‘況且，我也不一定會名聲盡毀……’
楊超越想到此處，心思漸漸安定了下來。
她看向李川，又問道：“真的有那麼嚴重嗎？我看你……情況好像還不錯，罵你的人，也不是特別多。”
“那是你看的少。”
李川撇了撇嘴道：“罵我的人太多了，只不過沒有集中爆發出來而已。”
“不會吧？昨天，我看你的熱搜，輿論也還可以啊。”
“你看到的不是真相，那是經過特殊處理的。”
“特殊處理？”
楊超越微微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水軍嗎？”
“嗯。”
李川點了點頭，解釋道：“表面上看，我的輿論環境還不錯，但你知道，我為了這些，做了多少努力嗎？”
楊超越搖了搖頭。
“熬夜做公關方案、僱水軍刷評論、捐款做希望小學、砸錢做推廣……這些都是常態，我非常想把自己的輿論環境做好，但我做了這麼多，輿論環境還是那樣……我僅僅是能維持住，不讓它惡化下去，但想要往好的方向做，幾乎是不可能的。”李川語氣有些無奈。
“能維持住就行啊。”
楊超越一臉興奮道：“你能維持住，肯定有方法的，能不能也幫我維持一下？”
李川不禁挑了挑眉。
他之前跟楊超越說那些，主要是怕對方不夠堅定，遇到一點小問題就打退堂鼓。
其實，打退堂鼓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對方打退堂鼓的同時，會因為輿論環境變差、自身事業受損等因素，再回過頭來抱怨他和三木網路……到時候，他們萬一撕破臉，訊息傳出去，那將是一場巨大的輿論危機。
這一點尤為關鍵，必須要提前預防。
念及於此，李川方才決定把醜話放在前面。
他要給楊超越打一個預防針，同時也想考驗一下對方的堅定程度。
楊超越的表現，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從語氣、神態上看，楊超越雖然有些擔心，但沒有一絲一毫想要退縮的想法……這幅表現，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如此，他也就不用擔心什麼了。
“幫你維持當然可以，不過……”
“不過什麼？”
李川頓了頓，一臉正色道：“我可以給你提供完善的供應鏈，也可以幫你維持良好的輿論環境，但是你要明白，我做這些，代價很大，需要付出大量的金錢、資源和精力，這些不可能是免費的，唯一免費的條件，就是……”
“我明白，加入你的公司嘛。”楊超越直接打斷道。
“你倒是聰明。”李川臉上露出了笑意。
“你不說，我都明白的。”
楊超越攤了攤手，道：“來之前，我就想到了。”
李川笑著豎了個大拇指，然後問道：“那你怎麼考慮的？”
“我願意啊，不願意的話，我就不來了。”
“那太好了！”
李川心中一陣興奮。
“不過，我的合同……可能有些問題。”楊超越再次開口，面色有些憂慮道。
李川聞言，瞬間冷靜了下來，微微挑了挑眉，問道：“你的合同，現在是什麼情況？”
“情況有些複雜。”
“怎麼複雜？”
“怎麼說呢。”
楊超越糾結了片刻，解釋道：“我原來的經紀公司叫聞瀾文化，一家小公司，你可能沒有聽說過……我是16年簽約的，簽了十年。
《創造101》之前，我一直都是聞瀾文化的藝人；《創造101》之後，情況就變了。
我參加《創造101》之前，簽了一份協議，協議裡有一個條款，就是學員成團之後，要組成一個兩年的限定團，也就是現在的‘火箭少女101’。
‘火箭少女101’的經紀約在騰訊影片手裡，他們跟哇唧唧哇合作運營。
本來，按照這個條款，我的經紀約，這兩年就暫時轉移到了騰訊影片和哇唧唧哇手裡。
但是之前，樂華鬧了一波……樂華是孟美岐和吳宣儀的經紀公司，他們想把經紀約搶回去。
《創造101》結束後不久，他們就把孟美岐和吳宣儀藏起來了，這事當時鬧得挺大的，你應該聽說過吧？”
李川搖了搖頭。
他對此事毫無印象。
“真沒聽說過嗎？這事當時鬧的可大了，新聞、熱搜上全是。”
“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七月。”
“去年七月……”
李川仔細想了想。
去年七月，他剛剛重生回來，當時正忙著寫指令碼、拍短影片，根本沒工夫關注娛樂新聞。
而上一世的“去年七月”，他剛剛入職阿狸，心思全放在工作上，天天加班，回家就睡覺，也沒空關注娛樂新聞。
