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石毅盤坐對視，相隔一條時間長河，坐在兩岸，彼此同時抬頭。
其中一個石毅一襲白衣勝雪，眾生袍披在身上，在時間長河的各色光芒對映中，依舊保持著柔和的白色。
這個石毅面色平靜，眸子中的光彩古井無波，平靜的看著時間長河對岸的另一個自己。
在那裡，一個彷彿投身於黑暗的石毅平靜的盤坐著。
他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眸光落在白衣石毅身上，眼神中帶著明顯的猖狂，他身上披著和眾生袍顏色完全相反的黑袍，散漫的坐在時間長河對岸。
“還沒找到你的路嗎？”黑衣石毅開口問道。
白衣石毅搖了搖頭。
那不是自己的分身，他的始祖分身此刻還在起源大道盡頭，和最後那個黑暗始祖意志對峙呢。
只不過他卻知道對方的來歷。
無論是揹負眾生意念的眾生之主毅人皇，還是面前的那個黑暗石毅，終究都是同一個人罷了。
“你總是想的盡善盡美，想要把一切都做好，想要一個人揹負一切。可是，你背的起來嗎？你身旁有那麼多朋友，為何還非要去一個人揹負呢？”黑暗石毅開口問道，依舊是那個散漫的態度，依舊是那個玩世不恭的風格。
“我為何如此，難道你不知道嗎？”白衣石毅平靜的開口問道。
他們同為一體，本就是同一人，彼此之間相互瞭解。
“我知道，可是那個原因太過於虛無縹緲，你自己信嗎？”黑衣石毅笑著開口問道。
他的身形隱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若隱若現，哪怕是時間長河翻湧的波濤對映出各色的光芒，也都照不清他的臉龐。
他的半張臉始終隱藏在黑暗之中，哪怕經過時光的沖刷，也看不清他另外半張臉上的表情。
一切，都隱藏在時光也看不到的黑暗面中。
“為什麼不信呢？如果我不信，你又是怎麼來的？”白衣石毅平靜的問道。
“可你若是真的深信不疑，我又怎會出現？”黑衣石毅反問。
“信和疑，有衝突嗎？”白衣石毅平靜的說道。
“我信自己的選擇，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態度堅定的前行。但是未來未至，對於未來的一切，我又抱有不同的設想。”他繼續說道。
“那你的路呢？”黑衣石毅問道。
“自然是堅定的走下去。”白衣石毅回應。
“怎麼走下去？是以眾生養己，孤身一人破虛為實？還是，硬著頭皮去堅持那條走不通的路，花費你那個弟弟的所有期待和付出呢？”黑衣石毅面帶笑容，開口問道。
時間長河流淌，光芒閃爍，碎裂的光板對映在黑衣石毅的臉上和身上，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詭異。
白衣石毅面色平靜，看著時間長河對岸的黑衣石毅。
黑衣石毅面帶微笑，毫不避諱的直視白衣石毅的眸子。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一個平靜，一個妖異，一個沉穩，一個輕佻……
他們就這麼對視著。
“你急了。”白衣石毅突然開口說道。
對面的黑衣石毅剛打算開口，就被白衣石毅打斷了。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存在。我是怎樣的人，我自己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白衣石毅平靜的說道，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可是我一直沒有表現出來，我只是想看看，你會等到什麼時候，是我上一世的巔峰境界仙王？還是我突破仙帝的時候？可是我也沒想到，我們竟然真的都這麼沉得住氣，選擇在這一刻相見。”白衣石毅繼續說道。
“你做出了選擇？”黑衣石毅問道。
“我一開始就已經作出了選擇。眾生從來不是我的工具，我只是想……守護他們而已。”白衣石毅說道。
“守護他們……你倒是大公無私。”黑衣石毅嗤笑，“你是忘了曾經的你嗎？”
隨著他們的交流，時間長河彷彿收到了未知存在的攻伐，一時之間風浪滔天，時間長河的波濤翻湧，彷彿有無數個大世界在哀嚎，想要掙扎擺脫時空因果的束縛。
甚至於時間長河那虛無縹緲的河床都在動搖，時間長河中的時空都在翻湧，似乎想要衝破時間長河的束縛。
如果真的衝破了這一層束縛，對於諸天萬界來說，都是一種災難。
哪怕是黑暗高原，在這一場災難中，最多也只能做到明哲保身，黑暗始祖本體復甦，勉強護住黑暗高原。
至於諸天萬界，那就只能任由其破滅。
時間長河動盪，兩個石毅也不再開口，他們隔著時間長河對視。
反而是剛坐下來準備修行的石昊，又睜開了眼。
只不過這一次，他眸子中更多的是嚴肅與威嚴。
荒天帝看著動盪的時間長河，默默出手，穩住時間長河。
其他人可以不在乎現如今的時間長河出不出問題，但是他不能不在乎。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時間長河崩潰，不然的話，一切的希望都會化為烏有。
如果說起源大道和黑暗權柄是黑暗始祖的弱點，那麼時間長河就是荒天帝的弱點。
只不過至今為止，都沒人知道荒天帝的弱點。
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沒人敢去打崩時間長河，不然的話，除了上蒼之上之外，其他都會破碎重組，一切的一切都會結束，並非是奔向原點，而是由另一種開始。
更何況，時間長河也不是一般生靈能夠撼動的。
仙帝根本沒有那個能力去打崩時間長河，哪怕他們不計較任何後果，強行跨越時間出手，也不過僅僅是撼動了一小段時間長河而已，對於整個時間長河來說，微不足道。
荒天帝現如今將熊孩子石昊關進小黑屋，自己親自出手，穩住時間長河。
未知虛空中，時間長河的風浪穩定下來。
白衣石毅和黑衣石毅依舊隔岸對坐。
“怎會忘記？”白衣石毅平靜的說道。
每一段過往，他都深切的記在心裡，作為他一直以來前行的動力，他又怎麼可能遺忘那些東西呢？
“那你現如今就這麼大公無私？”黑衣石毅問道。
“你知道時間長河為什麼會平靜下來嗎？”白衣石毅問道。
“就不能是為了那條虛無縹緲和不可能實現的路？”黑衣石毅冷笑，開口說道。
“果然，你還是一如既往。可惜，你不夠了解我們自己，也沒有去真正瞭解他。”白衣石毅輕笑。
“就這樣吧，等將來，咱們再見。”白衣石毅平靜的說道。
黑衣石毅不服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然而，白衣石毅已經閉上了眼睛。
他眼前的一切開始消失，被黑暗徹底籠罩，無論是黑衣石毅，還是波瀾壯闊的時間長河，都歸於寂靜。
當石毅再次睜開眼的時候，他面前的各種景象已經消失不見。
無論是波瀾壯闊色彩斑斕的時間長河，還是隱在黑暗之中的自己，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眾生路。
他就站在眾生路的盡頭，面前已經沒有路了。
明見己心之後，他來到了自己曾經推演的眾生路的盡頭。
這也是一般情況下仙帝境界的極限了。
如果想要更進一步，只能嘗試突破境界，或者……把這條路走的更深。
也就是，禁區之主的情況。
雖然沒有祭道境界的道果，但是卻擁有祭道境界的戰力，哪怕面對黑暗始祖本體，也能夠硬碰硬。
上一世的荒天帝，大概就處在這個境界。
只不過相比於一些禁區之主，荒天帝走的更深入一些。
也正是因為如此，荒天帝才敢於一個人對黑暗高原揮劍，甚至還敢一個人堵在黑暗高原門口，暗殺黑暗始祖本體。
單單是這一項戰績，就已經超越了一部分禁區之主了。
畢竟當年禁區之主進攻黑暗高原，也不是一兩個禁區之主出手的，明面上就已經有那麼多禁區之主出手了，就別說暗地裡還有禁區之主下陰招。