“我一直挺忙的，沒空看新聞。”
李川不想在這個話題糾結，說完，便擺了擺手道：“還有什麼？你繼續往下說。”
“樂華當時鬧得很大，讓其他公司也都有了想法，很多公司都參與了進去，跟樂華站在了一條戰線上……我的經紀公司沒參與，聞瀾文化體量小，不敢得罪騰訊……”
“嗯，騰訊什麼反應？”
“他們沒打官司，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合同條款不完善吧……”
“怎麼可能？”
李川有些忍不住道：“騰訊那麼大的公司，法務部門號稱‘南山必勝客’，怎麼可能在合同條款上出問題。”
楊超越愣了愣，問道：“那騰訊為什麼不打官司？”
“時間拖的久唄。”
李川搖了搖頭道：“打官司至少要拖上一年半載，你們團的限定期限就兩年，等官司打完，可能就剩幾個月了，什麼都耽誤了，騰訊又不傻，怎麼可能做這種損害自己利益的事。”
“哦，原來如此。”
楊超越恍然大悟：“怪不得騰訊後來選擇妥協呢。”
“騰訊怎麼妥協的？”
“就是跟所有公司協商、分潤，‘火箭少女101’的經紀權還在騰訊和哇唧唧哇手裡，但經紀所得的利潤，要跟原經紀公司分成。”
“哦。”
李川點了點頭，道：“這貌似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但是這麼一搞，我的合同就複雜了啊……我的經紀約在騰訊影片手裡，現在歸哇唧唧哇管理，等限定期限結束後，還要回到聞瀾文化。”
“嗯，的確挺複雜的。”
李川想了想，又道：“不過也沒關係，可以解決的，無非就是多跟幾家溝通嘛，只要錢到位，我相信他們會同意的。”
“哦，那就好。”
楊超越長舒了一口氣。
“你把騰訊影片和聞瀾文化負責人的電話給我，我回頭找他們聊一下。”
“嗯？”
“怎麼了？有問題嗎？”
“哇唧唧哇的電話，你不要嗎？”
“哇唧唧哇……不是龍丹妮的公司嗎？”
“對啊。”
“我有龍丹妮的微信。”
“嗯？你認識龍丹妮？”
“對啊，怎麼了？”
“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就是上次，我去BJ找你們拍宣傳影片的時候……當時，我們在一起吃了頓飯。”
“哦，我想起來了。”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把電話給我。”
“哦，好。”
楊超越應了一聲，低頭在茶几上翻找了起來。
“你找什麼？”李川有些疑惑。
“紙和筆啊，你這兒沒有嗎？”
“要什麼紙和筆！”
李川有些無語道：“直接給我發微信上。”
“哦哦。”
楊超越反應過來，頓時臉色一紅。
“你剛才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麼現在跟個湖塗蛋一樣？喝水喝多了，跑腦子裡去了？”
“滾！”
楊超越羞惱之餘，忍不住揚起小拳頭，在李川的胳膊上錘了一下。
“呵，勁還挺大。”
李川笑了笑，也沒再多說什麼。
楊超越這種反應，他覺得挺可愛的，適當的調戲一下，感覺渾身舒坦。
楊超越不理李川，自顧自的拿出手機，低頭操作，複製、貼上電話號碼。
半分鐘後，操作完畢，她抬頭看向李川，道：“給你發過去了。”
“嗯。”
李川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點頭道：“我明後天跟他們聯絡，你等訊息吧。”
“幹嘛要明後天聯絡？今天不行嗎？”
“今天要直播啊。”
李川笑著道：“你以後做了帶貨主播就明白了，什麼事，都不如直播賺錢重要……直播要始終排在第一位，其他的工作，再重要也得往後排。”
“哦。”
楊超越似懂非懂的應了一聲。
“來吧。”
李川招了招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幹嘛？”
楊超越有些疑惑，但也跟著站了起來。
“拍照。”
“拍照？拍什麼照？”
“我昨天不是在微博上發了一張宣傳海報麼，海報上把你隱藏了，觀眾都不知道嘉賓是誰……眼下，再過幾個小時就要直播了，咱們拍張照發出去，算是把嘉賓的訊息公佈了。”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