石毅現如今將眾生路推演到了一般情況下仙帝境界的極限，短時間內，哪怕無法突破祭道境界，他也能夠繼續延伸自己的眾生路，將來能夠達到禁區之主的水平。
當然，現在的話……
石毅回首望去，眾生路看起來一片坦途，他也能夠看到很多生靈已經行走在眾生路上了。
那是九天十地的生靈，已經接觸並且走上了眾生路。
只不過，哪怕是他們中的最強者，距離石毅也還有很長的距離呢。
仙王和仙帝都差了很遠很遠呢，哪怕是九天十地的仙王轉修眾生路，距離石毅也還相差很遠，就更別說是其他生靈了，哪怕是他的女兒，都還在仙道境界呢。
至於石珥……她並不在眾生路上，她修行的並不是眾生路，她只是能夠運用眾生路的一些手段罷了。
在那些人看來一片坦途前途無量的眾生路，在現如今的石毅看來，還是有一些瑕疵的。
這些瑕疵隱藏的並不深，只不過之前石毅並沒有注意。
一方面是因為他在開闢前路，沒有太多的餘力回首過去。
另一方面是因為，之前的他沒有明見自己的本心。
現如今，一切解決。
眾生路被他推演到仙帝境界的盡頭，短時間內無法更進一步，他也成功明見自己的本心，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道路。
在這種情況下，他轉過身，自然發現了眾生路上的一些問題。
他意隨心動，眾生路發生變化。
眾生路的道路更加平坦，且這一條大道，也被拓寬了一些。
走在眾生路上的生靈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不同，境界低的懵懵懂懂，只能感受到自身的實力發生了變化，相比於之前變得更強了一些。
但是對於那些已經走上了仙道境界的眾生路修士來說，他們就已經感受的很明顯了。
他們能夠或多或少的感受到眾生路發生了變化，眾生路變的更加易於修行，而且這條路也變寬了很多。
前者使他們進境更快，後者讓他們同境界的戰力更強。
眾生路發生異變，那些涉足眾生路的強者欣喜若狂。
眾生路變強，這就意味著他們的眾生之主在上蒼之上不僅沒有隕落，反而遇到了機緣，變得更加強大了！
石悅站在眾生路上，眼含熱淚。
她知道，自己父親去了更加危險的地方征戰，甚至連陪伴他們成長的分身都沒有留下，只能透過這種方式來傳達平安。
不過能夠這樣，她也已經很滿足了。
畢竟她也不是十幾歲的少女了，很多事情她看的很清楚很透徹。
將來，她也是要前往那個地方征戰的！如果到時候，自己父親的征戰還沒有結束的話！
……
石毅收回目光，他能夠看到眾生路上的這些人，這些人雖然在走他的眾生路，沿著他走過的路變強，但是卻無法去掌控這些人的情緒，不然的話，開創了一條道路的強者豈不就是真正的主宰？
現如今，他甚至都沒辦法去感受那些人的情緒。
他只能夠收回目光，繼續盤坐在眾生路的盡頭。
在他面前，就是仙帝的盡頭，如果能夠跨出那一步，他就能夠衝到黑暗高原，和自己的始祖分身配合，未必不能鎮壓幾個黑暗始祖本體，讓他們短暫的無法復活。
可是，想要突破太難了。
石毅身處古龍禁區，他能夠感受到始祖古龍的強大。
這麼強大的生靈都沒有跨出那一步，就更別說是現在的他了。
現在的他也只是站在了仙帝境界的盡頭。
放眼整個上蒼之上，和他一樣走到仙帝盡頭的強者不在少數，但是祭道境界的強者卻只有那麼有數的幾人，甚至於還是仙帝但是卻擁有祭道戰力的強者都能身化禁區，成為禁區之主。
就可想而知，想要真正在仙帝盡頭更進一步到底有多難了。
仙帝之間，亦有差距。
石毅盤坐在眾生路盡頭，繼續鯨吞天地道韻，默默煉化，以現如今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以上蒼之上的道韻去拓寬眾生路的寬度。
這也是現如今見效最快的辦法，他能夠一邊適應上蒼之上，一邊拓寬自己的眾生路，自己的戰力也會突飛猛進。
就算距離禁區之主這個層次也依舊有很遠的距離，但是好歹已經在縮小這個距離了。